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碧真想哭,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她又有點矯情的哭不出來,看看那邊的葉茂,一臉嚴肅,她又看看打開的車門,無奈地下車,這一動,她又想哭了,原因無他,誰讓秦女士太急,都沒容她上樓換一身——
底下是空的呀,也就一條打底褲,她這都是造了什麼孽?現在比較能理解咆哮哥的心態,她也想雙手抓住秦女士的肩頭咆哮了,別這麼趕行不行?她還沒有整理好呢!
心裡有再多的想法,她還是下車了,硬是裝作沒事人一樣,走到葉茂的面前,那小臉呀微微揚起,迎著早晨從雲層裡透出那麼一點來的金色陽光,試圖燦爛地再叫聲:「大……」
也就一個字,她所有的話都給堵在喉嚨底,沒敢再上來一記聲音——
原因無他,葉茂冷眼盯著她,頓時讓她消音了。
上位人,就是不一樣,早就有天生的氣勢,僅僅一個眼神就能讓人消停了,那些見過大場面的人都讓葉茂給震住了,更何況是陳碧這個膽小鬼,哪裡還敢亂插話,恨不得自己有個隱身術什麼的,能讓她自己消失了。
「中午在家吃飯吧,現在同我上去?」
葉茂說得簡單,輕輕淡淡的話,人已經往前走,踩著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往中間的舊式小樓過去,走的腳步堅定,根本沒回頭看她。
秦女士就在車裡,沒下去,心裡著急的不行了,又不能跑上去跟葉茂說,陳碧不能跟他走,她得拉著陳碧跟張放那個壞小子去辦離婚手續去,這種話能說嗎?不能的。
陳碧看看前面走的人,那背挺得極直,跟千年屹立不倒的松柏一樣叫人心驚,那話雖然說得挺淡,聽上去像是在徵求她的意見,可她哪裡能不清楚,這就是命令了——回頭看了看秦女士,見秦女士都沒看她,她不由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葉茂很忙,忙得私人時間都極少,行程都是排得滿滿的,像今天這樣子大模大式的回來,也才能擠得出一段兒時間,下午的事早就行程表上排好了,根本抽不開身。
「在外面玩得好了?」
人在前面走,話到是一字不差地落入陳碧耳朵裡,她哪裡落後一步,在後面一小步、一小步地追著,跟著他走上樓梯,經年的木質結構,腳踏上還能發出「吱呀吱呀」的聲兒,讓她走得愈發心驚。
「沒、沒玩好。」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些什麼了,腦袋都白糊糊的一片,心裡想早知道不回來也就沒事了,腦袋這都是抽的了吧,想歸這麼想,到底臉上不敢表露出來半分,「有點事過去的。」
下意識地又撒謊了,她別的不會,撒謊就跟喝水一樣自然,雖說心裡慌得要命,生怕她跟誰走的都曉得,話一說完,免不了心虛地盯著他的背看,似乎那麼一看,就能從他身上看出什麼來。
「不是跟蒼澤一塊兒去的?」
他走入書房,摘下軍帽,放在整理得有條不紊的桌面,回頭看著跟小媳婦似的從後面跟進來的人,略揚了揚眉,手指往風紀扣那裡一弄,扣得嚴實的扣子頓時與扣眼兒分離開來,讓向來嚴肅的人顯得有那麼一點點不同。
