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對於妻子突如其來的舉動,莫雷可以說是非常錯愕的。

  因為安卓雅離席有些久,他擔心是不是安卓雅遇上她口中的騷擾狂所以出來找人,卻沒想到會看見這麼一幕。

  那個嬌柔美麗的妻子,竟然會露出猙獰的表情,拿槍朝那個紅髮男子開槍,還被她口中應該是騷擾狂的那個人給擋護住?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情景看起來……若要說自衛行為……任憑他怎麼看也不像是對方對她因愛生恨的騷擾,讓她為了自保而開槍吧?反而比較像是……

  「安!」莫雷看見安卓雅跌坐在地上,連忙衝過去扶住她,而她顯然受到了莫大的衝擊,看著時君矞背後迅速暈染開的血跡,整個人明顯愕愣,還不斷的喃喃低語說「這不是我的錯」。

  莫雷看著安卓雅奇怪的反應不由得皺眉,然後往時君矞和左史致修的方向看去,看見那個紅髮青年焦急的喊著那男人的名字,還有那男人充滿擔憂與眷戀語氣對那青年低語說他沒事就好,然後在青年懷中失去意識。

  這到底是怎麼……還來不及細想,莫雷就對上那紅髮青年憤恨憎惡的目光,強烈得令人微微一顫。

  不知為什麼,青年的視線讓莫雷格外心驚與震懾,這是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會對一個感覺上平凡無奇的人感到不安與恐懼。

  那瞬間莫雷是有種衝動想要撿起安卓雅掉在地上的槍,順便連這青年也給一起抹殺掉,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種恐懼讓他動不了,沒辦法這麼做,也來不及這麼做。

  因為這場騷動一下子就引起其他人注意,有人發現出事情了,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護送受了傷的時君矞前往醫院急救。

  「莫雷·德克斯,我會要安卓雅和你付出代價的。」在經過他們身邊時,紅髮青年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冷硬的宣言,莫雷注意到安卓雅在聽見這句話時渾身微微一顫,接著充滿恐懼的往他懷中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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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突如其來的事件,左史致修與時君矞根本沒辦法等到結果出來,就匆匆的上了救護車前往醫院,然後左史致修顫抖著手撥打電話給尚呈謙,告訴他時君矞出事了,要尚呈謙趕去會場代替時君矞出席,自己跟著時君矞前往醫院。

  不能有事……不會有事的……

  握著自己發顫的手,左史致修覺得從小到大他第一次感到這麼害怕,害怕會失去最重要的那個人。

  不能原諒,也無法原諒。

  一向只有溫和柔軟光芒的金色瞳眸,此時閃爍著炙烈的怒火,他深呼吸了幾口氣,依然排除不了心中熊熊燃燒的憎惡與憤怒。

  他會要他們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他用還微微顫抖的手拿起電話,撥打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以塵……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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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雷原本想掩蓋下這件事,畢竟這種事情他也不是沒叫人做過,只是這次麻煩一些的是動手的人安卓雅,而那把槍……那把安卓雅拿來犯案的槍支,已經被警方當作證物帶走,身為現行犯的安卓雅也被警方帶走,他花了大筆錢請律師才暫時將安卓雅給帶回家,而在另一方面,更讓他覺得不安的是那個紅髮青年與那個姓時的男人。

  他本來想乾脆一不作二不休,要屬下去秘密了結掉算得上是目擊證人的紅髮青年,卻被進行任務到一半就回覆告知沒辦法的屬下給震住。

  那些屬下說時君矞進行完手術之後立刻就被轉移到特殊病房嚴密保護,病房外圍甚至頂樓都還有疑似特殊私人部隊持槍嚴防。

  他們到底是什麼來頭?莫雷心中充滿懷疑,他也看過時君矞的家庭背景資料,頂多就是個和自家差不多勢均力敵的公子哥,父兄輩掌控的時代集團也沒有任何軍火相關背景,那麼那些特殊私人部隊是從哪來的?

  莫非、是那個紅髮青年……?

