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這才是真正的美

就在以撒即將扣下扳機,擊穿對方腦袋的那一刻,周御忽然將他的槍口抬了起來。

「伊頓先生,你確定要當著這麼多工作人員的面,再殺一個人嗎?」周御冷聲問。

以撒對上週御的眼睛,浮現出淺淺的笑意。

就在那一瞬間,溫和的笑容中殺意乍現,他極有技巧性地脫離了周御的手腕,將槍對準了周御胸口,開槍的速度令人始料未及。

吳運驚得站起身來,不遠處的韓栗酒杯也掉落下來,伴隨著玻璃裂開的聲音,周御側過身的同時,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卸掉了以撒的彈夾,胳膊抵住了以撒的咽喉,將他向後猛地壓倒在了餐桌上。

餐桌劇烈震動了起來。

周御冰冷地看著對方,而以撒的保鏢們則在同一時刻拔槍指向周御的方向。

以撒躺在餐桌上,亞麻色的短髮向後落下,露出了他的額頭,這令他的鼻樑顯得更加高挺。

他不以為意地一笑,將沒有子彈的槍狠狠砸向周御的後背。

周御俐落地躲了過去,而以撒則站起身來,很有風度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

「你的身手真是不錯。」

「謝謝。」周御回答。

「你說的沒錯,這裡有這麼多為集團工作的員工。怎麼能當著他們的面一直殺人呢。」以撒抬了抬手,那些保鏢就將槍收了起來。

他來到了那名外勤隊員的面前,抬手整理了一下對方的衣領。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裝模作樣!你乾脆一槍殺了我!讓這裡的人都看清楚你的嘴臉!」

「我沒說讓你好好活著啊。當你籌畫這一切的時候,就已經違反了與集團的約定了。是時候讓大家明白,在這個世界裡,巨力集團為大家提供了怎樣的保護。」

說完,兩名保鏢就將這名外勤隊員一左一右押住,將他驅逐出了基地。

餐廳裡的電視機螢幕播放的不再是音樂MV,而是監控拍攝到基地外的畫面。

那名外勤隊員站立在基地的門外,儘管臉上依舊是慷慨的表情,但他顫抖的肩膀暴露了他的恐懼。

伊頓先生看向餐廳裡的所有人,笑了笑說:「大家可以繼續用餐,把剛才的不愉快忘掉吧。」

吳運輕哼了一聲:「還真夠虛偽的。」

就在這個時候,基地外的沙粒中有什麼正在湧動。

大家紛紛抬起頭去看向那個方向。

幾隻線性沙蟲從沙粒之中竄出,張開大嘴將那名外勤隊員攔腰咬斷了,接著拖入沙粒之中。

這個畫面是極有震撼力的。

「啊——」幾個新來的女性研究員尖叫了起來。

其他人趕緊別過臉去。

雖然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基地之外,但也很有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於是人人自危。

周御和吳運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但心裡還是極為不舒服。

這頓原本令人期待的晚餐就在這樣的氣氛之中結束了。

周御和墨夜回到了寢室。

才剛走進門內,墨夜就一把將周御掀倒在了床上。

完全沒有感應到墨夜思維的周御略感驚訝,但他很快就抬起腿揣向墨夜,卻被墨夜穩穩扣住了腳踝。

「喂——你又發的什麼神經病?」周御側過臉來,看著墨夜。

但是心地深處卻又有一種莫名的期待。

這個小鬼又想要對自己做什麼?

又會用怎樣的方法讓自己失控?

之前那種心猿意馬的感覺令他心癢。

如果說墨夜對他上癮了的話,他對墨夜又何嘗沒有癮呢?

墨夜沒有鬆開周御的腳踝,而是緩慢地曲起周御的腿,低下身來,隔著迷彩服的褲子,吻上週御的膝蓋。

他的臉上收起了笑容,周御還是第一次無法讀懂他的情緒,這種冰冷無慾的表情也有著一種難以捉摸的吸引力。

「本來想用皮帶把你捆起來。」墨夜的聲音響起,就像是在杯中婉轉的陳年紅酒,有著醇厚的質地,以及被細細品嚐的韻味。

「皮帶對我有用嗎?」周御也懶得反抗,直接躺在那裡看著對方。

「以撒‧伊頓對你很感興趣。」墨夜單膝跪在了周御的床邊,順帶將自己已經抬起的周御的那條腿架到了肩膀上,緩慢地彎下腰去,雙手撐在周御的枕邊。

這個姿勢是相當撩人的。

「哦,你能讀到以撒‧伊頓在想什麼?」周御不以為意地問。

「我不需要讀到,用眼睛看到就足夠了。」

墨夜的左手勾過周御的耳垂,手指來到他的頸間,單手解開了他的迷彩服扣子,伸了進去,在他的鎖骨附近流連。

「哦,你的眼睛看到什麼了?」周御側過臉來,看著墨夜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任性的孩子。

