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丞覺得自己的手是暖的,但顧飛閉上眼睛時,眼角一顆很小的淚珠滑到了他指尖上,他還是感覺到了溫度。
帶著顧飛情緒的小小的溫度。
這一瞬間他就感覺自己心裡像是有人抓著擰了一把,抽著疼。
他什麼也沒說,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說,顧飛的情緒向來不外露,哪怕是在自己面前,他能控制也都會儘量控制。
這是第二次。
第一次他看到了沉在黑色河底閉著眼睛的顧飛。
第二次,他看到了像他一樣被分別和想念打倒了的顧飛。
他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了,只要開口,他一定會跟顧飛一起,哭成一團。
他現在不能哭,他不能再給顧飛加上更重的思念,他只想抱著顧飛,讓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活生生的,溫熱的,在他懷裡。
就像自己想要的那樣,實實在在的能摟在懷裡的顧飛。
浴室裡很安靜,只有換氣扇轉動時低低的嗡嗡聲。
聽不到顧飛流淚的聲音,但卻聽得到心跳聲,蔣丞不知道這心跳是自己的想像,還是真實的,也不知道心跳是顧飛的,還是自己的。
他閉上眼睛,緊緊摟著顧飛,緊緊抓著顧飛的衣服,就像是想要抓住一點點流走的時間。
一分一秒。
時間是個非常討厭的東西。
活潑而冷酷。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顧飛低頭在他肩上輕輕蹭了兩下:「沒事兒了,你洗個澡嗎?還是吃完飯回來再洗?」
「啊?」蔣丞都還沒來得及把自己心裡翻騰著的難受完全壓下去,顧飛對情緒的控制,就是神級水平。
顧飛已經輕輕拍了拍他的背:「你現在要洗澡嗎?」
「回來再洗吧,」蔣丞吸吸鼻子,「洗個臉得了,反正晚上睡前不洗睡不著。」
「嗯。」顧飛鬆開了他,轉身彎腰擰開了水龍頭。
幾捧水潑到臉上,再擦乾了轉過頭時,顧飛已經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你要洗澡嗎?」蔣丞問。
「不了,晚上一塊兒洗吧,」顧飛笑笑,「鴛鴦浴。」
蔣丞嘖了一聲笑了:「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不要臉的人。」
「哪兒就一輩子了,」顧飛說,「以後你還會碰到很多人,最這最那的一堆呢。」
「你就是最,」蔣丞擠開他,低頭一邊洗臉一邊說,「最帥的,最聰明的,最酷的,最可愛的,最有才的,最……捨不得的。」
「那我只能同上了。」顧飛說。
「上什麼?」蔣丞腦子還有些發悶,一下沒反應過來。
「上你唄。」顧飛笑著說了一句,轉身走了出去。
「滾蛋!」蔣丞回過神來了,「上就就唄還同上!你同誰上啊!」
顧飛笑了半天,摸了根菸出來叼著,站到了窗邊。
不知道現在的時間是幾點,顧飛懶得拿手機出來看,不過窗外的天已經黑了。
抬頭時能看到不太明顯的夜色,低頭時滿眼的明亮,連成片的一棟棟的燈光和閃爍的霓虹,遠遠近近。
「看什麼呢?」蔣丞走到了他身邊站下。
「看看繁華的大都市。」顧飛說。
「嗯,畢竟首都嘛,」蔣丞說,「鋼廠的話,這會兒都黑透了吧。」
「是啊,」顧飛笑笑,「路燈都不亮。」
「你以前自己跑出去旅行的時候,來過嗎?」蔣丞問。
「沒有,」顧飛搖了搖頭,「要不是你來了,我這輩子都不一定會來。」
「哪兒就一輩子了,」蔣丞學了他一句,「以後我們還會去很多這樣的地方,大城市,小城市,山上,海邊,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