  他到底……是什麼來歷?資料上顯示的近乎一片空白……莫不是惹上什麼大人物了吧?只有某些身份過於顯赫的人才會刻意隱藏,想到這裡莫雷就更加不安煩躁起來。

  「安……你到底為什麼要開槍?是不是他們對你說了什麼、你出於自衛才開槍的?」莫雷轉頭詢問從回家以後就一直瑟縮在床上的妻子,不明白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

  安卓雅沒有反應,只是表情空白的將視線定在某一角,宛如靈魂飄移離開了身軀。

  「……安?你說話啊?」看著安卓雅毫無反應,莫雷更加煩躁,安卓雅這樣子讓他感到害怕,不是因為這種沒反應的態度讓他覺得可怕,而是這種反應背後的理由……那讓他忍不住會胡思亂想。

  她的反應一點也不像是打傷了一個總是騷擾她的人的樣子,反而像是……像是誤傷自己心愛的人一樣。

  這個想法雖然讓莫雷感到不舒服與煩躁,卻似乎是安卓雅一連串詭異舉動最合理的解釋,讓莫雷難以接受自己的猜測。

  就在他還想詢問安卓雅更多訊息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有什麼事,我說過我今天……」莫雷焦躁的想快點結束通話,卻被電話那端傳來的訊息給震得說不出話來。

  而他異常的反應似乎也終於引起安卓雅的注意,略帶困惑的看著他。

  凝重的交談一段時間過後,莫雷才繃著臉掛斷電話,和安卓雅對上視線,只見安卓雅又忍不住的微微瑟縮,看起來像是有些自責與心虛。

  「出了……什麼事了嗎?」

  莫雷看著安卓雅,一邊消化方才得知的訊息,一方面又要不斷深呼吸的壓下自己心中無處發洩的悶火。

  「我們……沒有拿到合約。」

  「為什麼?不是……已經……」安卓雅愣了愣,臉上露出更多不安。

  「對,原本照理說已經買通好他們經理,但方才對方打電話來告知,說他們突然接獲上層下了命令,把德克斯剔除在外,直指名不和我們合作,甚至還有一些封殺。」莫雷煩躁且神色凝重的說著,看見安卓雅也露出錯愕的表情。

  這個時間點上發生這種事也太過於巧合,他不以為和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完全沒關係,但他也不以為時君矞有那種人脈關係可以去影響,他的背景也和日月聯合財閥完全沒有關係,那麼……似乎就只剩一個人選。

  那個紅髮青年。

  莫雷捏緊手機,眉頭也皺得死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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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睜開眼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原木裝潢的天花板,還可以看見天花板上有類似軌道的凹槽,緊接著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機器運作的聲音,讓他有些困惑自己是在何方。

  「啊、阿矞你終於醒了!」正好在檢查的友人轉身一對上他的雙眼,立刻驚喜的喊。

  「這裡……是?」

  「醫院,你受傷了,還記得嗎?」

  醫院……?啊……對了,他看見安卓雅拿槍指著背過身的致修,然後他就反射性的去護住致修……啊、修他沒事……吧?一想到左史致修他就急著要起身,也牽動了身上的槍傷,陌生的疼痛讓他一陣暈眩。

  似乎是看出他的焦切是為何而來,唐清平立刻制止他的動作。

  「不要動不要動,我知道你在找阿修,他沒事,你看,人不就好端端的坐在那邊等你醒來。」唐清平朝病房另一角的沙發椅指去,時君矞順著他的手所指方向看去,和坐在沙發上的人對上眼後,微微的擰起眉。

  「……你是誰?」時君矞乾啞著聲音,語氣裡充滿懷疑,讓一樣同在病房裡的尚呈謙與唐清平都愣了愣。

  「阿矞,你被打傻啦?那個是修啊!你不會突然說你不認識他了吧?」唐清平擔心的看著好友,開始煩惱是不是該讓時君矞檢查一下腦袋看有沒有問題。

  「你……廢話……我當然認……得……修……但是……他不是……」因為說起話來頗不舒服,所以時君矞只能儘量簡短的說著。

  唐清平和尚呈謙愣了愣,有些困惑的看著那個紅髮青年,接著兩人又對看,都在彼此眼中看到滿滿的疑問。

  反倒是坐在沙發上的紅髮青年因為時君矞的話而露出笑容,姿態優雅的站起身走到時君矞病床前,尚呈謙和唐清平他們才發現,這個打扮和左史致修類似也蓄著半常不短紅色長髮的男人,和他們幾乎差不多高,與比他們矮了快半顆頭的左史致修相差得太多。

  他們在對方站起來之前完全沒發現,但時君矞卻一眼就看出來了?

  對方走到時君矞病床前,拿下眼鏡露出和左史致修神似卻略微陽剛一些的臉龐,嘴角勾勒起似笑非笑的表情。

  「初次見面,我是萊恩·C·蘭德爾,修的異卵雙生弟弟,你也可以叫我左史以塵,這些年來家兄蒙你照顧了。」自稱為左史致修雙胞胎弟弟的男人,比起左史致修還要更像個哥哥。

  以塵……?他似乎曾經聽見致修在講電話時喊過這名字,不過,萊恩·C·蘭德爾……這名字有些陌生但又似乎似曾相識?

