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去超市了……」陳碧腦袋裡亂得跟一團亂麻似的,怎麼都扯不開,跟方同治碰到怎麼辦?「長生哥你送我過去葉家吧。」硬著個頭皮,她覺得給張放弄吃的,還不如回去找阿姨作比較靠譜一點,她做的東西自己能入口,不代表別人能入口,更何況張放還是病號。
她那個糾結的,怎麼都擼不直了,雖說現在方同治沒回來,想著要是他回來了,兩個要是在這裡碰個正著,她可怎麼辦?
張放怎麼就把房子安在這裡了?
她滿腦袋都是這個問題,隨便住哪裡也好,就是五環外邊,她都行,就別住這裡就行,她根本沒那個勇氣住在這裡,雖說方同治也許不是天天住在這裡,可光一想,她就受不得與他碰面,那個心呀都揪得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了。
煩惱地撓撓腦袋,她真是滿頭包,想了想,還是掏出張放的手機給秦女士打電話,等得秦女士那邊不怎麼經心的聲音響起,她微歎口氣,「媽,是我,在家嗎?」
「怎麼又換手機號了?這幾天都跑哪裡去了,連個人影都不見,電話打不進,你想幹什麼?」秦女士看著是陌生的手機號,沒想到是幾天都不見的女兒,看一眼背對著她的葉老六,人走到窗前,壓低了聲音,「現在人在哪裡?」
葉老六當作沒聽見,走出房間。
陳碧動了動,人往後一靠,心裡有那麼點覺得對不住秦女士,她光在煩惱自己的事,從來就沒想過跟秦女士說一聲人在哪裡,也跟著壓低了聲音,「媽,我跟你說件事,你別給嚇到了……」
她說得小心翼翼,打算把事情坦白了,也免得到時從別人那裡知道後秦女士會大發脾氣,她現在說,起碼能得個主動坦白的機會,常話都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還是選擇坦白最好。
秦女士看著葉老六走出去,眉頭一皺,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麼,你說說是什麼事,還能把我給嚇著了?」她什麼事都沒見過,被最好的姐妹背叛,離婚,女兒又不能養在身邊,又不再生個孩子。
聽這麼一說,陳碧算是有點放心下來,她天生缺斤少兩,以為秦女士那麼一說,真不會把人嚇著了,何況那是她媽,她自然是想當然的以為秦女士不會嚇著了,索性輕咳了一聲,坐直身體,「媽,我跟張放結婚了——」
「結婚呀,哦,好事呀……」秦女士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手拿起放在化妝台上的唇膏,剛要往唇上抹,突然間將女兒的話聯繫到一起了,唇膏從手間掉落,她都沒顧得上,「你說,你跟誰結婚了?」
聲音重得厲害,把陳碧手裡的手機都快驚得掉車裡了,她趕緊把手機拿離耳朵一點,不敢再把手機放耳邊,生怕給秦女士的聲音給驚聾了耳朵,「媽,你幹嘛呢,這麼重幹嘛,你以前不是想讓我結婚嘛,我現在結婚了,你別這麼大聲行不行?」
秦女士氣得都快把手機給砸了,剛要砸出去,又覺得不甘心,眼神都利了幾分,深呼吸幾下,才算是控制一下脾氣,冷冷地再問一次,「你說說,你到底跟誰結婚了?」她都好不容易把女婿對像從葉蒼澤調適到葉茂,結果這都是誰,張家的那個壞小子,竟然、竟然!
「張、張放。」陳碧的心肝兒亂跳,主要是給嚇的,「媽,我們幾年、幾年前——」
「別跟我說幾年前那點破事!」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讓秦女士憤怒地打斷了,一時握著手機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又不遲鈍,哪裡聽不出來秦女士的憤怒,一時像是啞巴了一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愣愣地抓住手機。
「幾年前,我還能說你小,不知道事兒跟人胡鬧,現在是想怎麼樣,跟那麼個壞小子結婚,你想幹嘛?腦袋里長得都是什麼破東西,眼光都長哪裡了,跟這麼個壞小子一起,你是要氣死我不成?」秦女士一腳踢開掉在腳邊的唇膏,哪裡還管平時還是不是最喜歡這款顏色,「你在哪裡,人在哪裡,還不給我回來——」
話說了還不解氣,她索性把手機都砸了,這輩子也就這麼一個女兒,居、居然還跟以前一樣不懂事,跟張放那種壞小子鬧一起!哪個不好了,非得就那個壞小子!