「當他的手腕旋轉他的紅酒杯的時候,他的視線就繞在你的腰間。他一邊品嚐著紅酒,一邊品嚐著你。」墨夜完全跨了上來,他的視線很燙,掌心的血液像是要沸騰起來一般。

「我一直以為那是你才會幹的事。」周御撐起上身,雖然這樣的姿勢相當扭曲,但他還是吻上了墨夜的唇。

那是男性的吻,沒有婉轉委和,充滿爆發的力度感。

墨夜不說二話壓了下去,空氣中彷彿著了火。

他的舌尖掃過周御口腔裡的每一個角落,強悍地宣誓著主權,這不是溫和地示愛,更像是一場狂放掠奪。

他的身體裡有一股力量即將爆裂開來,而他更想要將它釋放到周御的身體裡去。

直到周御用力地拍著墨夜的後背,在腦海中警告墨夜不要太過火。

但是墨夜卻不肯就此甘休,周御從他的腦海之中看到了執著就被的以撒‧伊頓。

那樣帶有暗示性的視線,和蠱惑人心的笑容,怎麼看都是經過墨夜「心理加工」之後的產物。

而親吻根本不足以紓解墨夜的情緒,這一次,周御教會了墨夜如何自己解決。

狹窄的房間裡都是男性的氣息,墨夜的味道極為濃郁。

周御後悔怎麼沒有問吳運要一支菸。

他側身躺著,身邊的墨夜不死心地扣著他的手,周御覺得自己的掌心都要破了。

「媽的……」周御看著墨夜汗濕的額頭,低聲咒駡起來。

「要不要我幫你?」墨夜黯啞的聲音響起。

「不用。」雖然空氣裡的味道確實讓他有些衝動。

「會憋壞的。」墨夜壞笑著說。

「那就壞掉好了。」周御好不容易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

就在第二天的早晨,周御收到了伊米爾崩毀的消息。

這讓他的心緒不由得一緊。

他看向墨夜的方向,在心中問:你不說宋凜帶著周清去見伊米爾了嗎?

墨夜回答:別擔心。周清已經痊癒了。

這個答案讓周御驚訝。他沒有想到伊米爾竟然有這樣的能力。

而與此同時,庫克和以撒也在籌畫著前往師祖伊米爾的遺骸進行探查研究。

庫克與以撒發生了十分激烈的爭執。庫克認為關於S級生物以及感染這裡生物的病毒研究應該是她的職責,但是以撒卻要親自前往,這讓庫克十分擔心他的安全。

「伊頓先生!如果圖林知道了,他一定會前去刺殺你!」

「那又如何?我們不是有墨夜和周御嗎?」以撒不以為意地說。

「您……您明明知道我們根本控制不了他們!」庫克博士壓低了聲音說。

「你就留在這裡,好好研究李勝男的屍體吧。她是經由A級生物騰蛇感染而得到的超凡能力,這種力量對於集團來說也是相當重要的。如果短時間內無法解碼S級生物的基因,我們也就只能暫時退而求其次了。」以撒說。

「先生,您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以撒身體向後仰去,看著什麼都沒有天花板:「我之所以珍貴,也不過是因為能替那個人檢驗治療方案罷了。」

「先生!您這樣說是很失禮的!」庫克博士轟地坐起身來,拍在以撒的桌面上。

以撒只是悠哉地伸出手指,點在庫克的額頭上,將她推離:「你的父親是不是在你的腦子裡裝了什麼東西?」

庫克博士跌坐了回去。

自己和以撒之間的力量差距相當明顯。

「放心好了。我這一趟的目的就是要引出圖林。這個傢伙把屬於集團的力量竊為己用,妄想在這個世界掌控一切,我們當然要除掉他。但只是靠你或者我的力量,要與支持他的諦昕相抗衡,還是太自不量力了。」

「所以……你是想要借助周御和墨夜的力量嗎?」

「是的。就算殺不了圖林,你難道不想知道周御得到了多大的力量嗎?」以撒緩慢地前傾,他的五官隱沒在陰影之中,「墨夜被鎖定了,但是周御並沒有。他是我們人類所能獲得尼伯龍根能力的極限。就把這次的行動,當成一場測試吧。就算我死了,你的父親還會有其他的克隆體。不用太放在心上。」

