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有心利用這事兒狠狠的打擊一下肖壽肖大將軍的勢力,肖大將軍也在處心積慮的想辦法反咬定國公一口。兩相都有較量的心思,那些原本想要息事寧人的便是有心也不會有什麼作為了。
朝堂上原本的論戰和力戰因為皇上的甩袖離去而告一段落,但私底下的爭鬥卻日漸激烈了起來,不論是朝堂上的唇槍舌劍,還是朝堂下市井中的互不對付,整個京城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兒。
定國公和肖大將軍兩大武將的爭鬥,帶動的可不僅僅是武將之間的不對付。雖說文官和武將之間互相看不對眼,但總是有些姻親故舊的互相牽絆著,遇到這事兒的時候,心思極多的人們便紛紛的開始尋找機會,投靠其中一個陣營,想要在這兩大將軍的爭鬥中獲得一些利益。
定國公手裡頭握著肖大將軍的把柄,一天的功夫就把截殺翠兒的黑衣人給查了個底掉,所有的證據齊齊的指向肖大將軍的愛子,也是他手底下的得力幹將肖將軍。
這證據要是成立的話,可就是縱奴殺人,並且殺害的是出征將士的家眷。國朝最重根基,就算是皇上想要有所偏袒,這罪過也是極重的,重到就算不把肖將軍發配邊疆,也得連降三級擼掉將軍的頭銜。
肖大將軍哪可能讓自家兒子就這麼折了?這定國公拿出的證據,肖大將軍自然是不肯認的,不但不肯認,反而還找出了一大堆證據,要證明定國公家的武德將軍,當初在西北的時候以權謀私。報復肖家眾人的事兒。
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還不算完,朝堂上吵完了架以後,兩派的人都覺得心裡頭的火兒沒有發出去,在街上遇到的時候,免不了要繼續吵。
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吵著吵著情緒有些失控,便從吵嘴架發展到了全武行。短短十天的功夫。京城裡頭竟是接連發生了好幾起當街斗毆的事件。且當事人都是有官職的或者是官員們的子孫,影響極其惡劣。
要是光這些事兒,作為女眷的翠兒並不擔心。畢竟自家人平日裡頭出去又不跟人吵,也不跟人鬧的。就算是連青山碰到了這些無理取鬧的人,憑著他的武藝,這整個京城裡頭還真是少有人能夠為難得了他。
讓翠兒憂心不已的是。原本戶部裡頭負責西北軍糧調派的定國公一派的官員,在這官場傾軋中率先被炮灰了。新換上來的官員看起來似乎是中立的。但在連青山忙活著要調派西北的糧餉的時候,這新官員不是推諉責任就是不作為,把連青山急的是滿嘴火泡。
西北邊陲,武德將軍他們跟韃子們那是日日的在拼命啊。在家時候一天不吃飯還覺得餓得慌呢,這要是在戰場上一天不吃飯,手腳餓的都得發軟。要是三五天不吃飯,別說是上陣殺敵了。自己都得先餓死了!
連青山心中焦急,每日裡頭穿梭於兵部衙門、定國公府和自家之間,因為這事情太過重要,連青山往往是深更半夜的才回到家,第二天天沒亮又急匆匆的出門去。
饒是翠兒心再寬,看到連青山這樣子也沒有辦法不著急。
但連青山急、翠兒急都沒有用,那戶部新上任的官員不急啊,連青山催的緊了,他便不耐煩的說著自己剛接手,什麼都不清楚,不能輕易做決定之類的,不作為的態度十分的明顯。
「原本以為在邊關跟韃子打仗的時候,打不贏的時候就夠憋屈的了,卻沒有想到,最憋屈的不是跟人打仗打不贏,是敗在自己人的手裡頭!」有一天晚上,連青山又在戶部官員那吃了閉門羹,忍不住喝了整整一壇子的酒,酒後迷迷糊糊的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來。
「青山……」翠兒看著連青山緊緊的皺著眉頭,痛苦不堪的樣子,心裡頭也跟著難受的緊。
翠兒有心幫著連青山做些什麼,卻又不敢貿然行事。翠兒知道這官場爭鬥並不像商場那麼簡單,商場的爭鬥頂多是散盡家財罷了,而官場的爾虞我詐中更多的是深不可測的陷阱,一不小心便會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翠兒靜靜的坐在炕上,看著連青山因為喝了酒變得紅紅的臉龐,大半年在外征戰的日子,讓連青山臉上多了些堅毅之色。連日來的疲憊操勞,讓連青山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疲憊,眼底有著青黑的陰影。