「他不是壞小子。」陳碧對著手機輕輕地說,說得都有點無力。
眉頭皺得死緊,要是有蒼蠅,估計都能叫她的皺紋給夾死了,想著可能面臨秦女士的風暴,她頭就一抽一抽的疼,真不想回去面對,她天生就是個烏龜性子,現在好不容易面對一回,就讓秦女士給無情地打擊了一下。
「長生哥,你說張放是不是壞小子?」她把手機放回去,惴惴不安。
鄭長生在開車,開得很專心,被她一問,手上到是一滯,他是老實人,真不知道這個問題怎麼回答才好,想了下,「你們合得來就行的。」
陳碧還是沒能打起精神來,實在是覺得糟心,更不知道自己怎麼辦了,她一向沒有什麼主意,這會兒更沒有主意了,整個人跟沒了主心骨一樣,心裡想著要是張放此時在她身邊多好呀,至少她不用煩了。
天掉下來有就高個子頂著,她就這麼想,剛才還想說反正是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把結婚的事跟秦女士說明白了,哪裡曉得被秦女士那麼一說,她那麼點升起的膽子瞬間就沒了蹤影,還不如不說!
鄭長生開車快,虧得這時間也不是什麼上下班高峰期,一路上順順當當,連紅燈都奇跡似的沒碰著,紅燈這玩意兒能碰著一次,估計一路上都能碰到,要是開始沒碰上,估計後邊碰到的可能性也不大,也不知道是誰得出來的破理論,反正這一路上沒碰著紅燈。
「長生哥,你就在外邊等等我,我弄好吃的東西就出來。」
她下車時還跟鄭長生囑咐了一聲,走進葉家大門時,都是縮著脖子,沒敢往葉茂的小樓那邊看過一眼,一怕那裡突然冒出個人,讓她真跟做賊一樣的跑,貓著腰,往後邊葉老六的老樓房跑。
「啊嚏——啊嚏——」
剛跑到葉老六那樓下,她還沒站住身體,就跟葉老六碰了個照面,那手趕緊地摀住鼻子,把不爭氣的鼻子給摀住,小心翼翼地叫了聲,「葉叔——」
「回來了呀,你媽在等著你呢,幾天不回來,也不跟你媽說一聲?」葉老六話說得斯文,不輕不重,把重點都說出來,「多穿點衣服,別感冒了——」
他邊說邊走,人華社的副社長,又不是掛名的人物,他一天到晚忙的事也多。
陳碧最討厭冬天,一到冬天,就裹得沒有什麼形象,現在被冷風那麼吹來吹去,鼻子首先不爭氣地當了叛徒,她捂著被風吹冷的鼻尖,趕緊往裡走,剛進門,就見到秦女士站在樓梯口,雙臂環抱在胸前,冷冷地看著她。
頓時,她感覺自己鼻尖都冒冷汗了,愣是站在原地沒敢再動一步,直直地站在那裡,仰頭看向秦女士,都沒敢開口說話。
秦女士見她身上披著男人的大衣,眉頭皺得更緊,一步一步地下來,臉色更冷,盯著她的那雙眼睛全是怒火,完全是失望,「你到底要做什麼?連張放那種男人你也敢去登記,上次他撞你都忘記了?」
「……」
陳碧到是想為張放說句話,一聽這話,剛到嘴邊的話瞬間就給吞了回去,想來想去也沒覺得張放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心裡一頓苦惱。
「一個張放,一個衛嗔,你到底想讓我傷神多少次?」秦女士出離的憤怒,怎麼會這麼不著調的女兒,「以前還能說你年紀小不懂事,現在讓我怎麼說,葉茂那麼好,你就非得跟張放那種壞小子?好的好人上人不當,你非得跟這麼個沒出息的渾小子一起?」
她是越說越憤怒,手指都指到陳碧的面門上,對這個女兒實在是鬧不明白了,怎麼就腦袋跟爛泥一樣,以前是這樣子,現在還是這樣子,要說張放,她都是新仇舊恨了,跟衛嗔一起把她的女兒給禍害了。
陳碧縮了縮脖子,生怕秦女士的尖利指甲真戳到自己面門上,腳都往後退一步,離秦女士有兩步遠,不敢往前近一步,「他、他挺好的……」試著為張放說句話,說到最後連她自己的聲音都沒有,連她自己都覺得虛。
「他人在哪裡?」秦女士當機立斷,一把拉住她,不容易她反抗,「張放那渾小子哪裡躲著,還不快帶我過去,你愣著幹嘛,別跟我說你要跟人一輩子,還不快去找張放把手續給辦妥了,要是讓葉茂知道了,你可怎麼著喲?」
陳碧的手腕給拽住,別看秦女士身嬌肉貴的,這力氣到是一點不遜,拽著她的手腕老疼,沒想到秦女士還能這麼說,說得她心頭那個真是無奈的——「媽,這怎麼能成,我跟張放都說好了,我們一起的——」
可惜——
秦女士沒能容忍她這不著調的挑男人眼光,心想著葉茂多好呀,年紀大也知道疼人,人家還親口說了自己女兒是他女朋友,這得是多大的事兒,她這個不著調的女兒,還幾年前就跟別人結婚了——
這事兒她都想把拆開陳碧的腦袋看看,看看裡面都是什麼東西,怎麼就這麼叫人傷神,張放有哪裡比得上葉茂的?