「但是……父親說過你是……」

「我是最好的。」

第二天,周御和吳運就收到了消息,整裝出發要前往伊米爾。

吳運一邊檢查配置,一邊好笑地說:「真難得,讓我和你一起出任務。他們就不怕你把我帶著一起私奔?」

吳運的身後傳來咳嗽的聲音。

墨夜坐在桌角上,將一柄瑞士軍刀扔向半空中,落下來的時候差一點擦傷吳運的臉頰。

「喂,就算要私奔,也是我帶著周御走。你的設置就是個拖油瓶。」墨夜歪著腦袋說。

吳運無奈地朝天翻了個白眼:「你果然還是小時候比較可愛。」

「你知道為什麼凶悍的生物小的時候大多軟萌可愛嗎?比如說你們人類世界的老虎和獅子。」

「不知道。」吳運也沒興趣知道。

「為了降低你的戒備心,取得你的同情心,在自己尚且弱小的時候爭取最大的生存機會。但是不要指望凶狠的猛獸長大之後還會『可愛』,因為忍耐了這麼久,終於到了掠奪的時候了。」

吳運看向正在檢查瞄準鏡的周御:「老周,我怎麼覺得你兒子若有所指啊。」

「哼。」周御側過眼來看向吳運,「你不明白那天在餐廳的晚宴,以撒‧伊頓表演的那一出大戲是給誰看的嗎?」

「給所有人。當然,重點也是給你看的。讓你明白,一旦你背叛了巨力集團,你的弟弟周清,你留在人類世界的部下梅溪,以及你已經犧牲了的部下們的家屬,巨力集團會讓他們來承受你所承受的。」吳運回答。

周御走過他的身邊,在吳運的肩膀上用力摁了摁:「所以不要想太多。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這一次的任務執行,並沒有出動悍馬車,而是清一色的直升飛機。

因為伊米爾的坍塌導致整片陸地都是枯朽的殘木,極大地影響了悍馬車的活動。

當他們從高空遠離基地的時候,看著身下的金色沙漠蔚為壯觀。

吳運低下頭來看著這一切。

「這裡真的很美。」坐在周御對面的以撒開口道,「就算是撒哈拉,也沒有這種純粹而原始的美感。」

就在以撒的話語之間,一隻沙漠巨鯨從沙粒之中一躍而起,帶著它的族群向著遠方而去。

當沙漠巨鯨遠去,以撒抬起眼簾,正好與周御的視線相交。

「在這裡,美麗通常意味著危險。」周御毫無避諱地與對上對方的視線。

墨夜若有所思地挑起眉梢,忽然抬起一條腿,正好踩在以撒的身旁,驚得他的保鏢緊張起來,正欲拔槍。

「我只是膝蓋有點累。」墨夜扯起唇角,好笑地說。

以撒的手托起墨夜的腳踝,他的手指伸進墨夜迷彩褲腿裡:「我喜歡所有美好的事物,包括你在內。」

「哈……」墨夜將腿收了回來。

周御在心底說:看來他的目標是你,不是我。

墨夜回答:這叫做欲蓋彌彰。

這一段旅途,他們沒有受到任何干擾。

只是越是接近伊米爾的殘骸,就越能看見到處都是被壓彎的古樹以及橫七豎八的伊米爾的植物軀幹。

它們在日光下乾涸風化。

前方出現一整片鏡面一般的折射,波光粼粼,不斷有生物從天空中掠過,然後降落下來。

「就是那裡了。」以撒揚了揚下巴。

那是一片十分巨大的湖泊,從空中俯瞰可以清楚地看見直升機的倒影。

有許多生物圍繞在湖邊飲水。

這讓周御想到了厄爾皮斯,當它消亡的時候,也是化身成了水分。

這片湖泊清澈見底,幾乎看不到湖水之中有任何生物。

當然,多年以後也許就是另外一番光景。

直升機上的研究人員將樣本器送了下去,經過檢測之後,研究員的回答是這種水的質地相當純淨,但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特別之處了。

