第 405 章
噩夢示警

月光暗淡、星子寂寥、夜色正濃,淡青色的紗帳內,翠兒帶著孩子正在熟睡。

忽然,翠兒覺得身邊似乎有人,她猛地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淡淡的人影坐在窗邊,那人身材魁梧似曾相識。

「是誰!」翠兒猛地坐起身來,下意識的看向床榻上自己的三個孩子。見孩子們還都好好的睡著,翠兒才敢轉過頭去望著那淡淡的身影,她渾身的肌肉緊繃著,能在夜裡頭進入自己的臥房卻沒有吵醒丫環,這人絕不是好像與的。

「翠兒,是我。」在翠兒無限的緊張中,那人的聲音低沉中帶著溫柔緩緩響起,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翠兒日思夜想的人。

「青山?你回來啦!」翠兒聽到那聲音,竟是不可抑制的流下了眼淚,她聲音顫抖著說道,「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快過來歇會兒,路上可辛苦,吃了飯沒有……」

翠兒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床下走去,不知道怎麼的,從床邊到窗口,平日不過十來步的距離,翠兒竟是怎麼走都走不到頭。

「翠兒,我沒事,不用擔心我!」連青山說著話,卻並不往床榻的方向走。反而因為時隱時現的暗淡月光,讓翠兒看不清他的身影了,只覺得他身上似乎穿著盔甲,在月光的映照中泛著冷淡的白光。

「青山,你別嚇我,快過來!」翠兒心中忽然有些著急,加快了腳步往前走,眉頭也微微皺起來,「青山,你快過來,是不是在戰場上受傷了,這大晚上的也別藏著掖著的,說出來我讓人去叫大夫!」

只是,翠兒一直向前走,卻怎麼也走不到連青山的身邊,她越走越慌,看著眼前那泛著白色光暈的身子,只覺得自己仿佛掉入了冰窟窿裡似的,雙腿軟軟的竟是邁不動了似的。

「青山!」翠兒驚聲叫著,從心裡頭往外的冒著涼氣。這時候翠兒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連青山出事兒了!

翠兒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一個飛撲上去,牢牢的抓住了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繞的身影,卻猛地發現自己抓了個空。就在她驚愕的看向連青山的時候,赫然發現連青山的身上,似乎有著濃濃的血跡。

「青山!」翠兒下意識的想要驚聲尖叫,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全都被堵在了喉嚨裡頭似的,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小心!」連青山的聲音在翠兒耳邊回蕩著,身影卻漸漸的淡去了,「小心!」

月光慘淡,翠兒只覺得天旋地轉,尖叫著連青山的名字,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青山……」翠兒的額頭和身上濕漉漉的全都是冷汗,她緊緊的抓著自己胸口的衣裳,恍然發現自己仍是在床上,剛才不過是一場噩夢罷了。

翠兒不停的喘著粗氣,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夢中連青山所在的窗邊,那裡月光皎潔花香陣陣,全然不似夢中的蒼白與冷清。

「夫人,您沒事兒吧?」屋外守夜的丫環聽到了屋子裡頭的動靜,悄然走到了門口,看著翠兒坐在床上望著窗口發呆,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事兒,給我倒杯水來吧。」翠兒的聲音有些低啞,望著窗子那兒還有些愣神兒,只覺得心裡頭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兒,身上也黏膩膩涼颼颼的,難受的很。

「夫人,是做惡夢了麼?」今兒個守夜的是香英,因為跟翠兒有著在靠山屯時候的情分,平日裡頭敢說些普通丫環不敢說的話。

「嗯,沒事兒。」翠兒接過溫水,輕輕喝了兩口,這才覺得仿佛緩過神兒來了似的,「你去歇著吧。」

「是,夫人有事就喚我。」香英看著翠兒不想多談的樣子,便乖順的端了水碗下去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望著仍然坐在床頭愣愣發呆的翠兒,忍不住在心中歎了口氣。

別看自家夫人又是開鋪子又是掌管整個連府,在外人面前意氣風發的樣子,其實夫人真的很不容易。也不知道老爺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香英望著外頭還黑沉沉的夜,搖了搖頭。

翠兒靠在床頭,回想著剛才夢中的情景,只覺得心中揪疼的厲害。

按照之前的來信,連青山這時候早已經到了西北,順利的將糧草交接過去了。但武德將軍駐守邊關,沒有打敗西北的那些韃子們,許是沒有那麼快就能回來的。

「青山會不會出什麼危險了?」翠兒雙手緊緊的在胸口握著,恨不得跪求滿天的神佛,讓他們保佑連青山在邊關平安無事,早些回來。

因為心中有事,翠兒這一晚上的時間都沒有再合眼,瞪著一雙眼睛直到天明,第二天被葉老爺和葉夫人看到,自是一番心疼安慰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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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一天是皇商選拔的第三階段,也就是鬥茶盛會的正日子,翠兒雖然不用參加鬥茶,卻也跟著自家人一起來到了迎賓樓。

說起這錢家的迎賓樓,京城中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錢家是皇商中專門負責茶葉的,因此這來了京城以後想要擺擺闊氣又要斯文的,請人喝茶的第一選擇,絕對就是這迎賓樓。

正因為如此,錢家的迎賓樓雖然貴的要命,卻仍然是財源廣進日進斗金。不過今天,這迎賓樓卻是掛了招牌閉門謝客,不是因為別的,是這鬥茶盛會要在迎賓樓舉行。

翠兒跟著自家爹爹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還覺得有些不真實似的,自家竟是如此順利的就闖過了第一第二兩關,來到這第三關了?

