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初表面上雖然不服氣,卻還是從善如流,依著小光指的方向前行。
因為找於海濤大人借了馬,所以在夏日清晨涼爽微風的吹拂下,一行人一路說說笑笑的保持中速,到達海邊時才剛剛中午。
在如初指揮下,四名小苦力搭好了帳篷,八重負責擺上食物飲品,然後七人開始坐下野餐。
「啊,吹吹海風真舒服呀!」如初喝了一大口在井水中浸了一夜、一路又用厚棉被隔熱的低度米酒,看了一眼虛海,心中充滿著惡作劇般的快樂。
這道貌岸然的高僧在她面前毫不掩飾,可現在戚繼光等四人在,他得維護形象,酒肉都不能沾、只能喝清水啃饅頭不說,人家吃葷腥時,他還得假模假式地念兩句經文超度,一定難受死了吧?哈,她對這師兄一直是狗咬刺蝟,無從下嘴,今天終於整到他了。不容易呀,認識一年多了,這是她頭回取得勝利。
「小雛子肢體殘,性格也變得娘們兒似的,大好的日頭,躺在沙灘上多舒服呀,非要搭帳篷這麼麻煩。」李成粱又來多嘴,「你看看你,剛才騎馬還要戴帷帽,簡直有病。」
「你才有病!就好像你多懂似的。」如初白了他一眼,心道老子的臉經過一年的辛苦調理才恢復白皙柔嫩,這還是因為這具皮囊很年輕的緣故,可不能讓海邊午時的大太陽曬得前功盡棄。要知道強烈日照會使皮膚產生斑點和皺紋的,大明又沒有防曬霜,一點點不注意就需要花成倍的時間來補救,她地大好青春不想全浪費在美容上。
「都沒娶過老婆,還在這兒嘰嘰歪歪的,可不可笑?」她鄙視性地補上一句。
「嘿嘿,雖然還沒娶老婆,但已經定了親也算有老婆的人。」李成粱得意地笑了一聲,但神情很快又變得懊惱萬分,還輕輕歎息了一聲。
他這點情緒變化怎麼會逃得過如的法眼,於是她的八卦之魂立即燃燒了起來,立即湊近了過去,一手扒在李成粱肩膀上,曖昧地一挑眉道,「行呀,黑人,看不出還有姑娘敢要你呀。來,講點細節聽聽。」
「沒什麼呀。就是普通地定親。媒人說合。請人看過八字就下了婚書唄。」李成粱心裡責怪自己太多嘴了。趕緊打了個馬虎眼。打算蒙混過關。
但如初看出他和未婚妻之間肯定發生過點什麼故事。兼之長日漫漫。又不能游泳。所以哪裡肯放過他。威脅道。「好。不說是吧?那把羊肉餡餅還給我!」說著就去搶奪。
李成粱哪肯讓到嘴地餡餅飛了。連忙躲避。而如初卻撲搶過來。一時之時兩人追追打打。笑鬧成一團。不過正占上風地時候。李成粱忽然覺得周圍湧動著強烈地寒意。憑感覺回頭望去。就見戚繼光惡狠狠地盯著他。眼神像刀子一樣。似乎要給他實施剮刑。嚇得他一哆嗦。
他從來天不怕、地不怕地。此刻卻連腳底板地汗毛都豎起來了。雖然不知道死黨為什麼這個表情。還是本能地立即停止與如初地身體接觸。求饒似地道。「好好好。我說還不行嗎?別搶我地餡餅。我惦記半個多月了。」
「瞧你那點出息。」張居正笑罵。
「滿足不了她地好奇心。誰知道她後面出什麼怪招狠招。你不怕地話。有本事反抗她試試。」李成梁不服氣地道。「其實我地親事真地沒什麼。不過我家窮得叮當響。就算有個世襲地小爵位也不頂屁用。我十七那年都沒哪家地姑娘願意嫁給我。把我娘急壞了。後們我們村有個屠戶……」
「他看中你人高馬大,願意把女兒嫁給你?」趙三紅猜測道,「今天要不是小雛子問你,我們都沒聽你說過這事呢。」
「哪兒呀,媽了個巴子的,就一個有兩油腥錢的殺豬的也看不上我。倒是他女兒……」
「啊,肯定是這姑娘是個大肥婆,而且大餅臉上遍布麻子,鼻子也說不定沒有,她嫁不出去了,於是看上了你。可憐的黑人,你長得其實很好看,我聽說衛裡好多姑娘喜,偷偷打聽你呢,沒想到先讓個丑八怪定下了。唉,真是好漢無好妻,賴漢攀花枝。」八重又插嘴,而且充滿惡意的想象。
「小太監,再亂猜我捏死你。老子也是堂堂一條好漢,怎麼會做那種賣身求富貴地事。再說了,她家裡雖然小富,但老子家寧願窮死,也沒受她一分接濟。」
「這麼說,你是對她有情嘍?」如初抓住重點。
李成粱搔搔頭,自打如初認識他以來,第一次流露扭捏不安的樣子,「我也不知道,但她吧……是我們鐵嶺裡有名的美人,雖然生於屠戶之家,卻是正經識文斷字的,叫水柔柔。名字是很溫順,人長得也秀氣嬌小,不過那性子……怎麼說呢……很凶猛。」
聽到這兒,如初哈哈大笑,「一定在人家姑娘手下吃過虧對不對?恐怕還被狠狠修理過,不過人家長得美,你也就沒什麼反抗之心,我沒說錯吧?」
「不帶這樣的!非逼著人說,完了又嘲笑人,太沒品格了!」李成粱痛斥,結果惹得大家一起笑。
