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
第二回 火山爆發

  張居正在旁邊冷眼旁觀了會兒,覺得自己的好友一定難言之隱,於是拉著李成粱和趙三紅到一邊,低聲道,「你們少罵兩句,讓他冷靜一下。兩個有情人之間的事,外人是弄不明白的。你們想,小光多喜歡如初呀。當初咱們不知道如初是女人時就覺得他很怪,對吧?眼睛圍著如初轉,似乎別人都看不到。後來他知道如初被擄,急成什麼樣,咱們都看得到。再後來,他非要娶如初的靈位,要待在塞外不回來了。還有,他發瘋去找嚴世蕃,誰也攔不住。你們見過別的男人喜歡一個姑娘家到這個地步嗎?」

  李成粱和趙三紅對視一眼,同時沮喪地道,「還真沒見過。」

  「對嘛!他那麼喜歡如初,就算鬧別扭、發脾氣,怎麼能繃很久呢?」張居正見兩個朋友垂頭喪氣的樣子,又補充了一句,「別急,以我的經驗來說,他們兩個過幾天就會好的。」

  結果,過了好多天,如初和戚繼光之間的情形也沒好轉,反而有越來越冰冷和疏遠之勢。

  在嘉靖帝犒賞三軍之後,如初一行人就回到了天津衛學,因為要在十月中辦一個類似於畢業典禮的出學儀式,所以大家還要集中在一起個把月,然後這批學子就要分道揚鏣了。就像是畢業前找工作,基本上在這個時候,各自的前程都已經確定。

  土隊的學子本來都沒什麼希望的,但因為在武舉會試中顯示出超群實力,後來又在俺答進犯的守城之戰中表現出色,所以都擢升了兵部下屬的官職,戚繼光等還沒有承襲爵位的,也一起協辦完畢。雖說武舉會試沒有進行下去,武狀元之位空缺,但也可謂皆大歡喜了。

  在這片歡天喜地中,如初和戚繼光之間氣氛怪異。兩人都暗自傷心,於是盡量避免碰面,可不知是不是上天的惡作劇,他們總是無意中遇到,在衛學裡、在碼頭、在宮前大街的集市、在河邊、甚至遠在軍糧城,似乎有一條看不見的線,把他們拴在一起,想分也分不開。

  而每次兩人擦肩而過,如初都強迫自己友好地打招呼,而戚繼光則是根本無視,於是如初又回到最初相識時當透明人地狀態。當然事後,兩人的心也會紛亂很久,痛苦更是絲絲縷縷的不斷,沒有人覺察。

  但也正因為壓抑著情感,彼此間的思念都愈發強烈,對對方的感覺也更加清晰起來。那就像一種試劑,試驗出了心靈中所有地愛與渴望。

  眼看就要到了出學儀式之日,兩人分離在即,如初簡直無所適叢起來。當初決定不解釋,這會兒她產生了自我懷疑。真的……要放開他,忽視自己真正的感覺嗎?小光他沒有難言之隱嗎?照理,他對自己這麼好,不可能突然轉變呀。

  因為心煩意亂。這天她很早就醒來了。東方才出現一點魚肚白。也就卯時中地光景。她覺著房間內很悶。於是決定到河邊走走。此時衛學正在休學期。學子們還沒起。她悄悄離開時。一個人也沒有看到。到了河邊也是如此。到處清靜無人。

  站在河邊。她深吸了一口河面上傳來地清新中帶著水腥地空氣。雖然感覺有點冷。但卻覺得胸臆舒展了不少。不禁又往堤岸邊走了幾步。

  那時地海河可不像現在。河岸上有圍欄。河面窄。水也不是很洶湧。還偶有游覽船在水面上游弋。那時地海河是真正地一條大河波浪寬。清早起來沒有船。再加上兩岸長滿了青苔小草。搭配著碎石子和乾燥地浮土。腳下是很滑地。如初就在這樣地堤岸上邊走邊想心事。結果可想而知。只稍一閃神。人就落水了。

  她會游泳。人又緊挨著水不深地河邊。所以本來沒事地。但此時是農歷快十月中地天氣。河水已經很冷了。她才一蹬水。腿就開始抽筋。驚恐之中。她拼命掙扎。努力自救。可意志抵不過傷病。她越是拼命劃水就越是沉沒。還被波浪推向河水深處。

  望著水面模糊地光暈。她地恐懼感突然消散了。反而湧上一種荒唐地感覺。會不會因死而穿越回去了呢。可是有很多人捨不下呀。而在腦海中放得最大地卻是小光地笑臉。

  原來真地很喜歡他。尋找了那麼多年地愛情來了。卻被她以一些根本不成為原因地原因錯過了。

  年齡?身份?和愛一個人有關系嗎?為什麼她只在生死關頭才正視自己的感情呢?也許被逼得沒有退路時才會珍惜心裡最真誠地東西。如果再給她一個機會,她絕對絕對不會放棄!一萬年不必,只這一生也是天大的福氣呀!

