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磊頓時覺得牙根都疼,偏張放那小子說不通,讓他都連帶著沒了面子,便是這麼一問,也沒指著能問出什麼來,他到底是存了點讓方同治不痛快的心思,「是呀,也不知道是哪個長這麼大的眼,都把人打醫院了。」
他笑眼瞇瞇,平易近人。
「也是,也不知道誰這麼大的眼,把人都弄醫院,是在軍總?」方同治裝模作樣的本事可見深了,這事兒要說他不知道到是可以說他不知道,約莫是手底下人出手重了點,他沒半點同情,張放鬧上門來,他沒得道理饒了人。「張放什麼成小四男友了,葉則,你家小四的事,你知道不?」
他輕巧呀,把張磊的話都給扯開了,還扒拉著葉則出來,張放是小四男友,都見鬼去吧,都什麼人,也不看看他自個兒,也敢上來往自己臉上添金。
葉則本來不想理,最不耐煩在外頭人面前提起小四的事,他這個人心獨,對一個人好時就是千好萬好,都恨不得把人藏起來,不叫人看見,就是議論一聲都不行,可張磊這個人護短護得他不高興,「張哥,話可不好這麼說,我家小四跟張放都不認識,這酒還沒喝呢,是不是?」
往陳碧身上打烙印,這話他最不愛聽,頭一回與方同治站在一起,那眼睛到是在笑,看著很好相處,骨子裡的霸道到底是掩飾不住,眼底都是利光,都能映出人來。
張磊原來與葉則處得挺好,某種情況下兩個人還能站一邊,這會兒,讓葉則當面用話不軟不硬的戳回來,他也不氣,反倒是笑笑,神情篤定,「這有沒有,不是我們說了算的,是不是?」他回轉頭,舉著酒杯,跟同桌的戰友敬酒,彷彿一個回頭就把事丟了下來,「大家喝酒,不過也都別喝醉了,醉了嘛也沒有什麼形象。」
葉則眼睛微瞇,透著幾分慵懶,拿眼神覷向臂間挽著黑色大衣就往外走的方同治,他也跟著往外走,許是第六感特別靈,總感覺有事兒,讓他在後面跟著。
「下手可真狠,也不知道小四知道了會怎麼想。」
方同治走在前面,那氣勢沒人可擋,一步一走,身體極直,透著就是軍人的范,你一看就能知道他是個軍人,後面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一停腳,轉身瞪著葉則,那神情真像要吃人。
「別跟我說,你想讓張放見人?」他下巴微抬,眼神透著冷漠。
這話不是白問的嘛,葉則當然不樂意,就是他家老大,他都是容忍著的,沒辦法,那是他家老大,對別人也就沒有那麼好的心了,「做事也不乾淨點,你以為她會一直不知道?」
「她能知道什麼?」方同治一個反問,聲音壓得極低,跟壓住什麼魔一樣,眼神驀地一暗,跟暴風雨來之前的暗色一模一樣,「你想讓她知道?」
「就怕你心軟——」葉則冷哼一記,神色也不比方同治好到哪裡去,「她最近想著要回去,你還不想想辦法?」都說他心眼毒,這真毒,一下子把陳碧的心思都看穿了,早就知道人的小心思。
方同治面色一滯,他不是沒發現,是沒去想,大都是昨晚過得身心舒坦,讓他的那點警戒心都降低了不少,他能不知道她表面上看著乖巧,骨子裡小主意那是多,「她想做乖女兒,哄著她做不就是了?」
乖女兒,從他的嘴裡出來就有那麼一點兒諷刺的意味,讓葉則都跟著露出那麼點意思來,難得兩個人看法一致,「我們都要去南方一段時間,這可沒人管,總是不太像話,你說是不是?」
「打包帶走——」方同治想都沒想。
他這麼一說,葉則都跟著點頭,再沒有比打包帶走還有更好的主意了,這主意極得他喜歡,連帶著表情也鬆了那麼點,「回頭再說,我辦公室還有點事。」葉則先鬆口,他還有事得處理。
方同治壓根兒沒想說他現在就去接人,接那個他捧在手心都摔著的人,有時候同盟最不牢靠,他沒打算真把底牌都透出去,該他得的,他絕對不放手,甭管誰來。
他走得志滿意得,打算把人接回來,再回他的地盤,再身心舒坦一回,他的主意到是好,一趕到地時,人沒見到,一問服務員,人家還把陳碧的手機給他,讓他的臉都暗了,堂堂太子爺居然跑了空趟。
人去位子空,她坐過的位置早就有客人在那裡坐著,讓方同治差點沒把她的手機給摔在地上,幸好太子爺還算是冷靜,還壓著性子問服務員——
結果他一問,真問出個結果來,一張臉都包著繃帶的人把人帶走了,陳碧人還是自願的,還把手機掏出來,讓服務交到他手裡。
要不是他克制力太好,還真有可能把爆發脾氣出來,他的手捏握成拳,慢慢地走出咖啡館,掏出手機,總算是克制住情緒,「給我找出張放來,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這太子爺真是氣壞了,四九城還真是他的地盤,把他的人在他的地盤裡截胡了,這種難堪,讓他都快沒臉了,昨晚給張放的教訓估計是不夠深,也許還要再來點,他都笑了,笑得可狠了,可要吃人一般!
