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一句句話,一張張照片,那麼明顯擺她面前,讓陳碧一時真跟啞巴一樣,什麼都講不出來,到是想為葉則辯解一下,話到嘴邊,又覺得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怎麼還能說服別人?

她低著身,手去撿照片,將從她手裡掉落的照片一張張撿起來,上面的畫面那麼刺眼,刺得她眼睛都疼了,冷不丁地——眼睛一眨,淚珠就滴落了。

真不想哭,也就那麼一滴落眼淚,她也就控制不住了,整個人都來了情緒,是委屈還是怎麼的,她說不好,手緊緊地拽著照片,就連把照片都弄皺了,她都不在乎,漸漸地,被她弄皺的照片再次從她手間無力地掉落,雙臂慢慢地抱緊自己——

真是冷,冷到心底了,身子都不由自主地發顫,手腳都冷成冰片似的,即使身在車裡,暖氣足得都能讓人單穿件薄薄的襯衣也就夠了,可她冷得臉色都青了。

「衛、衛嗔——」

她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她嘴裡出來,像是被封存了千年,連名字都是冰冷的,冷得她的眼淚止也止不住地眼裡湧出,即使用雙手捂著眼睛,濕意還能濕了她滿手。

那年,她十八,真的是十八,正好是高二年紀,叛逆的不像話了,初時一聽爸媽離婚的事兒,那三兒還是她把人當親弟弟的陳景和他媽,她想不開了呀,一跑就跑得老遠,連家都不肯回。

她出門身上就幾千塊錢,她家有錢,零用錢她爸給的多,她這一離家出卡,身上的那些卡全都給凍結了,也就身上幾千現金,她平時手頭太大,根本沒有自己私房錢。

在外頭她還像模像樣的租了房子,剛租房時她還不知道房子得付三個月的押金,結果一租房,錢就去了大半,她當時根本沒想著她爸媽沒來找她怎麼辦,大手大腳慣了,哪裡吃過一點苦,根本就是還跟在家裡一樣享受——

想也知道這幾千塊根本不當回事,沒錢了,爸媽又沒來找,她沒臉自個兒回去低頭,當時不止埋怨她爸外頭養女人,還埋怨她媽抓不住她爸,中二少女的想法就是這麼蛋疼的說。

她去找了衛嗔,那是她同學,對,衛嗔就是她同學,她念的是外國語學校,一年的學費貴得驚人,也幸好她爸有錢,根本沒把那點學費放在眼裡,衛嗔家不簡單,她是知道的,那傢伙別看長得好,心眼兒可壞著呢。

「衛……」

她站在小店門口,拿著公用電話對著紙條上的號碼打過去,剛聽到那麼點懶懶的聲音,不知道是怎麼的,就想哭,滿肚子的委屈,可是——話才剛起了個頭,就讓人打斷。

「陳碧你腦袋有毛病是不是?還學會離家出走了,你以為你是誰呢,當他們會找滿世界找你呢?他們都辦完離婚手續了,你一個人躲哪個角落裡發霉呢?」

衛嗔嘴巴不饒人,說得可難聽,句句往她心頭捅刀子。

她本就惶惶然,沒有錢,也沒有一個人找她,心裡頭難受得要命了,被他那麼不留情面的一說,哪裡還能講得出她缺錢的話來,索性惱得把電話一掛,從口袋掏出五毛鋼崩往電話機旁一放就走人。

被說得惱羞成怒,她根本沒注意這聲音離還挺近,一個勁兒地往回走,往她住的小區裡頭進,走得越來越快,眼淚跟不要錢的水籠頭一樣往下噴水,心裡把衛嗔罵了個狗血淋頭。

她都難受死了,他還說她!

「走這麼快幹嘛?」

懶懶的聲音,在她的後面,離得特近,這會兒,她真聽出來了,腳步一滯,想起他剛才那惡劣的話,腳步就又往前,根本不想理他。

那人到真是衛嗔,滿世界找她,結果都不讓他說句重話,就說那麼幾句,還掛電話甩臉子走人,讓他真是拿她沒辦法,見她腳步停了下又往前走,到底是見不得她生氣樣,從後面就追了上去,抓住她手臂,「跟我生氣呢?」

她被他一抓住手臂,索性就停了腳步,烏溜溜的眼睛就瞪著了他,眼裡全是淚水,她不擦擦,就那麼固執地瞪著他,「你誰呀,誰跟你生氣了?」

衛嗔五官精緻,不止是五官精緻,眼角更是長著叫人驚艷的淚痣,年輕的臉頓時添了幾分誘惑人的味道,白色的T恤,一字領,讓他的鎖骨有那麼一些個若隱若現的意思,牛仔褲鬆鬆垮垮,似乎一碰就能從他腰間往下掉,腳上踩著一雙板鞋,顯得有點隨意,叫人詫異的是他腕間戴著紅色的不知道什麼結,反正叫中國結有點奇怪。

「不是你找的我嘛,現在又跟我生氣了?」他平日裡懶懶的樣兒,現在到是積極了點,拉著人往裡走,往她住的地方樓道裡走,瞅著還算是整潔的樓道,對她的臉色才稍稍好上那麼一點,「真不打算回去了?」

