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如初心裡突然一動,問,「你說你們附近村子有好幾家人像你一樣是嗎?」
杜三娘點了點頭道,「約摸有七、八戶吧。因為我們幾家的祖上種的是舟山衛裡的屯田,所以就算後來搬到了金陵,也要每戶都要出一丁當兵的。不過他們有的是男人傷殘了,但好歹還活著,有的有親戚幫襯,只有小婦人我走投無路,這才遇到了小姐您。」
如初點點頭,腦子飛快地打主意,琢磨著這件事如果做得好,說不定這親事就能退了,而且還可以做一件大大的善事,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呢?
打定了主意,就吩咐辦事麻利、為人機靈的小十二先安頓了杜三娘母子住下,然後去找一間能住十來戶人的大院子,地點偏僻點沒關系,重要的寬敞,只租不買,辦事時也不要張揚,更不能抬出胡府或者慶善號的招牌。
「小姐,您這是要幹什麼?」小十二才一離開,八重就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行善呀。」如初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八重的頭,「你沒看杜三娘多可憐嘛,咱們看不見就算了,既然看到了,可不能不管。雖然衛裡的官兵打了敗仗,但其根源卻在朝廷,他們只是身不由己的棋子罷了。可現在朝廷不管撫恤,難道任由他們這樣死去?」
「果然是大善事,不過奴婢看小姐的意思是打算做好事不留名了,那多虧呀。」八重抓抓下巴,「不如就以老爺的名義辦這件事吧,多給胡府增光呀。」
如初又敲了一下八重的頭,「那可不行,朝廷不撫恤,我爹卻出頭幫忙,這算怎麼回事?他可是有爵位的人,之前還當過官,被不懷好意的人誣陷為收買民心怎麼辦?他做著生意,勢必要與官府有來往,萬一他的風頭壓過了官府,還能指望以後做生意時官府會合作嗎?咱們做這善事只求心安,別回頭引火燒身,那就得不償失了。」
八重想了想,露出崇拜的神色道,「小姐就是小姐,尤其這次從少林回來,簡直和變了個人一樣,比原來更好、更招人疼了呢,那天我還聽老爺這麼念叨。」
如初嚇了一跳,含糊著應了一句,心想以後還是要小心一點為好,要知道潛移默化、在不知不覺中改變才是王道呀。
回到家,如初就洗洗睡了。
胡大海還以為她是逛累了,也沒打擾。平時他可是非常緊張這個女兒的。如初進胡府這麼多天,從沒給他請過安。倒不是如初不去,而是因為她一起床,還沒梳洗完畢,胡大海就端著好吃的、好玩的來獻寶,倒像是當爹的給女兒請安似的。
其實今天如初雖然很累,但因為想出了一個好主意而興奮得睡不著,早早躺下,不過是為了思考一些事情的細節而已。
第二天一早,她悄悄召來小十二,打聽到房子居然已經租好了,高興得當場賞了小十二一兩銀子,然後找了小八一起出去辦事。
她往外走的時候,胡大海正端子一碟子燒賣進來,她只捏了一個塞在嘴裡就往外跑,胡大海端著碟子在後面追,一連串地喊,「女兒女兒女兒,你這是上哪兒啊,昨天不是才逛回來嗎?還去呀!」
「我是有正事要做呀,爹。」如初回頭沖胡大海一笑,故做神秘地說,「這可是件大事,不過不能告訴爹。」說完蹦蹦噠噠就離開了。
她是故意引起胡大海好奇的,那樣他才會去打聽,這件事得讓他自己知道才有效果,否則由她說出來,胡大海會以為她在利用陰謀詭計達到目的,雖然事實上就是如此。
對於那些軍烈屬的安置,她想了一夜也沒想出什麼商業奇謀來,畢竟即要幫助他們,還不能做得太過明顯張揚,實在不太容易。而且他們全是些農民、士兵,沒有特別技能,男人還大部分傷殘了,從商或者從事手工業制作也並非他們所長,想來想去,就只有土地才能挽救他們。
所以她打算買個小農莊,回頭讓胡七幫助找一個能幹的人來管理,杜三娘等人就進入農莊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重體力勞動另雇短工。這樣,一來他們生活無憂了,二來農莊上的活計他們都能上手,三來把農莊的收益存起來,以後就用做善款。
她想,農莊中即要種一些普通的農作物,也要種點昂貴的、很有經濟價值的植物,比如花卉、藥材什麼的,甚至可以再養點珍稀魚類或者動物。當然啦,這一切都需要投資和利用資金吸引人才,不過空手套白狼雖然很艱難,但手裡有錢就好辦事多了,大把銀票灑出去,還怕招不來能人相助?
而她,應該是有錢的吧?
她聽說大宅門裡的人都有月例錢,胡大海那麼疼她,月例錢一定給得不少。而原版胡如初看來不像個愛花錢的,那麼這些年一定攢下不少吧?
「八重,咱們府的月例錢什麼時候發?」她硬著頭皮問,生怕人家反問她:小姐,您怎麼連這個也忘記了?
不過還好,八重正埋頭繡一個荷包,只頭也沒抬的說,「每個月十五吧。」
「我的也是嗎?」她再問一句。
八重還是沒抬頭,但說出的話卻嚇了如初一跳,「小姐哪有月例錢?」
沒有嗎?難道真的沒有私房錢嗎?難道她以前花錢都是直接找胡大海要?那現在怎麼辦?其實就算她需要的不是小數目,找胡大海伸手,他也肯定會給。重要的是這樣一來,胡大海就知道她要幹什麼了,那哪有讓他自己去查的效果好。
那種突然來到的、震驚卻又心裡又酸酸的、繼而擔心無比、兔死狐悲的效果!
那可是心理攻防戰的關鍵,是她成功退婚的關鍵!
「為什麼不給我月例錢?」她心裡煩惱,這話沖口而出。
「小姐可真財迷!」八重終於抬起頭來,捂著嘴笑,「老爺這麼疼愛小姐,今天一個大珍珠,明天一個大翡翠,這會兒一個大元寶,那會兒又一疊子銀票,小姐不出閨門就已經是大財主了,卻來和我們苦命的丫頭小廝搶月例錢嗎?」
如初驚喜地瞪大眼睛,原來她是富婆啊!真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