陳碧走在後邊,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步走錯步步錯,視線時時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就是他把那軍帽放在桌上都不肯分分鐘移開視線,待得雙腳一邁進書房,她隨手就把門關上,關得嚴嚴實實。
剛關上門,就被他一問,問得她心驚肉跳,那一瞬都彷彿跳到嗓子眼,連帶著她的手都下意識地捂上自己的胸口,剛捂上去,又覺得這個動作太過頭,訥訥地垂著雙手,兩手像拘謹地沒處可放。
「他剛要回去,剛好碰上。」
她說這話時,心肝兒跳得更厲害,面上到是鎮定自若,像是沒有什麼事發生過一樣,更沒有別人把她行蹤抓得準準的心虛感,心裡到是虛,面上不能表露,這便是她多年說謊的經驗,話說這從份上連她自己都要相信了。
與葉蒼澤那幾天,根本沒有什麼事,也就是兩個人偶然那麼一碰面,剛好是回的同個地方,更巧的還是同班飛機——
都說她能腦補,還真是沒說錯她,讓葉茂就那麼看著她,也不說話,就用那雙深沉的眼睛看著她,一直就看著她,沒移開過視線。
微縮的黑色瞳孔,讓她沒由來的心虛到極點,本就是說謊,就算是說的自己都相信了,那也是謊言,面對著他強大的氣場,即使他沒有說一句話,也能讓她緊張的差點牙齒打顫。
她往後退,後背貼著門,雙手拘謹地垂在身側,不知道放哪裡才好,「其、其實我想跟他一起回、回去……」
硬著頭皮,她試著把話說得好聽一點,也順便想把葉蒼澤給摘出來,就是話越說越輕,當著他的眼睛,實在是沒有勇氣再把話說全了,心裡繃緊的那根弦已經繃到極致——
「嗯?」他微抬下巴,就輕輕地應了一聲,人已經走到桌後,翻弄著手頭的文件,似乎對她的解釋不怎麼放在心上,就等著她說下去——
就這樣的輕淡,卻讓陳碧的那點「堅持」給打破了,她哪裡還敢瞞一分,哪裡還敢把葉蒼澤給摘出去,顧不得別人了,她只能顧得了自己,「是他、是他硬帶我走——」話有那麼點失偏頗,到也不是太失偏頗。
葉茂連眉毛都沒挑,將手頭的文件翻過一頁,「硬帶?」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聽在她耳裡,兩腿都軟了,要不是後背靠著門,她估計就沒有出息地蹲下去,望著低頭看文件的男人,她萬分糾結,牙齒咬咬唇瓣,沒能得出什麼堅定的主意來——
「是、是……」她期期艾艾地說,再有說謊的強大後盾,在他的面前,她不自覺地收起來,不敢再亂說一句,話出口,她也覺得不對,矛盾極了,「也、也不算、不算是硬帶……」
這是實情,她沒有添油加醋,完全是實實在在的事。
「那麼你自願的?」
葉茂終於抬起頭,凝視著靠門支撐住的臉,那小臉到是煞白一片,瞅著都叫人心疼,他哪裡不心疼,可這個沒心沒肺的,還敢跟他置氣了,人跑得沒影,剛一回來,也沒說到他這裡來,還跑到張放那裡去——
更讓他心裡不舒坦的是——她居然敢跟張放結婚!
簡直是叫他怒從心頭起,她還敢在這裡跟他說些不著調的謊話,「就因為我沒叫那裡停了,讓你去找不存在的衛嗔,你就跟我生氣了?自願跟人走了?」
他其實更想問的是,自願跟張放結婚了?