蔣丞說到一半莫名其妙卻又非常順暢地唱了起來。
「有一群藍精靈……」顧飛邊樂邊跟著接了一句。
他倆換了衣服,準備去吃飯。
出了房間,蔣丞還跑到隔壁潘智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不過沒有人回應。
「這會兒肯定不在房間了,」顧飛說,「肯定在大堂等著罵我們呢。」
「幾點了?」蔣丞問。
「不敢看手機,」顧飛說,「我感覺潘智的桌可能要取消了,我們要怎麼面對他?」
「坦然直面啊。」蔣丞嘖了一聲。
潘智在大堂裡百無聊賴地坐著玩手機,他倆過去的時候潘智正旁若無人地舉著手機自拍。
「帥哥。」蔣丞叫他。
「我操,」潘智一臉解放了的表情站了起來,接著又換成了一言難盡,「不是,你倆是不是也太爭分奪秒了點兒啊?吃完飯還有漫漫長夜呢,就非得急這一會兒嗎?」
「什麼意思?」蔣丞愣了愣。
「房間裡的套套多貴啊,」潘智一邊說一邊拿手機撥著號,「虧不虧啊,吃完飯了去買一盒多好……」
「操?」蔣丞很震驚地轉頭看著顧飛。
「坦然直面。」顧飛提醒他。
「坦然個屁的直面啊,」蔣丞扭臉又看著潘智,「我倆沒……」
「喂!」潘智撥通了電話,「我今天訂了個桌……潘安,對,我現在……別取消!取什麼消我現在就過去了!我剛還打了電話讓別取消!」
「我的形象全沒了。」蔣丞說。
「自己孫子跟前兒還要什麼形象。」顧飛笑著把胳膊搭到他肩上。
「姐姐!」剛才還氣勢如虹的潘智突然換了語氣,「姐姐,別給取消,我保證去啊,我現在過去就十分鐘,真的,你給想想辦法,讓那桌客人再等等座唄,我這兒請客呢,非常重要的客人,關乎我的面子……」
蔣丞和顧飛站在酒店門口,看著路上車水馬龍,等著潘智花言巧語讓飯店前台把他們已經被取消準備給到店的客人坐的桌子再讓出來。
兩分鐘之後潘智一招手:「趕緊的,過去,就在前面。」
「留桌了?」蔣丞問。
「留十分鐘,」潘智看了看時間,「你倆真是考驗我的社交能力。」
「我們……」蔣丞想說我倆真沒在屋裡用套套,但想想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倆到底為什麼在房間裡呆了這麼長時間,於是沒再說話。
「等我一下。」潘智突然跑進了路邊的一個花店裡。
再出來的時候手裡拿了一支包裝得很漂亮的玫瑰花。
「幹嘛?」蔣丞看著他。
「不是給你倆的。」潘智說。
「你跪下求我我也不要啊。」蔣丞說。
「磕頭也不要。」顧飛說。
「我這麼堅貞不屈的人怎麼可能跪下求你!」潘智說完又瞪著顧飛,「你倆真般配。」
飯店離得不遠,是個川菜館,生意很火爆,難怪訂桌一過時馬上就取消了,按說這麼火爆能接受訂桌都不容易了。
「先生幾位?」迎賓微笑著問。
「訂了桌的,姓潘。」潘智說。
「潘先生啊,您訂的桌在二樓,請往這邊……」迎賓的話沒說完就被潘智打斷了。
「剛我打電話過來是誰接的?」潘智問。
「我們前台的服務員。」迎賓往旁邊指了指。
「正在打電話那個?」潘智看了看。
「是的。」迎賓點點頭。
「你們先上去吧,」潘智回頭看了看蔣丞,「我一會兒的。」
「你……」蔣丞往前台那邊看了一眼,低頭正接電話的那個小姑娘長得挺清秀的,他嘆了口氣,看著迎賓,「二樓是嗎?」
「是的,二樓35號桌,二樓有服務員帶你們過去。」迎賓說。
往樓上走的時候,蔣丞又回頭看了一眼,潘智已經走到了前台,把手裡的玫瑰往剛才接電話的小姑娘前面一伸,小姑娘先是一愣,潘智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小姑娘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一直這樣嗎?」顧飛也正回頭看著,「簡直行雲流水。」