翠兒伸出手來,輕輕的撫上了連青山皺緊的眉頭,看著連青山半睡半醒之間還模模糊糊的念叨著軍糧的事情,翠兒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緊緊的揪住了,呼吸之間生疼生疼的。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要是糧餉跟不上,何談打仗何談打勝仗。翠兒心中懷著憤懣,讓丫環端了溫水進來,親自幫著連青山淨面寬衣,幫他擦拭手腳,看著他躺在炕上沉沉睡去的時候還緊緊的皺著眉頭,翠兒知道自己也該出一份綿薄之力了。
翠兒心中知道,說一千道一萬,連青山這糧餉的事兒舉步維艱,不光是因為肖派那邊的刁難,主要還是因為定國公這邊放任著看連青山的表現,並沒有真正插手這糧餉調派的事情。
但,定國公這時候不插手,不代表他一直會不插手,畢竟西北征戰的人是武德將軍,定國公嫡親的孫子,定國公府數得著的將軍。翠兒知道定國公在等時機,卻也知道這時機要是來得太遲了,一定會延誤了西北的軍情,到時候吃虧受罪的肯定還是自家青山。
怎麼能把這事兒順利的解決了呢?翠兒命人熬醒酒湯的時候,坐在炕邊靜靜的沉思著,這官場的事兒翠兒知曉的並不算多,貿貿然行事沒准會弄巧成拙,但袖手旁觀又不是翠兒能忍得住的……
翠兒這麼想著,便想到了這事兒的關鍵所在,這事兒的關鍵點不在肖派那些人。自己也影響不了肖派那些人,這事兒要想辦成,就只能依靠定國公。
定國公是個鐵血將軍,在這兩派相爭的時候定然是十分能夠沉得住氣的人,但他能沉得住氣,不代表旁人也能,比方說定國公夫人。若是能夠從後宅吹吹風。這事兒沒准會有轉機。
翠兒雖然對於自己想要利用定國公夫人來勸說定國公的做法有些汗顏。但事關連青山的未來,還有西北數十萬將士的性命,翠兒僅僅是在炕上坐了一個時辰。便已經下定了決心。
其實翠兒能做的事兒和要做的事兒,都非常的簡單,那便是喚起定國公夫人,對邊關作戰的武德將軍的思念之情。定國公夫人思念武德將軍。必然會掛念西北的軍情,只要稍微在定國公跟前吹吹枕邊風。許是就能解決了連青山這裡難得上了天的事兒。
翠兒打定了主意,便開始思索著如何能夠勾起定國公夫人想念孫子的情懷來。
夜正深沉,連青山躺在炕上打著呼嚕,翠兒坐在他身邊。手中拿著針線,還有御賜的綢緞剩下的料子,飛速的縫著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連青山爬起來以後晃了晃因為宿醉有些疼痛的腦袋,簡單的洗漱了之後。吃了翠兒親手做的熱氣騰騰的湯面,這才覺得仿佛活過來了似的。將翠兒輕輕的摟在懷裡頭沉默了半晌,連青山這才大步向外頭走去。
翠兒望著連青山寬闊的後背,心中想要給他幫忙的情緒越發的堅定了,拿起昨天晚上趕制出來的護膝、五指手套等物,塞進了一個包袱皮中,換了身衣裳拿著這手套便往定國公府去了。
翠兒是定國公府世子和世子夫人的乾女兒,雖然算不上是定國公府的主人,卻也算是半個嫡小姐了。她的馬車到了定國公府門口,只需要通傳一聲,便可徑自進入府邸。
翠兒到了定國公府以後,先是給世子夫人請了安,正好遇上了前來請安的文修夫人,還有大妞和小虎。
「乾娘,這眼看就要入冬了,我合計著你往日裡頭冬日最不愛出門,便是因為怕冷的緣故,便想著制出了兩件小東西,冬日裡頭穿戴上的話,許是能耐寒一些。」翠兒將自己連夜趕制的護膝和手套拿出來,遞到了世子夫人的面前。
「這是我親手做的護膝,裡頭續了青山親手獵回來的狐狸毛皮。冬日裡頭不管棉褲棉裙怎麼厚實,出門的時候總覺得膝蓋涼颼颼的,將這護膝套在褲子上,能擋擋風。」翠兒細細的講著這護膝和手套的作用,又讓世子夫人親自試戴了一下,看著大小合適,穿上護膝的地方還熱烘烘的,定國公世子夫人很是喜歡。
「這護膝手套什麼的,穿戴的時候也方便,不管是咱們這在家的婦人,還是出門打仗的將士,要是能有這麼一件兒小東西在身上,總不至於在大雪天兒的時候凍得手腳麻木。」翠兒不經意的提到了在外打仗的將士,便看到世子夫人微微變了臉色,知道她是想到了自己在外打仗的兒子了。
「這東西真是好,翠兒你這孩子有孝心,我很高興!」世子夫人如是說道,語氣中微微有些悵然。
世子夫人轉頭對月姝和月華說道,「你們兩個也學了許久的女紅了,趁著這時候好好跟翠兒學學,在冬天之前,制出兩付護膝來,給你們的爹爹穿用。咱們這老楊家的將軍們啊,爬冰臥雪的事兒沒少做,年少時候覺不出什麼來,老了就知道難受了。」
世子夫人說出這話的時候,翠兒便知道自己想的事兒成了一半兒了。要說這世上誰最惦記武德將軍,非他的親娘世子夫人莫屬,一旦世子夫人決定動作了,就算定國公不會出手干預西北的糧餉的事兒,定國公世子也會出手的。
只要有人出手,西北糧餉的事兒就不是大事兒了。想到這,翠兒的心中微微放松了些,含笑跟世子夫人寒暄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