「翠兒,待會兒鬥茶的時候,你便在旁邊的觀眾席看著好了。你畢竟是將軍夫人,這樣拋頭露面的場合,還是少參與為妙。」葉老爺看著眼底下微微泛青的翠兒,語氣堅定的說道。翠兒這些日子都沒有睡好,葉老爺他們都看在眼裡,心中疼惜極了。

在葉老爺心中,皇商之名雖然重要,卻並不值得用自己親生閨女的幸福去換取。以往以翠兒之名買茶樓也好,買茶園子也罷,這都是富貴人家的女眷自己置辦的私房,不親自出面經營的話,無傷大雅。

即便是翠兒會制茶葉,會制花茶這事兒滿京城都知道,但只要翠兒沒有像工匠一樣親自挽了袖子在眾人面前制茶,那她便是尊貴的將軍夫人,定國公世子夫妻的乾女兒。

但如果翠兒在這茶商比拼的場合,在眾多達官貴人的面前親手制了茶,便一下子會從貴婦人的雲端落到了市井匠人之流。哪怕是她制茶的手藝再高超,哪怕是她受再多人的呵護與愛戴,光是因為這一個舉動,就足夠翠兒被別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的!

因為這樣的原因,饒是葉老爺知道葉青、葉碧兩兄弟的制茶手藝略遜翠兒一籌,也堅決不肯同意翠兒親自上陣參加鬥茶大會的想法。翠兒爭執不過,加上這些日子因為噩夢的緣故精神不濟,也就順了葉老爺他們的意思了。

翠兒跟著葉老爺、葉夫人一起坐在了觀眾席上,因為他們是僅有的三支參賽隊伍之一的家屬,這觀眾席的位置也更加靠前一些。

坐在位置上,等待著評判的內務府官員到場的時候,翠兒坐在椅子上忐忑不安,過了好半晌,還是對著自家爹爹說道,「爹,你說,青山真的要回來了麼?」

「青山他們出征才過了四個月,哪裡就有這麼快能回來。」葉老爺看翠兒神色不安的樣子,忍不住又放緩了語氣說道,「青山他們都是在西北有些年頭的了,對那環境熟悉的很,打個大勝仗什麼的倒是極有可能的,許是過不了多久,便會有消息傳過來吧。」

「翠兒,別擔心,青山一看就是個有福相的人,他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兒的!」葉夫人拉著翠兒的手低低的勸慰著。

這兩天不知道是因為鬥茶的緣故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翠兒晚上總是睡不好,一時夢到連青山回來了,一時又夢到刀光劍影生死一線,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這麼一來,翠兒的精神狀態也就大不如前,每每想到連青山,心中便有些控制不住似的。

「別多想,讓你在家歇著你還不肯,來了便好好看著吧,看得累了回去睡個好覺,就什麼事兒都沒了。」葉夫人只當翠兒是思念連青山,並不知道翠兒睡夢中那恐怖的情景,只耐心的勸著她。

「就是,翠兒你別多想,你不是前些日子剛給青山帶去了上好的傷藥麼?算著日子,送藥的人這幾天就能回來了,到時候咱們細細問問西北的情況。」葉青並不大會勸人,卻也木著一張臉,輕聲勸道。

因為跟自家爹娘哥哥們說話,翠兒的心情松寬了不少。時間過得極快,翠兒覺得自己只是低頭又抬頭的一會兒工夫,這迎賓樓裡頭的人便多出了許多。

除了眾人面前放著的鋪著紅絨布的三張桌子空著以外,這茶樓裡頭竟是變得座無虛席,尤其是樓上的雅間,竟然也都影影綽綽的有人似的。

看來除了三方的參賽者和家屬以外,這茶樓裡頭還有不少預定了位置看熱鬧的達官貴人,翠兒心中暗暗思量著。

就在這時,從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眾人紛紛回頭望去,竟是穿著官府的內務府官員。眾人見狀紛紛起身,這迎賓樓裡頭一時之間人聲喧鬧,讓翠兒的頭隱隱作痛。

那內務府的官員走到台前,卻並沒有直接坐下或者是宣讀比賽章程,反而是沖著後面一拱手,聲音洪亮的說道,「恭請評判大人入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