「啊,」蔣丞笑了半天,「初中就這樣了,非常不要臉。」
「別跟他學。」顧飛很嚴肅地說。
「這個學不來,」蔣丞也很嚴肅地說,「這種本事娘胎裡帶出來的,他幼兒園就已經失過戀了。」
「靠。」顧飛樂了。
潘智把前台姑娘的微信加上了才上了樓,往他倆面前一坐:「點菜了嗎?」
「等你點,」蔣丞說,「我們不會。」
「剛那個小姑娘你看到沒?」潘智拿了菜單翻著,「特別可愛,說話也好玩,跟小蹦豆似的。」
蔣丞和顧飛都沒說話,一塊兒看著他。
「哦,那個小姑娘是女的。」潘智說。
「我也沒有到哪兒就盯著男的看的習慣。」蔣丞喝了口茶。
「知道你倆專一,」潘智嘆了口氣,「那也得碰上了才行啊,我不到處找,怎麼能碰到那個我想專一的呢,對不對。」
「太有道理了,我竟無言以對。」蔣丞笑了笑。
「不是麼,就他,」潘智指了指顧飛,「你跑了多遠啊,才碰到。」
蔣丞看了顧飛一眼,沒有說話。
「不過吧,」潘智招手叫了服務員過來點菜,「我現在至少有一點比你們強,我不用體會分開了的那份難受,不認真,就不難受,我還是先快活夠了再說吧。」
「不是你想不認真就能不認真的。」顧飛說。
「小看我?」潘智看著他。
「拭目以待。」顧飛拿手圈了個圈放在眼睛上看著他。
潘智什麼時候會「難受」,蔣丞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已經難受了很長時間,從隱隱不安到刻意迴避,再到躲無可躲一陣陣地發慌,最後到現在。
他已經不願意再到手機上的時間,不想親眼看到時間就這麼從他和顧飛之間一點點扯掉共處的時光。
吃完飯回到房間洗了澡之後,他倆就靠在床上看電視。
大部分時間沉默,偶爾會扯幾句跟離別無關的內容。
最後顧飛關掉了電視和燈,蔣丞躺下,翻身摟住了他,把腿搭到他身上,閉上了眼睛。
也許因為前一晚他倆都沒睡,燈關掉了之後,很快都睡著了。
早上睜眼的時候蔣丞甚至有些懊惱,有種這一夜白過了的感覺。
「潘智說有早點,可以送到房間來,」顧飛說,「你現在想吃嗎?想吃我就打電話叫服務員送過來?」
「嗯。」蔣丞蹭到他身邊貼著。
「吃完正好可以去報到,溜躂過去就行了。」顧飛又說。
「啊。」蔣丞閉著眼應了一聲。
學校離酒店很近,去報到的時候潘智就沒再跟著了,退了房回自己學校,臨走的時候交待了一句:「顧飛明天早上的車對吧?地鐵口就在那邊,坐地鐵過去就行。」
「嗯。」顧飛點頭。
「我就不送你了,」潘智說,「你倆也別太那什麼,也就大半個月又放假了。」
「你快走吧。」蔣丞說。
「渣男。」潘智說。
「走吧男不知道幾號。」蔣丞笑了。
潘智轉身走了之後,他輕輕嘆了口氣。
他腦子裡一直是「顧飛後天回去」,潘智一句「明天早上」讓他心裡一顫。
不是後天了,是明天,而且是明天一早。
明天早上開始,他就是一個人了,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陌生的人群裡。
蔣丞沒怎麼說話,顧飛也找不到可以說的話題,也只能沉默。
順著路沒走多遠就到了R大,顧飛突然有些緊張,突然有些不適應。
他很少會有這樣的感覺,但現在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身邊的來報到的新生很多,家長也很多,每一個人臉上都寫著愉悅和驕傲,他們跟蔣丞一樣,各種各樣的學霸們。
顧飛看了蔣丞一眼,蔣丞臉上很平靜,他心裡的感受跟自己肯定不一樣,這是他要開始新生活的地方,一流的學校,頂尖的專業。
蔣丞是他的驕傲,也是他開始感受到隱隱慌亂的源頭。
「去那邊問問怎麼報到。」蔣丞說。
