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第十回 笑天下

  這天下第一惡和尚說,他在僧錄司做事時,曾無意間幫助過一個西域異僧的小忙,於是那異僧贈他一種名為「笑天下」的粉狀毒藥,不過,用他的話來說是防身之藥。只要人沾到哪怕一星半點,就會全身奇癢難捱,恨不得把身上的皮膚全抓爛了才快意。

  不過這藥粉奇就奇在不管多癢也不能抓,因為一旦見血,毒性立即隨血脈迅速侵入全身,使人進入一種木僵狀態,雖然能思能想,但身體卻動彈不得,好在這種可怕的情況持續時間不長,大約少半盞茶的功夫就能解。

  古代其實遠比現代人想象的要發達得多。這是如初在聽在「醫藥代表」虛海先生的詳細介紹後,腦海中產生的第一個想法。這明明就是接觸性神經毒藥嘛,屬於生化武器系列,雖然藥效持續時間短,但也挺可怕的了,如果被人發展一下,用於敵人身上……不敢想了。

  「不過就算有藥,也得有下藥的人才行,而且這東西那麼可怕,萬一下藥的人自己沾上,或者誤沾到我身上可怎麼辦?」當時,如初很認真負責地考慮到了個人的安危。

  虛海大慈大悲地一笑,「阿彌陀佛,下藥者用特制的鹿皮手套就可以保證自身安全,而且……如果是小僧親自出手的話……師妹大可放心。之前小僧試過幾次,無一失手。」

  什麼什麼?他試過?這種缺德的藥,他居然試過?他什麼時候試的?

  「師妹怎麼忘記了?」虛海目光一閃,但是震驚中的如初沒有發現,「其中有一次是在少室山下,有兩個強盜擄了良家姑娘,藏匿了起來。山下的農戶來求救,可這兩個強盜就算被本寺的武僧抓住了,也堅決不肯透露藏匿那女子的地方。而當時如果不立即找到那女子,只怕她就會凍餓而死。我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僧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那時師妹年幼,不知此藥的凶險,硬向小僧討要,幸好小僧佛心堅定,想著,要為惡就由小僧一人承擔,不曾送給師妹。」

  有這事嗎?如初偷瞄了一眼虛海,見他神色自然安詳,看不出半點試探的端倪,於是只好含糊的嗯了一聲,即不承認也不否認,把話題扯開道,「就算師兄肯幫我,常在安公公身邊侍候的兩個小太監又怎麼處理?他們好像有點武功的樣子。」

  虛海垂下眼睛,也不知想了些什麼,過了一會兒說,「小僧看到過師妹所寫的公開比武策略表,其中有一條是在比武前,安公公要去學子們休息的地方訓話,說些什麼兄弟情第一,比武第二之類的。」

  如初暗中汗了一個,這是她根據學校運動會的程序設計的,原話地球人都知道,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嘛。她給修改了一下,其實這一點意義沒有,只是對這時代的人來說有點新鮮好玩而已,尤其是對安公公這種好名逐利的人來說。

  「這個時候,安公公肯定只帶自己的兩個貼身小太監同行,免得被其他教頭或者官員搶了風頭去。」虛海繼續說,「不過為了作足樣子,他已經決定讓小僧同去,畢竟方外之人構不成對他的威脅。那小僧就趁這個機會出手,順便在這兩個小太監身上也施一點藥好了。」

  他說話的樣子宛如他是在救人,而不是害人,可為了實現賭約,如初的良心稍微增長了一點彈性,考慮此事過後,找個因頭讓這兩小太監發一筆小財就算補償了。到於安公公,那是活該!

  「那他事後會不會懷疑你?安公公這人很陰險的。」如初擔心了一回虛海,不過這句話她並沒有問出口,因為她正好看到了虛海似乎籠罩著聖光的英俊側臉,心想這世上除了她,誰會知道這聖僧的惡劣呢?即便是懷疑他,在別人看來也是罪過、是對佛祖的不敬吧?

  就這樣,貌似不可能完成的賭約秘密被設計了起來,如初也帶隊去了海邊的鹽鹼地。剛開始的幾天非常難熬,冬日的海邊雖然景色別有一番風味,那種灰色的雄渾廣闊感相當動人心,還有那麼點寂寞的小資情調,但那天氣……又濕又冷,還沒進三九呢,如初感覺都快生凍瘡了。

  好在虛海沒說錯,過了幾天安公公的命令就來了,要如初帶隊去軍糧城。此城是因是唐漢年代的海運而開埠,後又因為明成祖朱棣囤積軍糧而得名,素有先有軍糧城,後有天津衛之說,所以此時雖然因海流改道而不再是貨運碼頭,但繁華依舊。

  到了軍糧城後,如初終於過上了一點像樣的日子,每天除了督促學子們工作、學習、練武,就躲在屋子裡取暖,順便看看這年代的書。她記得《金瓶梅》就是明代的人寫的,但她一時忘記是嘉靖年間還是之後才成書的,曾狂找了一陣,想看無刪節版原稿,結果沒有收獲,料想是她穿早了,無緣一見這部禁書的祖宗了吧?好遺憾。

  而在這兩個月來,如初一行人穿梭於衛學和軍糧城之間,在軍糧城的時間自然長些,也讓如初深深的認識到男女體力的差異,還有年輕人恢復疲勞的速度。

  這些學子們每天上午去制鹽作坊工作,下午要練武(如初親授),晚上還要上詩文課(教習是從軍糧城內找的),雖然累得很,但只要睡一覺,能夠吃飽喝足,照樣個頂個的生龍活虎,似乎每個人還都比衛學時強壯了些。

  可她……不過虛長四、五歲,不過是個女人,就完全不同。本來她想與學子們同甘共苦,但只堅持了兩天就起不了床了。她認為鹽坊的工作不是正常人類可以承受的,怪不得沒人樂意做這一行,於是她只好昧著良心當享樂的資產階級去了。

  「看吧,太監就不是男人,不僅在某些方面不行,在另某些方面也不行。」張小花很欠扁的諷刺著,同時還揚揚眉,曖昧地笑著,瞄向如初的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