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有沒有暖爐,三天後如初還是要頂著寒風出發,帶著一群受到懲罰的學生去海邊當苦力。這時候她忽然有點後悔,當時總惦記著一箭三雕,找個沒人的地方給學生們搞特訓,結果卻忘記把天氣原因考慮進去了。
令人生氣的是,除了土隊的學子們愁眉苦臉之外,全衛學都洋溢著快樂的氣氛,好像大富之家終於打發走了臭要飯的親戚,健康的肌體終於割掉了毒瘤一樣。
「我們會回來的!」她激勵身邊的學生,不過他們的反應出乎她的預料。
「可躲開這幫癟犢子了,一輩子不回來老子才樂呢!」李成粱的話代表了沉默的全部,原來他們臉色不好是怕新地方條件艱苦。
「不行,你們得回來,別忘記衛學內的比武。」她提醒。
「那你得先贏了賭約才行。」說這話時,戚繼光正從她身邊經過,所以低聲提醒了她一下。
如初垂下頭去,但卻不是因為沮喪,而是在暗笑。
沒錯,她找到了贏得這場賭局的辦法,雖然在操作過程中會有很多不確定性,但相比之前的一籌莫展來說已經進步了很多了,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前途光明。
這要感謝虛海,這個搞怪的和尚在關鍵時刻總歸有點用處。
昨天晚上,忙得一直沒露面的虛海來為如初送行,好像她是被發配到西伯利亞,這一生都回不來了似的。當時八重正忙著收拾行李,如初則坐在床上、圍著被子愁眉不展,虛海以為她是怕冷,安慰道,「師妹不必擔心,小僧日前聽安公公說,冬天哪有那麼多曬粗鹽的,他打算讓土隊的人在海邊晃兩天,算是小小懲戒,然後就派去軍糧城裡的制精鹽作坊去幫忙。那邊的繁華不亞於衛城和碼頭,雖然活計比較辛苦,好在師妹不必親力親為,想必也找得到暖和的地方給師妹住。」
如初當然不是為的這事發愁,但聽到這消息還是挺高興的。而且也不知怎麼的,賭局這事的知情者不超過六人,可她就自然而然地告訴了虛海,似乎是向他傾述一樣,完全沒意識到她居然信賴一個讓人猜不著、摸不透的人。
說完良久,虛海也不說話,只歪頭看她,之後一本正經、但眼含著戲謔笑意說,「小僧真佩服師妹,此種必輸之局,也這樣豪邁的應承下來,無異於自己給自己拴了個套,再主動把頭伸進去,現下小僧倒要看看師妹怎麼解呢。」
照平時,如初一定暴跳著和虛海吵嘴,可這次她卻無力得很,大概是知道自己腦子發熱時做下了蠢事吧,只有要哭的沖動。其實經過深夜河邊一聚,她知道就算她不贏,戚繼光他們也會去比武,因為她救了他們的命,也成功的激起了他們的鬥志,可如果她實現不了賭約的承諾,雖然不會太影響她今後的教學工作,但畢竟在氣場上弱了三分,當不成他們的老大,她無法讓這群頑劣反骨的小子徹底服從。
要知道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這習慣從現在就得培養。所以,她對自己說她必須贏。可是……她又沒有辦法。
「我解不了這個局,你盡管笑話我好了。」她有點賭氣地道。
不知道是不是最惡劣的人也偶爾會動惻隱之心,反正虛海沉吟了一會兒後就說,直接暴打安公公肯定是不行的,除非如初不怕當即被大卸八塊或者明年春天部斬。所以,唯今之計只能是智取。
如初一見虛海臉上貌似聖潔、實則狡詐的光芒就知道他有主意,立即甜言蜜語的糾纏著,非讓他給個錦囊妙計不可。
虛海被纏不過,一臉幫助惡人後,良心受譴責的樣子道,「師妹不能主動打安公公,但可以想法子讓他求你打他。這樣,你不但無過,而且有功呀。」
「求我打他?世上哪有這種賤骨頭!」如初以為虛海忽悠她,有點怒。
那和尚卻不疾不徐地道,「賤人到處都是,就看師妹怎麼讓他們犯賤了。比如……」他說到這兒,極不道德地停頓了好半天,直到如初急切地抓著他的袍袖,手指關節都發白了,仰著臉一直渴望地看他,才繼續說,「比如某些人因為某些原因渾身發癢,是那種奇癢難捱的癢法,可是自己又抓不了,那時候……師妹不管是拍打、抽打他一番,還是又抓又撓,比如鷹爪功……要知道人癢得厲害的時候,就會恨不得痛死才舒服……師妹冰雪聰明……不用小僧再細說了吧?」
如初立即就明白了,臉上湧上大大的笑意,覺得這死和尚真是個整人的高手,今後要多多交流學習才是。不過她的笑容僅維持了十幾秒,因為下一個讓她頭疼的問題又來了。
怎麼才能讓安公公渾身發癢,還是奇癢難捱的那種?怎麼才能保證「助人為樂」的人就是她胡如初而不是安公公的貼身小太監,而且還得讓那群死小子親眼看到她完成賭約的全過程呢?
對此她還是沒有辦法,於是她瞄了一眼傾國傾城的妖孽和尚,露出讓人渾身發麻的笑容,「師兄,幫人幫到底,送人送到西,下面該怎麼做,你就一起教我吧。」
哪想到虛海一個勁兒地搖頭,「小僧罪過。讓師妹起了惡念已經是不對了,哪還能繼續助紂為虐?這是陷小僧於下阿鼻地獄的境地呀。」
「佛不是說,你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嘛。再說你如果真下地獄,我就陪你去,這樣總行了吧?」如初不負責任地許諾,之後還搭配著喉嚨的顫音,模仿著林志玲的聲音,一聲一聲叫師兄。
此招一出,別說虛海了,連一邊的八重都打了個寒戰,於是虛海受不了似的道,「小僧為此要下阿鼻地獄了,師妹不會於心不忍嗎?」
如初聽出他言外之意,眨了眨眼睛道,「你是出家人呀,六根清淨,無欲無求,怎麼居然索賄的?」
「侍奉佛祖的人也要吃『飯』嘛。」他故意把那個飯字說得很重,愁眉苦臉地道,「唉,受這皮囊的拖累,不得不接觸這些醃?物,小僧也很慚愧。」
他慚愧個鬼!這明明是要她請吃飯,而且是有酒有肉的那種,偏偏做出受苦受難的煩惱樣子,真是敗給他了。
沒辦法,最後如初以欠下親手做三餐飯為代價,得到了虛海出手相幫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