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一粒沙與一個世界

「所以……你的真實目的並不是來這裡做什麼科研,你是想要以自己為誘餌,引出圖林!」周御的目光更加嚴厲。

以撒點了點頭,他並沒有因為大群雙頭狼蛛的接近而慌神,相反,他十分鎮定。

「是的。」

「我擦!」吳運怒了,「既然如此,我們就讓你被雙頭狼蛛吃了不是更省事兒!」

「你能嗎?」以撒無所謂地攤了攤手,他的視線回到周御的臉上,「我知道你可以殺了圖林。」

周御的神情更加漠然。

這可真是巨力集團的一貫作風,每個人的作用最大化,包括生與死。

他們的周圍已經響起了有什麼東西在活動的聲音,那是雙頭狼蛛的節肢敲碎地面上的枯木發出的聲響。

一大群「小手指」受驚一般飛向遠方。

墨夜眯起了眼睛,周御卻擋在了他的面前:「不要那麼早使用你的力量。圖林還沒有出現。」

墨夜的唇上彎起一抹笑意,他吻在了周御的後頸上:「那我就理所當然地躲在你的身後,接受你的保護。」

周御現在只是學會了如何操縱其他生物,但並沒有達到能同時入侵這麼一大群雙頭狼蛛的神經甚至於毀掉它們的地步。

以撒的保鏢已經守護在了他的身邊,吳運帶著其他的外勤人員們準備好了火箭筒。

就在同一時刻,四五隻雙頭狼蛛飛奔而來,在距離他們十幾米遠的位置一躍而起,張開嘴眼看著就要突出它們獨有的粘液,周御的思維迅速捕捉到了其中一隻。

它驟然落下,穩穩地擋在了以撒的頭頂,節肢蜷起,正好將所有粘液都擋了下來。

只感覺到一股氣流湧過以撒的身邊,他揣著口袋,臉上仍舊是淡然的表情。

這只雙頭狼蛛抬起節肢,將凝固的粘液崩裂,與圍上來的雙頭狼蛛爭鬥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雙頭狼蛛也將加入戰局。

吳運帶著其他人發射火箭炮,爆炸聲此起彼伏。

雙頭狼蛛不斷跳躍閃躲,其中一隻竟然衝到了吳運他們的面前。

這時候再發射火箭炮,炸傷的就會是自己。

吳運果斷地趴到,雙頭狼蛛的節肢狠狠砸進他腦袋邊的碎石之中,發出的聲音讓吳運的耳膜都要裂開。

就在那一刻,吳運取出手槍,命中雙頭狼蛛的關節的縫隙,神經毒素令這隻怪物癱軟著迅速倒下,吳運立刻滾開,差一點被壓中。

他才剛起來,另一隻雙頭狼蛛就要砸裂他的腦袋!