「嗯。」顧飛點點頭,跟在他身後在人群裡穿過。
法學院的樓前很熱鬧,支起的一圈陽棚下襬著桌子,很多志願者在給新生做解答,旁邊放著各種迎新展板,很多新生在展板前拍照。
顧飛沒有跟著蔣丞擠到桌前,他站在人群外看著蔣丞。
很快有一個女生帶著蔣丞到了旁邊的桌前,蔣丞邊走邊回頭往這邊看過來,顧飛舉了舉手。
蔣丞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是在這兒報到嗎?」顧飛走到他身邊。
「嗯,」蔣丞點點頭,「挺多事兒的,身份證通知書准考證……領了報到證再去辦後面的手續。」
「嗯。」顧飛看了看四周的人。
「你別離我太遠,」蔣丞一邊從包裡掏出自己的東西,一邊低聲說,「不要超過五步。」
「怎麼了?」顧飛笑了笑。
「不怎麼,」蔣丞說,「看到你我踏實。」
「好。」顧飛在他肩上捏了捏。
蔣丞轉身繼續辦手續,顧飛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每次移動,顧飛都跟著。
信息核對,入學登記,交費,有志願者帶著,這些手續辦得挺快的,也很順利,最後蔣丞拿著一堆東西走到了他面前:「幫我拿一下。」
收據,校園一卡通,學生證,校徽……還有一些社團的邀請卡,學院的宣傳手卡之類的,東西挺多,顧飛把這些都放到包裡單獨的那一格里:「現在呢?」
「去宿舍,宿舍在一樓,挺好的,不用爬樓了,」蔣丞笑笑,「一會兒學長帶著過去。」
「我能進去嗎?」顧飛問。
「能,平時要刷卡,這幾天有家長,就都能進,」蔣丞看著他,「你是我家長哎。」
顧飛沒說話,笑了笑。
一個大概是志願者的學長走了過來,還帶著另外幾個男生和家長。
「蔣丞,」學長叫了蔣丞一聲,「走吧,我帶你們去宿舍。」
「好。」蔣丞應著。
幾個都是本科的男生,沒走幾步就聊上了,從哪兒來的,多少分之類的開場,蔣丞話不多,另外幾個聊得很熱鬧。
「哎?」一個男生看著顧飛,「認識一下吧,我叫張平,你呢?哪兒的人啊?」
「我……不是新生。」顧飛突然有些尷尬。
「學長?」張平又問。
「我朋友,」蔣丞說,「陪我過來的。」
「哦,你朋友啊,」張平笑著點點頭,又問了一句,「哪個學校的啊?」
這個問題顧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並不介意告訴任何人他的學校,但他們那個師範學院,在一堆R大法學院學生面前,說出來也只有蔣丞知道。
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樣的場面。
「我們老家師範的,」蔣丞說,「這次專門陪我過來的。」
「啊,那真是鐵哥們兒了。」張平說。
蔣丞笑著點了點頭,腳步慢了下來,跟顧飛慢慢走到了這群人的最後面。
學長把他們帶到宿舍樓,給他們挨個按房號找到自己的宿舍之後才走了。
他倆進了蔣丞的宿舍,據說這棟宿舍樓的條件比較好,看來的確是不錯,都是上床下桌的結構,四人一間。
屋裡已經有人到了,一個男生和他的爸爸媽媽正在擦桌子。
「你好,」蔣丞打了個招呼,「我叫蔣丞。」
「趙柯,」男生轉過頭,指了指靠窗的床,「你的床是那裡,我已經擦乾淨了。」
「謝謝啊。」蔣丞說。
「不客氣。」趙柯說完又往顧飛這邊看了過來。
「我是他朋友。」顧飛說。
「哦,」趙柯點點頭,跟旁邊的父母說了一句,「我都說我自己過來了,人家也沒讓爹媽一塊兒跟著。」
「我們當旅遊了,」他媽媽說,「你們好啊,以後你們就是一個宿舍了,相互關照著點兒,有矛盾別打架,吵吵架就行了。」
「……哦。」蔣丞應了一聲。
「你行李呢?」趙柯問。
「我明天才過來住,東西明天拿過來。」蔣丞說。
「哦。」趙柯又繼續擦桌子了。