笑聲中,如初心思一動,大聲道,「不如我們玩個游戲吧,名字叫真心話規則很簡單,就是我們以俄羅斯輪盤賭地方式決定出問者和答者。找塊木板,把空酒壇放倒,轉動,當酒壇停下時,看壇口對著誰,誰就是問者,然後再轉一次,這次壇口對著的人就是答者。問者可以問任何問題,答者可以選擇回答或者是做一件問者要求地事情。當然如果選擇回答必須是真心話,如果選擇做事,那問者不管要求做什麼事,答者都要做到哦,包括脫光衣服跳海。」
這個游戲對於古人來說太新潮了點,他們也不知道俄羅斯輪盤賭是怎麼回事,但如初耐心解釋了好幾遍,又用力鼓動,最後大家都同意了,緊張中還有點躍躍欲試的感覺。
第一輪,八重是問者,張居正倒霉地成為了答者。
「白圭定親了嗎?」八重地八卦勁頭不輸與如初,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基僕。
張居正選擇了說真心話,點了點頭,向來清秀寡淡、好像不食人間火似地小臉上浮上兩條紅雲。
如初在一邊起,「這個不行啊,犯規!隨便點點頭算什麼,要講細節。細節知道嗎?重中之重地東西。」
張居正沒辦法,只好自暴未來的岳父家與自家是世交,未婚妻閨名寧蒙,小名鑰鑰,蜀中人,也算是官宦世家的小姐,小時候兩人一起玩過幾年、也一起讀過書,不過自從十二歲後就分開了。
「原來是青梅竹馬呀!人家說八歲不同席,沒想到你們一起相處到十二歲。」趙三紅好奇道,「她長得怎麼樣?」
張居加扭捏,模樣可愛死了,低聲,「小時候……還是很漂亮的……不知長大如何?」
如初揮揮手,「放心啦,女大十八變,越越好看,鑰鑰一定是大美女。等今年衛學畢業,你們都有了前程,就能回家成親啦,多幸福。」
眾人笑幾聲,開始第二輪。這回李成粱是問者,趙三紅來答。
「乾脆我也問你定親的事,不然我不太虧了嘛。」李成粱道。
趙三紅有點尷尬,搖了搖頭道,「我還沒定親。」
「不能吧?你們家可是西北首富,你爹就你一個獨子,肯定急著抱孫子啦。而且,你都十九歲了。」八重插嘴道。
「我爹一直在幾個官家小姐中權衡,說等我從衛學回家,看謀到什麼前程再定。」趙三紅臉上一紅,大概是為他爹的行為感到羞愧。
這行為擺明是拿婚姻做交易,官商結合看來是千古不變的真理。
「不過我爹倒是給我安排了幾房姬妾的人選,但是我還沒……還沒……」沒等人問,這老實人又說了一句大實話,羞澀得差點把腦袋扎到沙地中。
真是純潔地好青年呀!如初心裡贊著,趕緊借機宣傳一夫一妻的制度,「你這樣做是對的,叫你爹把那些姬妾人選都散了吧。你想呀,當你真心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的時候,心裡會滿滿地裝著她,再放不下別人。因為唯一,所以才甜蜜。倘若你三心二意,就不會嘗到這種生死與共的滋味,對其他你不真心喜歡的女人來說也公平。如果我是女人,一定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倘若老公……不……倘若相公敢納妾,我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他這輩子也找不到我。」
她這番奇談怪論又讓所有人都怔住了,因為在大明,納妾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有點地位地男人如果不納妾,還會讓人笑話的。
半晌,只有虛海回應了她的話,他誦了號道,「一人一心,真誠相對為大善。貪心一起,才會有嗔有癡,造下無窮業障。」
一邊的戚繼光雖然沒有說話,卻很能體會那種心裡裝著一個人,再容不下別人的感覺。
接著,第三輪是八重為答者,趙三紅來問。
結果他沒問問題,而是求八重為他做一件壽字外袍,因為他爹快過生日了,而他自從到了衛學,就堅持不用家裡的錢,所以現在也沒錢買禮物。前些日子他發現「八公公」刺繡和針線都極好,今天正好趁此機會提出要求。
八重爽快地答應了,甚至還自動奉送面料一塊。一邊的李成粱嘀咕咕的不滿,覺得哥們兒浪費了機會,要是要求看看公公們殘缺地肢體多好,他很好奇割了某些東西,要尿尿怎麼辦?
如初扇了一巴掌這個滿腦子黃色思想的小子,開始下一輪。
結果連續兩輪,如初的人品大爆發,都是由她來問,而答者恰恰是戚繼光和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