周御一個助跑,側身滑到了吳運的面前,雙手猛地接住了它砸落下來的節肢。

「喝——」周御用力一呵,將它推出去的同時,拔出槍來,射中了它的眼睛。

而此時此刻,以撒已經被三隻雙頭狼蛛圍住了,被周御控制的那一隻已經被它的同類殺死。

他的兩名保鏢仍舊沉著,因為受到周御的啟發,他們都拔出手槍射擊雙頭狼蛛的眼睛。

但是它們的移動速度太快,一直無法射中。而它們為了躲避子彈,也未能上前。

就在其中一名保鏢替換彈夾的時候,一隻雙頭狼蛛猛地躥到了以撒的面前,眼看著就要刺穿他的身體。

吳運心中一驚,周御取出手槍正要瞄準雙頭狼蛛的節肢關節的縫隙,卻被墨夜一把壓下了槍口。

「讓我們也看看伊頓先生有多少本事。」

只見以撒在最為危險的一刻,單腳踩踏在襲來的節肢之上,一個借力躍起,扒在它側面的甲殼縫隙中,用力一蕩,來到了它的頭頂。

「喔……」吳運愣住了。

以撒的動作快到眼睛都看不清。

周御輕哼了一聲,取過吳運的火箭筒,開始對付其他靠近的雙頭狼蛛。

那隻雙頭狼蛛惱怒地搖晃著,以撒亞麻色的短髮揚起,他單手拽住它,穩穩地坐在上面,取出了槍,對準它頭頂的甲殼縫隙就是一槍。

它就像驟然斷電一般,發出一聲呼聲,趴倒了下去。

但是周御卻感覺到了源源不斷地雙頭狼蛛湧來。

不僅如此,還有賓士而來的佩利冬和白猛。

「你真的確定不需要我解決掉它們。」墨夜抱著胳膊笑著說。

但是墨夜很清楚這傢伙也想給自己多一點磨練的機會。

能力的掌控需要實踐。

「不需要。」周御回答。

他再度發散自己的思維,要從圖林那裡搶奪這些雙頭狼蛛的控制權,對他而言難度很大。

既然這樣,不如尋找比雙頭狼蛛更加強大的生物。

「你確定自己能控制的了?」墨夜揚起了唇角,顯然周御腦袋裡所思考的東西引起了墨夜的興趣。

周御輕哼了一聲。

上一次,他明明就操縱逆鱗龍重創了騰蛇。

雖然時間很短,但周御相信自己這一次會更加強大。

他的力量在空氣中無形地延伸,朝著四面八方湧去。

他感受到了不同的生物,它們的身形,它們的感覺,它們的移動,接著他的思維將一個巨大的生物包裹了起來。

就選你了!

而圍過來的雙頭狼蛛越來越多,火箭炮眼看著就要用完了。

吳運一把拽過以撒,回到了直升機上,向著四面八方發射聲波彈,將靠近的雙頭狼蛛震開。

它們的節肢被折斷,空氣中強大的震動將它們掀翻。

它們的甲殼也被震裂。

直升機配備的聲波彈很快就用完了,駕駛員強行起飛,但離開地面還不到五米,一隻雙頭狼蛛飛撲而來,槳葉發出刺耳的聲音被毀掉了,直升機猛地落地,機艙裡的人都被狠狠地震了一下。而那隻雙頭狼蛛也被截斷後摔趴在直升機上,頂部也凹陷了下來,差一點砸中以撒。

吳運一把拽過對方的衣領,冷聲質問:「這就是你想要的效果嗎?」

差點賠上所有人的性命,可是圖林仍舊沒有出現!

圍上來的雙頭狼蛛越來越多,還有衝過來的白猛,情勢危急,被圍困在直升機裡的人危在旦夕!

就在這個時候,有什麼在高大的古樹之間狂奔而來,以橫掃千軍的氣勢撞開了所有擋在面前的生物,一大片陰影覆蓋在了直升機上。

吳運看向破裂的窗外,一抬頭發現籠罩在他們頭頂的龐然大物都驚呆了。

「我的老天……」

那是一隻霸王銀蛛!

霸王銀蛛晃動它的爪子,直升機周圍幾米遠的雙頭狼蛛和白猛都被掃了出去。

它的節肢狠狠落地,俐落地碾碎了兩隻雙頭狼蛛,而它吐出的絲線強勁有力,瞬間穿透了十幾隻雙頭狼蛛和白猛,刺入了遠處的樹幹之中。

它以絕對的氣勢,震懾了這些圍攻上來的生物。

「真他媽的……爽!」吳運已經看傻了。

以撒的唇上緩慢地扯起一抹笑容。

周御的額角上汗水滴落下來。

操縱如此巨大的生物,讓周御第一次體會到腦神經被繃緊到隨時要裂開的感受,他就像是進入了這只霸王銀蛛,與它合二為一,體會著它的每一個動作以及每一次判斷。

以撒從完全變形的直升飛機裡跨了出來,他一邊拍手,一邊走到了周御的面前:「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就在他的手指正要掠過周御額角的汗水時,墨夜一把扣住了以撒的手腕,原本帶著玩味笑意的目光裡如同萬千利刃揮起,寒光隱現。

「他不是你可以碰的。」

墨夜手指的力量很大,以撒的腕骨被捏碎了。

他不以為意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活動著甩了甩,臉上沒有絲毫痛苦的表情。

而那隻霸王銀蛛彎曲了自己的節肢,匍匐在了墨夜和周御的面前。

周御倒吸一口氣,感覺自己分散出去的精力收了回來。

他還無法像墨夜一樣,在控制其他生物的同時保證自己的清醒。這是致命的,因為在自己「神遊」的時候,可能會被其他生物殺死。

「你太強大了,圖林大概不敢出現了。」以撒側過身來看向遠方。

就在這個時候,一顆子彈破空而來,周御神色一凜,一把扣住以撒的領子將他拽了過來。

子彈擦著周御的臉頰飛馳而過,以撒撞進了周御的懷裡,周御抬手將他撐起之後,一把將他推向那兩個保鏢。

「是圖林!」

說完,周御朝著子彈射來的方向飛奔而去。

「墨夜——」

墨夜緊跟其後。

霸王銀蛛跟了上來,周御和墨夜一左一右抓住它兩側的甲殼,躍上了它的背脊,急速追了過去。

以撒站在那裡,無奈地一笑:「他們就沒有想過我的死活嗎?」

吳運從毀壞的直升機裡找出槍來扔給以撒:「我相信伊頓先生可以自己保護好自己。追擊圖林這種高難度高技術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們吧。」