  但他還沒想起是在哪聽過,尚呈謙已經先發出驚呼。

  「等等……蘭德爾?聖日財團?」

  他的驚呼讓時君矞一愣,看著對方表情不變,還是維持著淡然的微笑,覺得腦海中冒出一堆問號與混亂。

  ……不會吧?

  他當年……到底是從海中撈起了什麼樣的人物?

  「矞、你醒了!」驚呼聲從門邊傳來,眾人視線一轉,看見左史致修拿著小行李袋急匆匆的跑進來,直撲時君矞床畔,緊緊捉著他的手不放。

  還真的……其他兩人愕然地來回看著左史致修和左史以塵,才真正意識到他們是雙胞胎。

  「吶,幫你把人暫顧完整的還給你,事情也幫你處理完了……這傢伙……還算合格,醒來看到我第一眼就能分辨出我們的差異性,不枉你為了他等了那麼久,看在他替你擋子彈這點的分上,我就稍微原諒他害你鬧自殺的那件事好了……」也不管當事人還在旁邊,左史以塵拍拍左史致修的肩膀道,接著又轉頭看時君矞。

  「喂,你最好對修好一點,排隊候補的優秀人選可多著,要不是他對你死心塌地,你才沒那機會。」

  「以塵!」聽見弟弟半恐嚇時君矞的話,左史致修忍不住提高聲音。

  「我沒說錯啊,伊莎公主、亞伯特皇太子、布魯克公爵、瑪麗蓮女爵……」左史以塵還一邊算著來自各國的追求者,每一個的頭銜都顯赫得令他們心驚膽跳與目瞪口呆。

  「拜託那都多久以前了……」左史致修微惱的瞪著弟弟。

  「不管多久,都不改你追求者很多的事實,亞伯特上次還跑來問說你何時會放棄,他可以立刻跟太子妃離婚哩!」

  「開什麼玩笑啊那種男人!」聽見弟弟的調侃,左史致修差點像氣球一樣氣爆。

  「好好好不開玩笑……」看見左史致修惱怒的表情,左史以塵也不再開他玩笑,身為左史致修的雙生兄弟,他很清楚自家兄長的底線在哪,什麼又是他踩不得的點。

  「所以,對他好一點,他可是貨真價實的鑽石礦山。」這句話,左史以塵是對著時君矞說的。

  「……我知道……」時君矞握緊了左史致修的手,就算這個男人沒警告自己,他也會好好珍惜左史致修。

  他繞了一大圈,才發現其實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擁有一顆最美好的寶石在手中,而他絕對不會輕易放手。

  「五少爺、六少爺,德克斯夫婦來訪,要讓他們進來嗎?」一名隨扈打扮的男人出現在病房門口,恭敬的對左史兄弟秉告。

  還有膽出現啊?該說他們夫妻倆勇氣可嘉嗎?

  左史以塵看了一眼自家兄長那張一向溫和平淡的臉上,在聽見德克斯夫婦這稱呼時臉色就變得很難看,忍不住搖搖頭。

  「不,我看不用了,我出去說吧……反正他們也是想要知道為什麼拿不到合約的事,我出面就夠了。」左史以塵拍了拍左史致修的肩膀便跟著隨扈離開了病房,而左史致修很顯然也沒有心情插手去管,只想守在時君矞床邊。

  至於尚呈謙和唐清平,也在稍微看了看他們、確認過時君矞基本上沒有大礙之後,就安靜的離開病房,留下靜謐的空間讓他們獨處。

  「以後……不要再替我擋子彈了!我可以閃過的。」看著病床上的時君矞,左史致修種又氣又想哭的感覺。

  沒有人會對於自己的戀人這樣保護自己、犧牲自己會感到高興的,那只會成為對方心中一輩子的痛。

  還好他還活著……沒有從此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抱歉,讓你擔心了,不過我想就算時間倒退……我也會這麼做……那時下意識的就衝過去了……」時君矞緩慢的說著,儘量不讓自己喉嚨感到不舒服。

  看著時君矞溫柔微笑又滿足的看著自己,左史致修再多的氣惱與責備也說不出來了。

  「……修,我出院後,去找個願意替我們做見證的教堂結婚好不好?」時君矞握著他手,看著他突然說道。

  左史致修愣在當場,似乎完全沒想到時君矞會對他說出這句話。

  「……為什麼突然……」

  「只是突然覺得人生意外很多……還是儘早趁著還能做的時候把想做的事情完成,把握當下才不會後悔……好不好?」

  看著時君矞充滿認真微笑的表情,左史致修覺得自己視線也逐漸模糊起來。

  「好……」

  《擁有》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