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葉茂眼神深遂,且不動聲色,伸手將她身上滑落的被子蓋好,並輕輕地將她按回床裡,「你與葉則談的就是這件事?」他問得很輕,臉上嚴肅的表情到是沒減去半分,甚至有點不贊同,「小姑娘,你腦袋裡都想的是什麼事?」

他的動作讓她有點意外,有那麼點想躲的意思,卻讓他鎮定自若的神情給弄愣在床裡,然後——被他一問,陳碧訥訥地說不出話來,此時,才抬眼仔細地看著人,那目光有點疑惑,慢慢地,眼前到是一亮,手指著他,「喏喏,你就是那個穿軍裝的?」

「嗯——」葉茂應了一聲,拉過條椅子坐在床邊,「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啊?」她沒反應過來,不是反應遲鈍,是沒想到這個人會這麼問,小臉蛋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都不帶掩飾的,「不麻煩了,我還是自己去吃——」

那時,她還不怎麼會說謊。

她一說,還真想下地了。

結果,葉茂還是攔住她,「你要是不吃,這裡都浪費的。」

浪費這種東西最要不得,她也真餓,雖說人家的好意讓她有點不自在,還是拿過他盛好的粥喝起來,一喝,她才曉得這粥味道真不錯,胃口大開,一下子就喝了兩碗半,喝得肚子飽飽的才曉得難為情地微紅了臉。

「那個,那個我以前不是能吃這麼多的——」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說,想起以前剛升入高中時,同學們一起吃飯,結果她說自己能吃兩碗,有個男同學主驚呼她這麼能吃的窘事來,她當時也沒讓那男同學太好過,直接說了句「嗯,還挺瘦的呀,這都算是男的呀」。

葉茂瞅著她暈紅的臉,手心裡湧起種沖/動,想摸摸她的臉,想著送她過來時車裡的她,一個勁兒地膩在他身上,跟小貓兒一般,連帶著他都跟著難受,不是沒接觸過女人,而是沒有那種勁頭——他才三十幾,卻發現自己的心態老得跟什麼似的。

「吃多一點,身體能吸收——」這種歪理連他自己都不明白怎麼就能從他的嘴裡說出來,還說得一本正經,連他都要相信自己說的就是真理,「想吃什麼的,你自己說。」

她哪好意思麻煩人,要是衛嗔與張放在這裡,她早就提要求了,現在——她哪敢,面對他,頭皮都是有點重重的,感覺像是被關心了,又怕這是她自己的錯覺,「呵呵,不、不用了……」她的笑聲乾巴巴的,聽上去不怎麼有誠意,「那、那個謝謝你了。」

她得謝謝他,可——

又有點怨,是呀,她就那麼個腦袋,他一來,葉則不知道哪裡去了,答應她的事這算是能不能成的?

「葉則回部隊了,我叫他回去的。」像是察覺她心裡的不安,葉茂收拾起東西,那動作絕對是宜家宜室的,叫人看了都覺得閃到眼睛了,誰能想得到這位年輕的首長能親力親為地做起這種事,他面對陳碧還略帶稚氣的臉蛋,沒有任何不自然的表情,「至於衛嗔的事,他出不上力。」

出不上力?

陳碧使勁地眨眨眼睛,努力地消化這幾個字,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才總算是將這幾個字理解的透透徹徹,烏溜溜的眼睛瞅著他,「他是騙我的?」聲音聽上去都飄了,可聽著又有那麼一點委屈。

是真的委屈,不是年輕的首長腦補,她是真委屈,誰能夠隨隨便便地接受那種等價交換的事,那種事,怎麼能是脫下自己的衣服那麼容易的事?

她是下定決心了,結果沒真成了,但是——她又怕沒成了,衛嗔出不來,現在面前的人到是又告訴她,那不過就是一個說說的事,嘴巴上說說,沒真能把衛嗔弄出來,眼前都黑了,她能不委屈嗎?

「對,他插不上手。」年輕的首長講明事實,雖說不忍心見她失望,又怕她又胡亂做事,還是點明她,「調查完了,他要真沒事,會出來的,你現在是要回去,還是去哪裡?」

她——給問得茫然。

回去?

她不想回去,都說了是兩個人一起來,就得兩個人一起回去。

還有,她也不想回去,總覺得那家裡沒有她的位置了,回去難道要她叫那個可惡的王滿女「阿姨」嗎?以前她把人當成是她媽秦女士的好姐妹才叫人「阿姨」,現她覺得「阿姨」這兩個字都噁心。

那樣的家,她一點都不想回去,兩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十指都泛白了,都沒注意到,那個心呀,顫的都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手,眼神都是無意識的,沒有個焦距——

「我不知道往哪裡去——」跟做夢一樣的聲音,飄的更厲害。

無處可去——天大地大,她沒處可去,像是被拋棄了一樣。

年輕的首長呀,那個心都忍不住地湧起一點兒疼,迷惘的小姑娘,被困住了,他卻是忍不住地伸手抬起她小巧下巴,那目光無比認真,「那跟我回家?」

與他的目光相對,讓她有那麼一種迫切的渴望,腦袋裡再沒有別的東西,只曉得要抓住面前的手,她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那手抓住他的手,「我跟你走。」