  正想著,頭頂地水面突然爆出一朵巨大的水花,接著有人向她快速俯沖而來。是誰呢?她根本看不清來人地臉,有一種虛弱飄浮的,直到那人從背後抱緊她,帶她一起升上那片晃動的光線。

  「如初,快說句話,告訴我你沒事,如初!」那人抱她上岸,讓她倚在一個半人高的坡上,焦急地問。

  「小光啊。」如初認出眼前那張俊美的臉,心裡酸得扭成一團,臉上卻忽然笑了起來,接著伏在他的手臂上,哇哇地吐了幾口水。

  戚繼光一手輕輕拍著如初的背,心裡後怕得很厲害。誰知道她會大清早跑來河邊閒逛呢,如果不是他也睡不著,看到她穿得很單薄的出門,下意識地拿了件衣服,遠遠的尾隨著,她很可能……會死的。他受不了這個,絕對受不了!現在,她的安全已經成了他心中最恐懼的一件事,因為他輸不起她。

  「為什麼這麼不小心呢?這時候河上連一個船家也沒有……」他忍不住責備,想象她的浮屍被沖上岸邊,就感覺脊背上的冷汗滾滾而落。

  「不是故意的。」如初哆嗦著說出幾個字,牙齒叩得咯咯響。

  戚繼光望著如初凍得青白的臉,太慶幸出門時帶了件袍子了,「快把濕衣服換下來,不然你會得風寒症的。」他連忙把身邊那件乾衣服遞給如初道,然後站起來走遠幾步,背轉身去給她望風。

  那衣服是戚繼光的夾棉常服,被寒風吹得有點涼,但觸碰到被冰冷河水浸過的濕皮膚,卻顯得無比溫暖,舒服得如初哆嗦了一下。望著被扔到一邊地濕衣服,她突然想起那一夜在俺答營中換衣服的情景。那時候小光還調笑,可現在卻無比正經,半跪在她面前,絞乾了自己的濕衣服,也顧不得自己,光著膀子幫她擦頭髮。

  他年輕平滑的肌膚、健美分明的肌肉、呼出地熱氣、牢牢捧著她頭兩只大手……這一切都讓如初感覺被他的體溫包圍著一樣,心頭悸動不已,情不自禁地低聲呼喚,「小光……」

  「噓,別說話,裹緊衣服,你會凍到的。」那件衣服對如初來講太大了些,所以領口有些敝開,戚繼光下意識地幫如初拉緊,一低頭間,正對上她水汪汪的眼睛,整個人頓時僵住了。

  四目交投,好像瞬間就緊緊黏住了,怎麼樣努力也無法躲開,稍微移動就立即被吸引了回去。然後良久後、卻在突然間,兩人的心裡都好像有一朵火花突然綻放,引燃了埋藏許久的渴望,就像火山噴火一樣爆發了出來。

  戚繼光猛地吻向如初翕動地唇,而如初也幾乎同時迎了上去。這不再是那個淺嘗輒止的輕吻,而是猛烈、瘋狂又深入。幾乎一瞬間,戚繼光就攻占了如初的唇舌,吻得雖然生澀,但饑渴、狂亂、貪婪,飽含著壓抑的深情,近在咫尺卻無法擁抱的刻骨相思,充滿了占有欲、男性地本能和一直無法訴說的愛意。

  她摟著他的脖子、他緊抱著她的腰肢、那濕的發攪纏在一起、那相融合的粗重喘息,還有那唇齒間不曾分開的距離,輾轉吸吮,恨不得把自己融化了,和對方合為一體,不能呼吸也沒有關系,被焚燒成灰也沒關系!

  不知多久,就在如初要斷氣地邊緣,戚繼光略放開了她,喘得胸膛起伏劇烈,但眼睛卻還是沒有放開她,近乎癡迷的流連著、巡視著,那掩藏的感情表露無遺。

  這個男人愛著她、迷戀著她、是任何事也阻止不了的。如初看得明白,雙手抓著戚繼光的肩膀,免得電流亂竄地身體立即酥軟在地,「小光……小光……我喜歡的人……是你。」

  說完,她親眼看到戚繼光地神情由震驚不信到喜悅無限,「真的嗎?真地嗎?」他的拇指在她地唇上輕輕撫摸著,「我以為,永遠也不會聽到這句話。」

  「那麼,你還要娶我嗎?」

  戚繼光沒有說話,而是以行動代替回答,再度吻了下來。在衛學中,他就是最聰明的學生,學什麼都快,此刻在吻技上也是一樣,如初稍一回應,立即被他反攻過來,把空氣擠出如初的胸腔,把意識擠出如初的大腦。

  直到火熱的激吻中,戚繼光強烈的身體變化引起了如初的警覺,明白再這麼下去,下一場戲就是野合了,這才勉強推開他,盡管身子熱得厲害卻一直故意喊冷。於是那個一切以她為先的小馬王立即強力控制已近失控邊緣的欲望,一路把如初背回衛學。

  「我是落水,不是斷腿,自己可以走。」如初虛弱地抗議。

  「就讓我背你吧。」小馬王堅定的要求,希望就這樣和她走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