至少這句話軟和了點,比起他的臉色要好看點。

她頓時將他的手揮開,不肯往上面走了,兀自站在那裡,「誰要回去了,他們都離婚了,都不要我了,我回去了做什麼!」

衛嗔搖搖頭,眉毛微微揚起,對她的話明顯定義成孩子氣,拿手湊近她,把她臉上的濕意都抹掉,「誰也沒有不要你,他們離婚是他們的事,怎麼著,你還以為真能一輩子跟他們生活了?」

她知道是那麼回事,就是不樂意聽,心裡不舒坦,想著陳景和跟她就差幾個月,她就噁心,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爸爸的惟一女兒,哪裡還知道他外面早就有兒子,那她算是什麼——

反正是意難平。

「你別管我行不行,非得說那麼多話,你不口乾呀——」她不耐煩了,還對他發脾氣,遷怒,這事做起來一點顧忌都沒有,理所當然地朝他伸手,「衛嗔,我的錢花完了,卡都給凍結了,你給我想想辦法?」

上一句,還在埋怨他,下一句,就在找他想辦法了,讓他真是哭笑不得,漂亮的眼睛微微瞇起,讓那顆淚痣更乍眼,可他就吃她這一套,到處找她的人,現在總算是找到了,還曉得給他打電話,這點還不算太糟糕。

他掏出皮夾子,從裡面一張張卡裡抽出一張卡給她,放在她手心裡,「密碼你知道的,」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看著她時,目光都恢復了懶懶的神情,「張放想來,我沒讓他來……」

一提起「張放」,她到是眉開眼笑了,推辭都沒一下,從來不做那種假客氣的事,領著他上樓,打開門,「估計是上次給嚇怕了——」不止是笑,還很得意,完全是肆意的青春,「把他扒了褲子關在公共廁所裡,我現在想想還是挺樂。」

「別過頭了。」他沒有要阻止的意思,非但是不說說她的舉動是不是太冒失,就那麼輕描淡寫的一句,就好像什麼都不在意,看他那眼神,到也不像是沒有什麼,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緒來,跟在她身後進門,還順手把門帶上。

看著亂成一鍋粥般的客廳,他也沒皺眉頭,直接往最裡面的臥室走,瞅一眼亂得不像樣的床,他倒在床裡,兩手枕在腦後,漂亮的眼睛一閉,「困死了,我睡一會。」

自來熟,把她的地盤當成他家一樣,她手裡到是緊拽著銀行卡,站在床邊,朝他擠眉弄眼,沒曾想,腰已經讓他的腿一勾,人不由自主地往床裡倒去,倒在他身上,跟他那是疊羅漢一樣疊著,她在上頭,他在下面。

剛倒下去時,她就「哇哇」亂叫,一倒下去不疼,也就安心了點,倒在他身上就試圖起來撓他的胳肢窩,到是他的動作更快,一把將她往上拉,拉到與他齊平,眼睛對著眼睛,鼻子對著鼻子——

就連呼吸都是相對的熱,他呼在她臉上,她也是,熏得她的臉發紅,少女稚嫩的臉龐紅得叫一個嬌/嫩,跟剛開的花兒一樣艷,叫人都想咬上一口——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扣著她的後腦勺,迫不及待的就堵上她的唇瓣,微微張開的唇瓣,剛好給他入侵的機會,像這種好機會,放棄的才是傻瓜。

薄薄的唇,帶著溫熱的氣息,撕扯著她的唇瓣,後腰被他另一手給重重地按下,她一下子沒了力氣,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粗粗的喘氣都叫他吞了進去,舌尖叫他給吸住,不止是吸,還有重重的吮——

一點技術都沒有,別說是享受,到是疼,疼得她都想哭,凶得跟要吃人一樣,叫她難受,好不容易,他放開了,她終於得以喘氣的機會——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小臉都憋得通紅。

「每次都這樣子,你不知道我會疼呀?」她不滿了,拉拔開他的手,從他身上翻下來,側躺在一邊,「張放才不會這麼對我,就你這麼凶……」

她不止說,還動手了,那手跟沒有下限般往他腿/間過去,恰恰地用手指戳戳剛才還頂著自己的物事,「你升國旗了——」

他揮開她的手,神情多了點冷意,「那你找他去,別找我!」

一見他生氣了,陳碧立即是「嘿嘿」的衝他討好般的笑笑,「他不是說了,我們三個要永遠一起好的——」

是呀,說好三個要一起的,現在一個都不在,一個沒了,一個在四九城躺在醫院裡,陳碧那心神恍惚的,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沒了,目光對上身邊的柳東澤,都沒有真實感了,到底是在夢裡還是身在現實?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啊——」一個力道沒注意好,疼的是她自己,巴巴地瞅著柳東澤,「送我回去呀,我要回去——」

她怎麼把話都忘記,三個人要永遠在一起的,怎麼就能把這麼重要的話給忘記了?她應該去跟張放在一起呀,怎麼就一個人在這裡呢——

就她這個腦回路凶殘,不知道是怎麼得出她一個人在這裡的,身邊有柳東澤虎視眈眈,還有葉蒼澤都霸佔她房間了,難不成這兩個人都是死的?

都過去多少年了——一直在一起,她到是想起來了,要跑去張放那邊,真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