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第七回 賤人不是我

  「小光定了什麼親事沒呀?」如初八卦到底,不知為什麼有點發虛,好像不希望小馬王給人訂下了似的。

  戚繼光沉默了數秒,好像是在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但最終他還是開口道,「訂過。」表情很嚴肅。

  訂過?意思是之後親事又黃了?

  見大家露出三分愕然七分好奇的神情,戚繼光平靜地道,「原是在我很小時就定下的親事,對方的父親是我爹的同僚,十幾年前棄官經商,成為一方豪富。只是後來我家家道中落……那家的姑娘大概不喜婆家家貧,去年退了這門親。」

  「如此嫌愛富的賤人,不要也罷。」張居正憤道。

  趙三紅也頻頻點頭,「其實想想,這倒是小光的福氣。有婦若此,必不能做賢妻,日後定有更好的女子等著你。」

  「可也不能這麼便宜那一錢串子呀。」李成粱揮舞了下碗口大的拳頭,「要是我,先拿著婚書告上衙門,然後教訓教訓那個縱女退婚的老家伙再說。」

  「何必。」戚繼吐出兩個字,一臉的無所謂。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姑娘,巴不得人家退婚?你可要實話哦。」如初見戚繼光沒什麼受辱的表情,因此問。

  戚繼光腦海中閃過凝若地臉。但那畫面轉瞬即逝。如初地面龐就活脫脫躍入眼簾。他微微一笑。心底最堅硬地地方都變得柔軟起來。「我從沒見過與我定親地女子。本來也不太喜歡這門親事。退之更合我意。我祖母和母親很喜歡我們魯橋鎮上地一名女子。想聘與我為妻。不過我已經有喜歡地人了。」說到這兒。他有點不好意思。有意無意地瞄了如初一眼。但除了虛海外。沒人注意到。「至於我地心上人。事關人家姑娘清譽。我就不說了吧。反正……她也不知道我地心意。」

  「哇。想不到小光心思這樣重。還玩暗戀這一招呀。」李成粱起哄道。「說說嘛。說說嘛。到底是哪家地姑娘。是你們家鄉地。還是天津衛地?啥時候有地這份心呀!」

  「都說事關人家姑娘地清譽了。不要打聽。」八重推了一把李成粱。隨後又問戚繼光。「但是你祖母和母親中意地姑娘又是誰?這個不是秘密吧?」

  戚繼光輕鬆隨意地道。「是我開蒙恩師之女。」

  「很好。青梅竹馬加書香門第。」張居正老學究似地點點頭。「可惜小光有了心上人。不然倒是一佳偶呢。」

  「你自己都還沒把你家檸檬娶到手。還談什麼佳偶。成天價老氣橫秋地。哪像個十八歲地少年呀。」如初取笑道。然後假裝不在意地問。「不過小光。那個退你親地賤人是哪家地姑娘?」

  聽說戚繼光說有了心上人,不知為什麼,她心裡有點小小的不爽,只是那程度太輕了,她幾乎沒有注意到,但戚繼光所說的退親情況卻讓她感覺緊張。她退親地那家也是山東人,男方家也是很窮,那小男人也是比她小五歲,對方的父親與她爹胡大海也曾經是同僚來著,不會那麼巧,與她定過親又退過親的就是小光吧?

  話說她可不是嫌貧愛富,更加不是什麼「賤人」,她退親是有自己身為現代人正當的理由呀。悔不當初她沒有和胡大海仔細打聽一下男方的家庭情況,就算是冒著被識破穿越者地身份的危險,就算這是件極其無聊的事,也好過現在心裡打鼓。

  她望著戚繼光,生怕他說出與之退親的那家人姓胡,賤人名為胡如初,賤人之父名為胡大海。還好還好,他說那家人姓王,差點成為岳丈的人是將軍王棟。

  如初大鬆了一口氣,她可不想成為傷害戚繼自尊和驕傲的人。只是不知道被她退親的那家人有沒有感覺受屈辱,當初她只是想要在這個封建社會尋找婚姻和愛情地自由,並沒想太多。

  大家聽了戚繼光的真心話,滿足了人類特有的好奇和窺視心理,下面就輪到拷問虛海了。而如初問了個很簡單,可又很深入的問題:「虛海大師,請問你出家之前的俗家姓名是什麼?又是哪裡地人?為什麼會出家為僧呢?」

  此話一問出,大明F4明顯沒什麼興趣,但八重卻興奮得兩眼放光。她一直暗戀虛海,像很多無知少女一樣,能了解心上人的身世是多麼重要地一件事呀。

  虛海垂下眼簾,掩飾目光中那一絲隱藏很深的自嘲,然後開口道,「所謂出家,就是遠離紅塵萬丈、俗世中地一切。敢問,方外人何來姓名與家鄉?不過小僧即不能回答胡施主的問題,就按規矩選大冒險好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寧願選大冒險也對自己地身世只字不提?他的話雖然說著好聽,看似有理,實際上卻是一種逃避和隱瞞,這是因為什麼呢?難道他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如初疑惑地望著虛海,就見他神色嫻淡,自有一種優雅與高貴,那是從骨子裡而生的優越,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氣質。