是呀,小姑娘都想的什麼事,與人做交易,把自己給賭上,想讓衛嗔出來——

葉茂那時覺得這個小姑娘真天真——天真的不止一點點,她不想回去,不想一個人回家,他當時跟魔怔了一樣,把人帶回家——

事情其實很簡單不過,當時與她一起入葉家的還是葉蒼澤,以他兒子的名義——他是誰的兒子?他卻不能說,只能給葉蒼澤養子的名分,——從她開始,一切事情都亂了套,亂得都扯不開的亂麻般的事。

衛嗔後面出來了,中間他是使了點力,但衛家是沒救了的,衛嗔一窮二白,隨著衛嗔的出來,張放也從國外逃回國,——這三個人,就跟魔一樣糾纏起來,難分難捨——

他想寵她,——許是她想錯了,那一個晚上,她把自己給脫得光光的,鑽入他的被窩裡,年輕的少女身子,讓他情難自禁,跟鴨片一樣上癮,早就是不想放手——又見不得她與別人親近——

他也會吃醋,吃得也凶——衛嗔成了葉家的拒絕來往戶,葉則私底對衛嗔的事各打壓,他是知道的,卻沒讓人收手——真的,他也不樂意叫衛嗔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她面前 ,嫉妒也好,吃醋也好,就是不舒坦。

所有的事都亂了套,都是個作孽的,一點兒都鬧不清,一個個地,連同他在內都是傻的,傻的都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總歸是叫她這麼個從來不愛多想的人給繞了進去,縮頭烏龜的性子,發生了就當作沒發生,總叫人頭疼。

她與衛嗔、張放的事就發生在他眼皮子底下——腦袋瓜子像是少了那麼一根東西,她坦然自若,在他面前依舊是那個天真的小姑娘——天真的小姑娘,把她自己當禮物給他,拉著衛嗔走。

走得乾乾脆脆,連張放都沒帶,就她跟衛嗔兩個人。

他問她,為什麼,她說兩個人一起來,那也得兩個人一起走——秦女士與他六叔的事,他也曉得,他家老頭子的主意便是只留一個,要不接受秦女士成為他六嬸,要麼就她留下來。

她說都沒說,直接拉著衛嗔走,就是答案。

他憤怒,好好寵著她不好嗎?非得跟人去吃苦?

可衛嗔是好人嗎?

她太天真了,天真的都叫他心疼。

一個家倒了的人,沒有得到任何的援助,衛家是怎麼倒的,衛嗔記在心裡,身為一個男人,一個家變後迅速成長起來的少年,更知道報復是怎麼一回事——

他在算計她,以他的弱勢算計她——

還敢上門來談判,要好處,想東山再起——

小小的要求,首長還不太在乎,他在乎的是讓衛嗔沖昏頭腦的人兒,那個他預備嬌/寵一輩子的嬌人兒,無論誰說了什麼,都沒有聽入耳朵裡,頭都不回地跟著衛嗔走了——

兩個月後——自殺了。

可她還惦記著人,一直心心唸唸著那個人。

一樁樁的,讓他想起來都想剖開她的腦袋看看,想看看裡頭都裝了什麼東西,到底是稻草還是漿糊,一睜眼,她還在身邊,許是藥效過了,她看上去很平靜,臉蛋兒紅撲撲的,一往下,胸前都是印記兒,讓他難得的微紅起臉——

「好受點兒沒?」

他問,嗓音有點沙啞,手臂動了動,再度把人摟在懷裡,貼得一絲縫隙都沒有。

陳碧以為他沒有醒,現在曉得他醒了,那個呀,還曉得害羞的把臉埋在他胸前,試圖把自己那點難為情都給藏起來,嘟囔著,「腰都快斷了——」這是真話,不止是腰,連身下都是疼,酸酸疼疼的讓她都不想起來。

「還曉得腰快斷了呀?」他板著臉,硬是抬起她的臉,不讓她逃避,「都快把我搾乾了才是——」

明明是最嚴肅的臉,講的話,讓她差點給噎著了——「咳咳——」她忍不住地咳嗽著,一咳起來就停不了,「咳咳——」

這麼一咳,連帶著那被過度使用的地方都揪疼,一抽一抽的——

他趕緊拍拍她的背,「幾時辦酒?」

被他這麼一問,她的咳嗽立時就好了,跟受刺激一樣,不敢面對他,雙手搭在他的胸前,接觸的地方都覺得滾燙的驚人,像是能把她的手指燒灼了一般,可她沒收回手,固執地放在那裡。

「小、年、夜……」三個字從她嘴裡說出來,眼淚從她眼眶裡滴落,落在她的手背,從她手指所觸碰到的肌膚還要燙,她的身體都是顫抖的,雙肩一抽一抽,「我要辦酒了——你、你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