霸王銀蛛的速度極快,面對阻攔在前面的障礙,它不是高高躍起,就是直接撞開。

周御一路顛簸,普通人的內臟都要顛出來了,但是周御卻面不改色。

墨夜坐在周御的身後,單手扣住他的腰,附在他的耳邊:「伊頓先生一直看著你的背影。」

「從他的角度能看到的只有你的背影。」周御冷冷地回答。

此刻的他能夠感受到圖林正騎在一隻黑背翼龍上飛行。

黑背逆風龍是尼伯龍根龍類生物中飛行速度最快的。它的體型只有霸王銀蛛的二分之一,但是攻擊力量卻很強大。根據周御從厄爾皮斯那裡得到的記憶,黑背翼龍可以撞穿一座山。所以周御想要靠霸王銀蛛追上他,幾乎是不可能的。

周御釋放出自己的力量,追逐著圖林,試圖控制那隻黑背翼龍。

但是他才剛剛滲入它的體內,就被一股力量以絕對的氣勢壓迫了出來。

周御向後退,正好靠進墨夜的懷裡。

「唔……」

腦仁疼得厲害,耳邊響起耳鳴的聲音,整個人彷彿游離到了世界之外。

墨夜一把抱緊了周御,冷下聲來:「還是我來!」

周御能感受到墨夜的思緒如同爆發的宇宙輻射而出,在鎖定那隻黑背翼龍的同時,迅速收攏,凝聚成巨大的力量,在剎那間將那它征服。

而操控著它的力量被狠狠地碾壓了出去。

黑背翼龍發出一聲鳴叫,調轉了方向,朝著周御和墨夜他們飛來。

坐在上面的圖林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沒有想到自己利用黑背翼龍的速度拉開了這麼遠的距離,竟然還沒能脫離墨夜的能力範圍。

此刻的墨夜專注了起來,那股力量試圖從墨夜這裡奪回黑背翼龍的控制權,兩股力量在這個生物的體內糾結對峙。

終於,這只黑背翼龍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以極快的速度向下俯衝,圖林在最關鍵的時刻從它的身上跳落了下來,它狠狠地撞入了地面,發出一聲巨響,砸出了一個隕石坑般的大坑,碎石崩裂,一陣煙霧散去,周御看見了急速狂奔試圖離開的圖林。

霸王銀蛛奔跑而去,墨夜則死死盯著圖林的背影。

圖林猛地摔倒了下去,緊接著他感覺自己的四肢彷彿不受控制。

而周御的霸王銀蛛已然來到了圖林的面前,他從高處俯視著他。

圖林還在掙扎,但是他卻無法擺脫墨夜的桎梏。

墨夜握緊了拳頭,他不斷被圖林身體裡諦昕的力量所衝擊著,周御感應到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也知道墨夜支持不了太久,他直接抬起槍,對準了圖林的腦袋,扣下了扳機。

在槍響的同時,一個黑色的身影迅速掠過,將圖林撞到了另一邊。

是剛才那隻撞向地面的黑背翼龍,它被諦昕所操縱,用最後一口氣救了圖林,而周御的子彈射中了它。

它看向圖林的方向,眼中是死亡來臨的不甘與恐懼。

周御立刻調轉方向,向圖林開第二槍,但是沒想到身下的霸王銀蛛竟然一個劇烈的晃動,將他和墨夜都晃了下去。

「怎麼回事!」

周御和墨夜雙雙落地,這只霸王銀蛛竟然揮動爪子向他們攻擊,一棵古樹被劈斷倒下,還好周御和墨夜反應迅速,否則就被砸中了。

周御這才明白,是諦昕趁著墨夜控制圖林身體的時候,轉而控制了他們騎乘的這只霸王銀蛛。

周御試圖再度控制它,但是諦昕完全不給他機會。

在諦昕的強大的力量面前,周御就像個孩子,無法撼動它分毫。

而墨夜則一步一步走向圖林,他每走一步,圖林的頭疼就愈發劇烈。

他蜷縮起身體,雙手用力地摀住腦袋的兩側,卻無法抑制墨夜的力量從他的大腦深處湧出,像是要脫離顱骨的束縛,釋放到四面八方。

「啊——」圖林仍舊在反抗著。

而墨夜卻無情地絞殺。

眼看著霸王銀蛛吐出了強韌的絲線就要穿透墨夜的身體,周御飛身而起,一把拽在了入鋼索般的絲線上,絲線擦著墨夜的腰射了出去,沒入地面,發出巨響。

就在墨夜即將一舉毀滅圖林的那一刻,他的眼前一黑,向後踉蹌著倒下。

諦昕在最關鍵的時刻,反噬了墨夜的力量。

墨夜的腦海深處響起了拉長了的優雅聲音。

聽起來溫和厚重,卻能感覺到一種對生命的漠然和無情。

「孩子,你還不是我的對手。」

眼見著霸王銀蛛抬起的節肢就要砸中墨夜,周御飛身而來,他的心臟揪了起來,不顧一切衝了過去,他的力量強行滲入霸王銀蛛的神經裡,與另一股力量合二為一,狠狠將諦昕的控制力剝奪之後強勢取代!