這問題,叫他梗在喉嚨底,就跟厲害的魚刺一樣,梗得他難受,找又找不著這刺橫在哪裡,就是一下下地難受,難受得都快突破表面的嚴肅。
她看著他,表情都有點愣,完全想不起自己有跟他生過氣,見他終於多說了幾個字,腦袋都反應有點遲鈍,他不說話時可怕,說了話時更可怕,讓她完全反應不過來,後知後覺地問了句:「我幾時跟你生氣了?」
完全想不起上次在紀念堂外邊,她哭著鬧著想要讓人把紀念堂給前面都封了,讓她一個、一個地看清楚裡頭出來的人是不是有衛嗔,人家沒答應她,她還跑了,也就這麼個無賴事兒,她跟腦袋裡短路了一樣,忘記得一乾二淨。
「你沒跟我生氣?」葉茂終於站起來,盯著她,那目光都有點冷厲的味道,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幾步就走到她面前,兩手抓住她瘦弱的手臂,卻還是收起幾分力道,生怕弄疼了她,「沒生氣,你跟葉蒼澤跑什麼跑?」
要不是她對他相處太久,曉得他脾氣,估計也聽不出來他語氣裡提起「葉蒼澤」三個字時特別加重了點,她心裡顫顫然,不知道怎麼為自己開脫,想著剛才想不顧葉蒼澤的想法,又覺得自己挺可恥的——
「我就跟他回去一次——」她索性豁出去,兩手臂反抱住他的腰,把腦袋埋入他胸膛裡,熟悉的男性味道讓她的臉不自覺地泛紅,「真沒跟你生氣,我早就忘記了,那時也就腦一抽的事。」
她認錯了,確實是腦一抽的事,後來她也知道自己那個要求有多過分,自然而然對葉茂那是有愧疚了,於是哪裡還能把這事給記心上,忘記也就是對他的彌補了。
貼著他的身子,跟個貼心小棉襖一樣,他確實是想她了,想的不止一點點,說是他的女朋友,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結果現在成什麼了——
沒心沒肺的模樣,叫他想發脾氣也發不出來,真個叫一個堵心的,「跟張放去辦手續了吧,把事兒都結了吧。」
絕對不是商量,絕對是命令,即使話再輕,說得再好聽,也逃脫不出命令的意味兒,叫她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慢慢地抬起頭,那目光都是不敢置信的,再然後——像是機器人般地搖頭,動作都是機械的。
「不——」
她回答,那目光都有點退縮,看著他,似乎都要躲起來。
「為什麼不?」他盯著她,不肯放過她的一絲表情,就連她微縮的瞳孔,都映在他眼裡,映得清清楚楚,「張放有什麼好的?」
是呀,張放有什麼好的,他都想不明白,怎麼就是張放了,但凡是方同治,他也許還會有幾分真實感,偏偏是張放那個渾小子,怎麼就是他呢?
不止他,誰都在想,怎麼就是張放了呢,怎麼就是張放下手這麼快,居然把關係給定了下來,這一來,誰都成地地道道的「奸/夫」了,誰都是了,他到是居著個正位兒,叫人恨得牙癢癢。
「對呀,他有什麼好的?」她愣愣地把話問自己,也沒覺得張放有哪裡好,到是眼睛一亮,跟有了個主心骨一樣,把那個話呀,慢慢地說出口,「我們說好的呀,要永遠在一起。」
說話時,她臉蛋兒微紅,眼角唇角都漾著淺淺的笑意,幸福感就那麼染上她的小臉蛋,叫人怎麼看都怎麼刺眼,可她絲毫不覺得,反而是嘴角笑得更開點,像是找到天底下最好的理由。
「那麼,我呢——」
完全是放手一搏,首長同志終於問出口,壓抑在他心頭多年的問題,終於痛痛快快地問出口,再沒有什麼想法能攔住他。
然而——
她到是意外地看著他,居然還用疑惑的眼神,「你是大哥呀——」
用那麼一句蛋疼的話來說,此時,葉茂都要覺得他的世界都下雪了,即使外邊還沒有下雪,至少他的心裡下雪了,一片荒蕪,除了銀白的雪,再也找不到別的顏色。
「大哥能這麼摸你?嗯?」他一手緊箍住她的腰,另一手霸道地包上她胸前,將她未著胸衣的肉坨坨兒握在手裡,「誰家的大哥能這麼對妹妹?嗯?你說來給我聽聽?」
大衣本就是披著,沒能擋住胸前什麼,他一手一來,就隔著薄薄的毛衣,毛衣裡邊也就是保暖內衣,超薄款的,肉坨坨的頂端兒被他的手一擠壓,迫不及待地興奮起來,頂著衣料兒,想展示它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