在宿舍裡看了看,顧飛又陪著蔣丞在宿舍樓裡樓外地轉了轉,熟悉了一下環境。
「有個超市,」蔣丞說,「買吃的還挺方便。」
「嗯,」顧飛笑笑,「第一反應就是吃的啊,人家也不賣大五花。」
「別說大五花,我餓了……」蔣丞按了按肚子,「走吧,我們吃點兒東西去。」
「不在學校裡轉轉了?」顧飛問。
「以後再轉吧,大把時間呢,好幾年。」蔣丞說。
「嗯。」顧飛點點頭。
順著路往學校門口走的時候,蔣丞一直望四周看著,顧飛看得出來蔣丞雖然心情不是很高漲,但對這個嚮往以久的校園還是會有興奮和好奇。
顧飛也一直在看,這是蔣丞要呆好幾年的地方,他每多看一眼,腦子裡多記一眼,想像蔣丞在學校的生活時,就會多一分真切。
只是,每多感受一分,他心裡隱隱的驚慌就也會多一分。
差距。
這種實實在在的,放在眼前的差距,比他之前的任何想像都來得清晰。
學校裡那些看上去並不算多漂亮的有些年頭的建築裡透出的厚重感覺,那些身邊走來走去的學長學姐,身上明顯能感受到的打骨子裡透出來的自信。
顧飛從辦手續的時候就開始有些低落,蔣丞能清楚地感覺到,他越來越少的笑容和越來越少的話。
也許是因為分別在即,也許是因為……蔣丞突然有些後悔讓顧飛陪他來學校,顧飛的任何一點反應都會讓他心疼。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顧飛,顧飛正扭了頭不知道看著什麼。
「男朋友,」蔣丞往他肩上輕輕撞了一下,「想吃什麼?」
「聽我男朋友的。」顧飛轉過頭笑笑。
「我也不知道,」蔣丞拿出了手機,「隨便搜搜看附近有什麼吧?」
「好。」顧飛點頭。
「顧飛,」蔣丞一邊在手機上扒拉著,一邊問了一句,「能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嗎?」
「嗯?」顧飛愣了愣。
「你不開心,除了因為明天要走,」蔣丞盯著手機,「還有別的什麼?」
「……有。」顧飛說。
「是什麼?」蔣丞偏過頭看著他。
顧飛沉默了幾秒鐘,轉過頭也看著他:「那個趙柯。」
「啊?」蔣丞愣了。
「他很帥啊。」顧飛說。
「誰?」蔣丞還是很茫然。
「趙柯。」顧飛說。
「趙柯?」蔣丞瞪著他,「我靠,你就這麼一會兒就認識誰了啊?還很帥?」
「……我服了你了,」顧飛沒忍住笑了起來,「丞哥你能不能把你學霸的腦子給那些『沒用的事』勻點兒智商啊?你宿舍的同學啊,趙柯!」
「我操,」蔣丞還是瞪著他,「他叫趙柯啊?我都不知道我是忘了還是根本就沒記住啊!」
「你趕緊記一下,要不明天去了都不記得人家名字多尷尬。」顧飛說。
「哦,趙柯,趙柯,」蔣丞想了想,「很帥麼……說實話我沒注意看……」
顧飛笑著嘆了口氣。
「你是在提前吃醋嗎?」蔣丞又問。
「嗯。」顧飛點點頭。
「放你的迴旋鏢屁。」蔣丞擰著眉。
「文明點兒,好歹是名牌大學的學生呢。」顧飛摟了摟他的肩。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說你就憋著吧,反正你就這個貨,」蔣丞說,「但是我的話你記著。」
「嗯。」顧飛看著他。
「我不喜歡那個小破城市,也看不上鋼廠那個破地方的人,」蔣丞說,「但我還是很捨不得那裡,那個城市,那個鋼廠,因為我在那兒把你挑出來了。」
顧飛沒說話。
「無論我在哪裡,我都還是能一眼就把你挑出來,」蔣丞說,「你跟別人不一樣,我以前就說過,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樣,就算你說了,我還會碰到很多人,但碰到再多人,也沒有第二個顧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