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暮雨斷橋再相逢

  許邵戎是在街巷撿到的妹妹,她小臉埋得深深的,雙手抱胸漫無目的而行。

  許邵戎忿然作色道:「可是那個姓白的欺負你了?」

  「阿彌陀佛,並非全然如此,許施主有些話還是避開說吧。」靜海不知何時閃到兩人跟前,口吻異常嚴肅的說道。

  「大師,請隨我來。」許邵戎雖不懂靜海之意,出於對出家人的敬畏,全然聽從靜海的話,牽著神情恍惚的妹妹,回到他在白府隔壁宅子。

  靜海立在許府新宅外,警惕地盯著白府的大門:「宅子買在妖宅附近?」

  「大師為何稱那是妖宅?我把宅子買在這,也是想照顧妹妹。」

  靜海嘆了口氣:「也罷,我在你宅子布下陣法,那兩妖孽沒法隨意闖入。」

  許邵戎滿是好奇的問妖孽是誰,靜海進入許府的大廳後,便把白府兩公子是蛇妖所化之事,全盤告訴了許邵戎。

  許邵戎咬著牙齒咯咯作響,猛拍身下的木桌:「怎麼會如此,若是我早知道他是蛇妖,就是死也不會將妹妹交託出去。」

  許御仙彷彿被敲擊聲弄醒,慍怒地瞪著靜海:「你說我相公吃了硫磺,只會現出原形沒其他影響,為何他吃了後會那麼難受?」

  靜海面色微變,對許邵戎說道:「看來你妹妹被蠱惑極深,一心一意向著那蛇妖,貧僧勸施主早些帶她離開此處,免得她又被蛇妖虜獲過去。」

  許邵戎連連稱是,許御仙蹙起秀眉:「我何曾被蠱惑,你個禿驢盡在胡說。」

  許邵戎柔聲勸慰妹妹,帶她去閨房好好休息。靜海則在她房間附近,布下了極凶的陣法。

  窗明几淨的閨房內,許御仙搖晃身下的搖椅,思緒飄向無邊之境,輕輕喃語道:「我怎麼會怕你,相公……」

  一縷清如濺玉的琴音,鑽入明瓦鑲嵌的窗檯,浮動在許御仙的耳畔。時而顫如龍吟,抒發急切心境,時而溫柔婉轉,訴著相思情深,時而淒涼悲切,傾瀉佳人難求之苦。

  那是相公平日常彈的《鳳求凰》,許御仙怎麼可能忘記,她飛快的跑出房門,失神般在花園子走動。她輕撫著厚實的牆壁,明明是一牆之隔,卻好似隔了萬水千山。

  「呵,蠢女人……」牆頂傳來蕭玄的揶揄之聲,許御仙愣怔地抬頭看他。

  「那和尚布了法陣,我待不住多久,話就簡要說了。青城山那夜你拔了仙草,害我哥沒法飛昇。後來接近你的目的,為取回誤入你體內的 精 元沒錯。可你這個榆木腦子怎麼不多想想,我們有千種萬種法子可以把你擄走,為何只是將你娶回家好好養著?如果我是我哥,你早就被吸成人幹了……」

  「孽畜,你竟敢跑來了!」靜海聽到「人幹」二字,以為蕭玄想加害許御仙,拋出佛珠擊了過去。

  蕭玄鬥不過靜海,卻快得過他,化為一陣黑煙消失無蹤。

  靜海沉聲道:「女施主別待在外頭,你哥在收拾東西,馬上就出發離開了。」

  許御仙一臉詫異:「我們要回何處?」

  「回你的許府舊宅,這裡委實不是可待之地。」

  一個時辰後,許邵戎將所有物品收拾妥當,許御仙被迫上了馬車,深深看了眼白府宅子,心道這也許是最後一眼了。

  馬車踏在泥濘的道路,轆轆作響。許御仙撩開車簾,察覺經過了碧波蕩漾的西湖,那是與相公初遇之地,如今回想只嘆物是人非。

  「馬車可以停一下嘛,既然馬上離開了,想看西湖美景一番。」

  許邵戎見妹妹有了興致,高興得由她去了。

  西湖斷橋並不是真的斷橋,據說每逢冬日雪融,橋面留下一片殘雪,從遠而望橋似斷未斷,故稱為「斷橋殘雪」。

  而此時許御仙佇立斷橋之上,趴在石欄盯著碧波粼粼的湖面。一粒水滴掉落在她的額頭,許御仙想著這是要下雨了嘛,左顧右盼發覺周圍只剩她一人了。

  更多的雨滴掉落下來,奇異的是她身上沒再淋到一滴。許御仙回過頭看向身後,見到眼前的那一幕後,雙目再也無法移開。

  雨滴連成一串串水幕,彷彿將她跟萬物隔絕開。唯有一道月白的綽約人影,握著一把繡著白梅的竹骨綢傘,與許御仙默然相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