霸王銀蛛頓在了那裡,緊接著向後踉蹌著退去。

周御沒想到自己和墨夜聯手,竟然壓制了諦昕!

就在他們與諦昕的力量博弈的同時,圖林不顧一切爬起來飛奔。

空中正好路過一隻厄爾尼諾水生龍,扣住了圖林的肩膀,將他帶走。

當圖林越飛越遠,諦昕的力量才從這只霸王銀蛛的體內完全撤離,而墨夜與周御的力量如同洪流一般衝了出去,霸王銀蛛的身體一時之間無法承受,顫抖著震動起來,像是要破裂一般。

周御用力吸了一口氣,這是他得到S級生物的力量之後,如此直觀地感受到諦昕的強大。

而墨夜則抬起手來,將額前的發絲捋至腦後,摁住額頭仰起了臉。

「感覺如何?」墨夜問。

「像是死了一次又復活了一樣。」周御回答。

「又讓圖林跑掉了。」墨夜向後退了兩步,直接靠著倒下的樹。

周御垂下眼來看著他:「除非我們能戰勝諦昕,否則圖林只怕沒那麼容易被幹掉。而且這一次比起上一次與圖林對峙,他明顯要狼狽很多。這說明,我們離超越諦昕也不遠了。」

墨夜放下了手,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眼睛裡滿是血絲,他的內臟和細胞肯定已經收到損害了,如果再繼續下去,周御不敢想像。

「你真自信啊,周御。」墨夜歪著腦袋笑了笑。

與剛才要殺死圖林的決絕相比,此刻的他天真得像個孩子。

「因為我得到的是你的力量,所以我自信。」

而且那種與墨夜的力量相融合的時候,周御有一種征服世界的爽快感覺。

墨夜懶洋洋地朝周御伸出了手。

周御低下身,指尖剛觸上他的那一刻,就被他狠狠一把拽了下去。

力量之大,令周御一個踉蹌,墨夜的另一隻手摁在了周御的腰上,將他摁坐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墨夜則仰著頭看著周御。

「我給你的只是一粒沙,你卻把它造成了一個世界。」

他們身後的霸王銀蛛動了動,周御驚覺地正要回頭,墨夜卻拽著他的領口一把將他拉低,毫無預兆地吻上了他的唇。

那股力量撞入了周御的口腔,像是要佔領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墨夜的含吻和吮吸就是一場瘋狂的力量角逐。

周御想要釋放自己的力量去控制那隻霸王銀蛛,墨夜卻容不得他的分心,雙腿用力向上一墊,騰出一隻手來死死扣緊了他的後腦。強迫承受著墨夜的力量,周御摁住對方的肩膀,從被動到反過來奪走主動權。

周御將墨夜的舌頂出去的那一刻,只是不到八秒鐘的休息,兩人還未冷卻的呼吸交纏在一起,周御猛地吻上墨夜,用力地攪動他的口腔,滑過他的上顎,墨夜更加動情,扣住周御的後腰就要站起來,卻被周御壓著。

他並不是無法克制周御,只是此刻,他一點都不想那麼做。

這是他給周御的特權,征服自己的特權。

他們渴望著彼此,儘管墨夜能清楚地感受到周御腦海中對自己的佔有慾,他卻並不覺得生氣,相反,這讓他沉溺其中,更加投入地親吻著對方。

隨著慾念的奔湧,墨夜越來越把持不住自己,他一把將周御掀翻,強壓下來,用力地親吻著對方。

他不明白,人類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心中的感覺。

因為他想要讓周御感受到的遠比這個多得多。

這一次,無論周御如何想要反控,都被墨夜死死壓制著。

你是我的。

你只能是我的。

我不會給你任何離開我的機會!

我會毀掉你,將你碾碎成最微小的粉末,嵌入我身體所有的縫隙裡!

直到黃昏將至,周御和墨夜才分開。

周御回過頭來,才發現那隻霸王銀蛛早就被墨夜驅逐了。

「你知道,我該在這裡上你。」墨夜調笑著說。

「我沒想到你竟然有這種變態嗜好。」周御說。

「什麼變態嗜好?」

「一邊做,一邊讓那隻霸王銀蛛看。」

「它早就走了。在你主動吻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