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一連十天,如初天天如此。早上很早就起床,梳妝打扮做到即不太華麗、又不太寒酸,然後親手做點心,到戚家去拜見。無一例外的,她連戚家的大門也進不了,有好幾回還眼睜睜看著白凝若進出自如,但她雖然挫敗感嚴重,卻絕對恭敬地站上兩個時辰才離開,最後再去施捨點心,為戚老太太積德。
八重哪見過自家小姐受這個氣,又氣又難過,不甘心地道,「小姐你何必忍氣吞聲?反正未來姑爺說不會負小姐,小姐就在家中享著福等他就好。奴婢信他,難道小姐不信?」
「我也信,可我不能扔下他呀。」如初點頭,「人家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臨到大難各自飛,難道我也這樣嗎?才不要哩,我要和他同甘共苦,這樣將來他想起這一段,就會想起我有多麼懂事,多麼大方,會很疼我的。我受一點委屈,換來老公疼愛我,不是很劃算嗎?」
八重聽他這麼說,氣消了一半,但仍然忍不住大罵戚夫人鐵石心腸,居然連趙三紅也給禁足了,說是只要出門,就再不許進來,結果好好一只傳聲筒也毀了,害小姐和未來姑爺兩不相聞,咫尺天涯。然後又罵白凝若假作好人,收買人心,害小姐天天踢鐵板。
其實如初嘴裡雖然說得好聽,但內心也很郁悶糾結,每天只是強撐著堅持,可卻還要強顏歡笑安撫八重,心裡很苦。她不明白,明明很簡單的古代愛情和婚姻,為什麼要達到目標卻這麼艱難。她很累,不理解為什麼戚家長輩似乎是鐵石心腸,如果她們真的愛小光,怎麼能看著他痛苦呢?其實如果她只是想和小光在一起,自有百八十種方法可以實現,可一面要成全他的孝義,一面又要成全他民族英雄的未來,所以她就只能這樣無效的努力,被動的等待、獨自的委屈了。
在第十一天上,照例徒勞地站在戚家大門外等待眼見兩個時辰即將過去,她動了下發酸發麻的手腳,打算再度失望地離去想到似乎萬年不開的戚家大門卻打開了,那個一直惡聲惡氣的老頭兒伸出腦袋來,沒好氣地說:「夫人有請。」說完,把門虛掩上就不見了。
作為家僕,他這種行為極沒有禮貌,不過如初卻非常開心,完全不計較這些。這就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嗎?戚家長輩肯見她就好,哪怕是挖苦侮辱她,只要肯見面就是進步,哪怕只有小小一點。
陪站的八重很高興,連忙上前幫如初整理衣服抹她額頭上被太陽曬出的汗水。在確定外形上沒有失禮之處後,如初才忐忑不安地推門而入由於院門內沒有其他人,八重還乖巧地幫著閂好大門。
「要去哪裡見戚老太太和戚夫人?怎麼連個帶路的人都沒有?」八重不滿地咕噥著頭卻看到自家小姐恭敬地對著一個地方施了一禮,望過去,正見到一名衣著樸素,但氣質高貴威嚴的老人家坐在不遠處的回廊上,立即低眉順眼地閉了嘴。
不用問,從年齡和氣度猜,也知道這必是戚夫人無疑。戚家聽說是很講究禮儀的,她在小姐面前隨便慣了,這時候卻不能拖後腿,要表現得規規矩矩才行。
八重並沒有猜錯。等在回廊上地人正是戚夫人。她把身邊地人全摒退了。只自己坐在那兒。看到如初後一招手。讓這迷得自己兒子神魂顛倒地女子過來坐。
如初很緊張。有點丑媳婦頭一次見公婆地感覺。不過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讓八重留在原地不動。
到了戚夫人身前。她再施一禮。呈上禮物。然後就不說話了。等著長輩先開口。守足古代地禮節。
戚夫人也大方。沒說什麼客套話。真入主題道。「你就是王棟將軍地女兒?」
「是。」如初垂著頭。
「原來元敬就是為著你抗婚不娶。」戚夫人冷冷地歎氣。「模樣確實出眾。活潑伶俐。怪不得他心裡就只有你。把祖宗長輩全扔到脖子後頭去了。」
如初聽戚夫人這話說得重了,連忙跪下道,「夫人,之前的事是如初不好,但元敬是很尊重您和戚老太太的。只是我和元敬是真心相愛,還望夫人成全。」
「愛不愛的,姑娘家怎麼好隨便說出口。」戚夫人嚴厲地道,「我知道你在元敬困難地時候幫著他好多次,也知道你並不是個壞女子。可這世上的事,錯過了就無法挽回。我和老太太已經給元敬在家鄉訂下了親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無論如何,當初是你們王家背信棄義,我們戚家卻不能如此。今天叫你進來,不是認同你,也不是贊成你每天站在門外以顯示誠心。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誠心是沒有用了,只請你不要再這麼做,給我們戚家造成困擾。」
「夫人,您就不能給我和元敬一個機會嗎?」如初沒想到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樣,心下一片冰涼,羞辱感令她想立即離開,可她又不得放下自尊,請求道。
「非是不肯,而是不能。」戚夫人望了望天空,「我說了,很多事錯過了就不能回頭,現在你來要求我同意元敬娶你,可你想過凝若要怎麼辦了嗎?整件事,她沒做錯任何事。元敬娶你,置她於何地?」
如初回答不上來,因為她真的無話可說。只是,就因為家長在小光不知情的情況下給他訂了親,他們的愛情就要讓路嗎?那小光有什麼錯?她又做錯了什麼?無辜的,豈只是白凝若而已。
「那麼夫人,這件親事是不是可以緩緩?讓我們三個人來想辦法。」如初退了一步,也很了解這起因誤會而結的親解決起來多麼困難,「說到底,這件事關系到我們三人的未來,讓我們自己解決好不好?」
「不好!」戚夫人略略有點生氣,在她眼裡,覺得如初是個不明事理的,她這樣勸,這小女子也不肯點頭答應放棄元敬,實在很無理,「本來我們老爺去世還不到兩年,照理戚家是不能婚娶的,可現在這種情況我也顧不得許多了。你們三人解決?說得好聽!元敬一心向著你,倘若我放了手,凝若還不知要怎麼被欺侮呢。說句不好聽的,在我看來,你們王家是背信棄義的人,而白家卻是世交朋友,孰重孰輕,我還辨別得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