兩個人擺在一起,這都不用想,誰都知道得選哪個,張放是什麼東西,說句是「渾小子」還是抬舉他的,骨子裡就是朵毒花,毒得不能再毒了,毒得她女兒的腦袋都不正常了。
大凡是做父母的,認為自己孩子都是別人帶壞的,秦女士也一樣,把所有的事都歸結到張放身上,當然還有個衛嗔,也虧得那傢伙死得早,不然,她女兒都不知道成啥樣子了。
「一起什麼,一起什麼?」秦女士自認是樣樣為她,聽到女兒還說氣死人的話,不由咄咄逼人起來,一手就恨鐵不成鋼地點向她額頭,「就你這個死腦筋,什麼人不好選,非得跟張放?葉茂今天回來,你還跟我說跟別人結婚了,你讓他怎麼下得來臉,剛說你是他女朋友,結果出這樣的事?」
她拽著陳碧就往外走向車庫,大有不拉著陳碧與張放離婚不可的架式,千萬頭牛都拉不回來,也不叫司機了,這事兒得趕快解決了,千萬不能叫任何人知道。
她想的好,開車想從正門出去,沒曾想,葉家大門口車隊大長排的,把她的車子活活地擋在門裡,根本出不去。
「葉茂回來了——」
葉家誰能這麼大的排場,誰都知道,只能是葉茂,七點新聞裡那個啥啥的領導人名單裡總能聽到他的名字,前前後後都是跟隨他的「忠臣」們。
不要秦女士說,陳碧也能看得出來是誰回來了,幾乎是下意識地矮著身,想把自己給藏起來,便是秦女士見她這樣子,也只有歎氣的份,這哪裡是生的女兒,分明上輩子的債主,這輩子來討債來了。
葉茂真下車了,朝著車子走過來,腳步沉穩,連個停頓都沒有,讓秦女士擔心不已,見他過來,伸手要敲車窗,她心裡都打鼓了,看了看抱著腦袋想把她自己給藏起來的女兒,不由歎口氣,只得面對現實,搖下了車窗。
「六嬸,小四兒回來了,我能跟她說說話嗎?」
一聲「六嬸」,叫得秦女士只得擠出笑臉,兩邊的臉頰都是僵硬的,看著葉茂嚴肅的臉,她心裡都快打鼓了,這家裡,誰最大,也就是葉茂了,就是葉老六在他面前算是輩高了一輩,也沒敢在他面前太放肆了,更何況是她。
陳碧真想找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隱身什麼的也行,才想著去張放那公寓,會有可能與方同治碰到,覺得那個樣子太尷尬,一到葉家,剛想出來,卻與葉茂碰了個正著,上次她就生葉茂的氣,想想也是她自己沒理兒,現在又攤上張放的事,她哪裡有膽子見人。
「大、大哥——」她叫人的聲音都有點飄了。
沒得辦法地抬起頭,她對上葉茂的視線,那嚴肅的面孔,叫她腿都發軟了,平時再敢在他身邊胡混著來,這時候,也沒有膽子了,剛要去拉開車門,早就有葉茂的「忠臣」上門替她拉開車門,這種待遇,叫她更是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