  姿態能表現出出身和教育,就像戚繼光,陽光燦爛、表象之下,總透著些為將者的沉著冷靜、氣度上彪悍堅定,一看就是行武而且是教育良好的世家子弟,扔在人堆裡也能讓人一眼就認出來。

  「虛大師選大冒險誒!」李成粱很興奮,就算後來在如初的教育下開始往正途上走,但對於整老師這回事仍然是感到非常歡樂。

  「難道真要脫光衣服跳海?」就連一向厚道的趙三紅也壞笑起來。

  「皮囊色相,本不為佛門弟子所介意,那麼這樣做也沒什麼不妥和不敬。」張居正搬出理論基礎來支持。

  虛海不為外界的議論所動,單掌揖首,不反抗也不辯論,就好像要為渡化世人而捨身似的,一臉要受難的神色,看得旁邊的八重極為不忍,大眼睛裡連水霧也升起了,巴巴地望著如初,可憐見兒的。

  唉,這妖孽和尚是會哄騙世人,偏偏總有人會上當。就連她,此刻都好像有點心疼似的,感覺他可能身世離奇可憐,所以不忍再整他,反而想要好好保護他,不讓他再受傷害。

  「我罰虛大師喝酒吃肉,今破了大戒吧!」她靈機一動,提出這個要求。

  「你好毒啊,雛子!」李成粱贊歎道,但卻沒有譴責的神色,而是一臉要看好戲地模樣。

  「這個這個……實在有點……換一個大冒險好不好?」好心的趙三紅感覺這樣有些過分。

  張居正似乎很贊賞如初能想出這種高招來,於是連忙攔著趙三紅道,「此乃事之極致,也只有這樣才能逼出真心話,或者是大冒險的決心呀。小雛子聰明,此計大妙。」

  戚繼光則一直沒說話,若有所思地坐在一旁。唯有八重心下一鬆,知道小姐不是罰虛海哥哥,而是在給他好處。因為虛海哥哥不忌酒肉一事她和小姐是知道的,小姐肯定是心疼他一直在喝清水啃冷饅頭,這才找機會讓他享受一番。唉,小姐真不愧是胡大善人的女兒,有一顆大大地善心呢。

  而虛海聽到如初的要求,感覺到如初的心意,不禁心頭一暖。於是,輕移腳步,四方端正地走到擺放食物的地方,開始動手取食。

  表面上,他似乎是守著純潔的佛心去受苦受難,以一己的破戒換來世人地警醒,如果周圍有很多女施主的話,此情此景絕對能令觀者傷心,聞者落淚。可實際上,他吃得非常之哈皮。這些東西都是師妹新手煮食的,味道好極了。

  他依然是手法文雅、吃相極佳、甚至看得人賞心悅目,但結果也依然是風卷殘雲式的,以至到後來李成粱都流汗了,大叫道,「小雛子快饒了虛大師吧,哎呀我的羊肉餡餅、我地醬牛肉條、我的熏雞呀……」

  是讓虛海饒了美食吧!如初暗笑,趕緊把虛海叫回來,免得那四只嗜肉如命的小熊瞎子心疼死。

  接下來,就只剩下如初沒有經歷過真心話或者大冒險了。倒霉的是,這回的俄羅斯輪盤賭的空酒壇壇口正好停在了戚繼光和虛海中間。

  「這要怎麼辦?重來?」趙三紅使了個眼色給張居正。

  後者一本正經、貌似公正地道,「沒這規矩。既然是上天選擇,自然是小光和虛大師兩人都可以要小雛子做一件事或者說次真心話。」

  好,很好!借機整我是吧?你們給我記住!

  如初的白眼飛刀飛來飛去,但威脅效果並不太好,張居正等人哄笑著要如初快點接受考驗,「小光你先來!」李成粱叫著,因為想讓戚繼光出個絕招整人,使眼色太用力了,以致滿臉淚水。

  戚繼光笑瞇瞇地望著如初,害得她心裡彭彭亂跳,生怕他想出什麼淘氣手段。在現代玩這個游戲時她沒怕過,但在大明不一樣呀,她有太多秘密是不能被戳破地。

  好半天,在如初感覺像受刑一樣漫長的時間後,戚繼光終於開口,「我不要如初說真心話,我想讓她大冒險。」

  「好啊好啊,讓她脫光衣服跳海!」李成粱這個高興啊,心裡還惦記著研究男人身體殘缺的情況。

  哪想到戚繼光卻了遙頭,輕聲道,「我想讓她唱只歌給我聽,歌裡面要有個『光』字。」

  他捨不得她冒險,她的真心話也想一個人去聽,而上回聽她沐浴時唱的歌真好聽,他很想再聽一次。

  一邊地虛海眉頭輕蹙,似乎明白了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