葉則到是不知道這事兒,等他事忙完,剛走出辦公室,帶著那麼點雀躍的心情,想去醫院看看張放那出頭鳥(槍打出頭鳥,可就是給收拾了嘛)時,空空的病房,讓他沒由來地陰了臉——
大意了!
真個叫一個大意了,葉則一拍大腿,趕緊打電話給方同治,可惜人家沒接電話,估計這會兒都顧不上接這種電話,陳碧這人一不見,方同治連表面的文章都不想做,完全是遷怒了,好端端的人,回了葉家,怎麼又出來見人,又怎麼在那個咖啡館!
讓陳碧說,她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事情還得從她打電話給方同治後說起,她那麼一打電話,心情完全是好的,那都是叫滿面春風的,即使她都不承認,方同治在她心中的位置跟別人都是不同。
端看她那個春風臉,叫誰看了都礙眼,分明一臉思春的小模樣,張放看了更礙眼,他身上還疼著呢,自個還從醫院出來了,柳東澤那個混蛋,他根本沒指望那混蛋能把人帶到自己面前來。
靠人不如靠己。張放覺得這話還是不錯的,等早上的針剛掛完,他就扒拉下床,沒再去方同治那地兒,那地兒,指不定還有人盯著他,他不是怕,是完全沒必要上趕著再讓他自己受一下。
他蹲點了——
蹲點這種事,他做起來一點都不含糊,愣是沒叫人發現,臉上包著個繃帶,把半張臉都差不多擋住,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腦袋都傷了,其實沒有,沒那麼嚴重,身上是有傷,都是小傷,放點血,沒啥的,就是看著特嚇人。
他要說有什麼成就,也真沒有,比起方同治、葉則他們都能獨擋一面,他真算不得什麼,就算是柳東澤,那傢伙有錢,張放真是說不好他自己有什麼,要真給他按一個名號,你都能想起舊時滿清裡養著的那些個王公子弟,鬥雞走狗,啥好玩就玩啥,整一個胡天胡地的人,指著他能幹正事,誰都覺得不靠譜。
當然,張放自認自己從來不幹正事,幹正事幹嘛呀,他用得著嘛,光唸書,打著唸書名義,把各大軍事院校都跑了個遍,你要說這不行,可這種事擱在他身上也就行了,他真會唸書,理論知識那真是叫一個強的,誰能說得過他,估計是嘴皮說破了也說不過。
也從來只有他收拾別人的份,哪裡有別人收拾他的?結果,他給收拾的入院了,身上的血那流著的,都快要以為他要死了,結果身上就那麼一點小傷,皮肉小傷,看著叫人驚,就是急診室的醫生看了,都不由讚歎,這下手真利落,愣是一點筋骨都沒傷著。
張放這個人,什麼都沒有,就是有耐心,終於叫他等到人落單了,他這個人最懂什麼叫做天時地利人和,要來強的,他不是柳東澤的對手,別看柳東澤如今成了個光頭,人家不是真和尚,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他想的透徹,等柳東澤車一走,他就上趕著去了,這一走,身上有點疼,沒傷筋骨,傷了皮肉,哪裡有不疼的,他又不是鐵打的人,走一步都疼,可想著裡面就是他昨晚沒見著的人,哪裡還管疼不疼的事。
他一走進去,就見到她在剛放下手機,那一副滿面春風的小模樣,叫他看真是刺眼極了,這麼一看,身上更疼了,他給人弄了個半死,她到是思春樣。
「這裡有人了——」她一抬頭,話就堵在嘴裡,烏溜溜的眼睛都是驚詫的色兒,後面的話立即變了個調,「張、張放——」
話都是結巴的,讓張放樂了,一扯嘴角,這麼個小動作,讓他男人的臉面大打折扣,主要是疼,一扯動嘴就疼,疼得厲害,可他還是扯開惡劣的笑,「喲 ,真巧呀,怎麼就在這裡碰上了,陳碧,你說說,我們還真有緣,你說是吧?」
張放長得好,長得眉眼精緻,叫人一看就喜歡,可這點到底是表面的話兒,骨子裡最讓陳碧害怕,張放這人跟別人不同,別人還要臉面,他這個人要是豁出去了,就不要臉面,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而且沒有一絲罪惡感。
陳碧那是一門心思等著方同治過來接人,沒想到還能跟據說是斷了兩根肋骨的人碰上,這讓她都能滲出一身冷汗,她張了張嘴,終於吐出一句話來,「你不是斷了兩肋骨,怎麼還……」還能大模大樣的出來!
「你是不是想著我最好斷了兩根才好?」張放話可直接了,她那點小心思,他還能看不穿,他擠在她身邊,把耳朵湊近她耳朵,「是不是最好連下邊這根也斷了?」
光天化日,也就他敢麼這放肆的說,說得陳碧那臉都紅了,是難為情,是困窘,話噎在喉嚨底,愣是上不來,整一個沒了剛才的悠閒與期待,心那是吧涼吧涼的。
「走吧,跟哥哥走吧,哥哥坐在這裡,全身都疼得慌,回去給哥哥摸摸,哥哥估計就不疼了,你說是不是?」他真敢說,說得小霸王模樣,這無恥的嘴臉,也虧得他說得出來,還篤定她會跟他走。
真的,陳碧真跟他走了,沒有二話,那神情都是像被嚇著的小媳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