湖水太深,湖底自然就是伊米爾的根部了。

直升機停在了岸邊,潛水夫們攜帶上裝備,準備潛入伊米爾的底部。

以撒從直升機中走了出來,站在岸邊。

微風襲來,水面的漣漪彷彿撫摸著注視者的神經。

「它已經死了,回歸了萬物的初始。」墨夜平靜地開口,一步一步走向那片湖泊,「我不知道你還想要從這裡得到什麼樣的答案。」

周御看著墨夜的背影,沐浴在日光之下,如同玻璃一般剔透,這讓周御下意識有一種隨時會失去墨夜的錯覺。

「向死而生,是這裡生物獨有的特點。」以撒開口道。

就在這個時候,一群三眼巨鳥從空中掠過,它們的陰影就似明靜湖泊中的點綴。

以撒身邊的人立刻戒備了起來,拔槍對準了天空。

周御卻一動不動,平靜自若。

「當你們不去破壞它們的平靜,它們也無意招惹你們。」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三眼巨鳥落在了周御的面前,這讓以撒的保鏢們更加緊張。

「住手,不要傷害它,我認識它。」

周御擋在了保鏢們的面前。

「你認識它?」以撒側過臉來,饒有興致地看著周御。

周御走向它,伸出了手掌,那隻三眼巨鳥緩慢地走了過來,低下頭,將腦袋放在周御的手掌下面,輕輕蹭著。

以撒開口道:「你控制了它?」

周御冷冷地扯起唇角:「在你的心裡,就只有控制與被控制的關係嗎?」

說完,周御瀟灑地跨上了那隻巨鳥的背脊,它振翅而去,貼著湖面飛行,鏡面起了一陣波瀾,周御與站在湖水中的墨夜擦肩而過之時,一把將他拽起,兩人揚長而去。

以撒仰起頭來,看著他們飛離的身影。

「先生!」他的保鏢們走上前來,擔心周御和墨夜會就此離開。

以撒的唇上卻略起一抹笑意。

「這才是真正的美。」

風撩動著周御的發絲,日光一片一片掠過,浮光掠影,像是一場大夢。

「你什麼時候養了新寵物了?」墨夜將下巴擱在周御的肩膀上,聲音裡有幾分任性和妒忌,當他讀到周御腦海裡的思維時,更加生氣,「你竟然還想要給它取名字!」

「我不是也給你取了名字嗎?」周御不以為意地說。

墨夜立刻炸了起來:「我和它能是一樣的嗎!」

就在他要掰過周御的臉吻上他的唇角時,發現周御正在笑。

「耍弄我有意思嗎?」墨夜還是吻了上去,舌尖強勢地擠入周御的唇縫。

「你不是能感覺到我在想什麼嗎?」

「我覺得有時候猜測你的想法也很有趣。」墨夜的雙臂緊緊摟著周御,悶悶地說。

三眼巨鳥帶著他們一個大迴旋即將飛回原處。

墨夜開口道:「如果你一定要給它取名字的話,就叫逗逼吧。」

「那是我曾經想要給你取的名字。」

話音剛落,墨夜就在周御的腰上用力掐了一下。

周御輕笑了一聲,墨夜能感覺到他的心情大好。

就在他們轉向以撒的方向時,他揣著口袋,微笑著看向他們的方向。

「你看!這傢伙又在勾引你了!」墨夜不滿地說。

「我怎麼記得伊頓先生表示的是對你感興趣呢……」

就在那一刻,周御的瞳孔一緊,迅速拔槍,對準以撒的方向。

他的保鏢注意到迅速也拔槍,但是周御先一步扣下扳機,子彈擦著以撒的臉頰打中了他身後的即將觸上他後背的雙頭狼蛛。

而他們所騎坐的這只三眼巨鳥迅速壓低飛行,避開了保鏢們射來的子彈。

雙頭狼蛛應聲倒下。

以撒回過頭來,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這只雙頭狼蛛竟然悄無聲息來到了自己的身後,而且這麼多人都沒能察覺!

周御翻身從三眼巨鳥的身上跳了下來,他冷漠地看了一眼那兩名保鏢:「除了看著眼前,也要留意後背。」

他們差一點就殺了這只三眼巨鳥。

「對不起。」保鏢們立刻戒備起來,利用掃瞄器進行生物掃瞄,確定除了那隻雙頭狼蛛還有沒有其他危險生物在附近出沒。

周御抬手摸了摸三眼巨鳥的腦袋,在腦海中說了聲:謝謝,和你的同伴們去吧。

那隻三眼巨鳥震動翅膀,飛向遠方。

「這是巧合,又或者圖林就在附近?」以撒問。

周御閉上了眼睛,似乎很專注地在感應著什麼。

而墨夜則微笑地看著他,對他的能力和判斷百分之百的信任。

當週御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以撒從他的眼底看到一絲金色閃過。

「有一大群雙頭狼蛛正在快速接近我們。我的建議是,伊頓先生您最好乘坐直升機立刻離開。」

「天空也不見得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