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天外天。

星點長空,夜色靜謐。

一只白嫩細滑如同素瓷般的玉臂從鏡湖裡伸出來,濺起水聲片片,輕輕蕩漾在靜謐的長夜裡。

晶瑩的水珠順著玉臂下滑,落到焦黃的土地上。

水聲激蕩,從鏡湖裡竟爬出一個渾身光裸的少女,長髮披肩,長腿細腰,清媚動人。

蘇菜菜抹了一把臉,水珠滴落,夜寒侵體,狠狠的打了個哆嗦,連忙掐了一個決,指尖紫光閃爍,一件綠油油的裙裳便覆到光裸的嬌軀上。

盡管袍裳加身,但不知道為何,蘇菜菜覺得背脊仍舊發涼。

耳畔似乎還回蕩著那人咬牙切齒的聲音:「蘇、菜、菜……」

像是要把她碎屍萬段似的。

蘇菜菜嚇得渾身一抖,驚恐地回過頭去,生怕宮玖也跟著進來天外天。

見身後只是空蕩蕩的繁星長空,蘇菜菜這才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眉頭緊緊的蹙起。

幾乎是甫一來到天外天,蘇菜菜就開始後悔了。

她方才不該意氣用事從宮玖身下臨陣脫逃害得他痛不欲生無法紓解,唔……盡管看他吃癟的樣子的確令她心情愉悅,但以宮玖那個睚眥必報的性子,指不定回去還得讓她遭些什麼非人的罪。

衝動是魔鬼。

一想到仙人鞭,蘇菜菜心中的悔恨之情便更加深切了。

但真的勇士,敢於面對慘淡的人生。

蘇菜菜扒著手指頭,數著時辰,約莫一個時辰左右,想著宮玖氣也該消了,便又跳進鏡湖結界回到宮玖的彌月閣,結果一睜眼便看到那雙猩紅陰鷙怒氣滔天的鳳眸,蘇菜菜著實嚇了一大跳。

「呵,捨得回來了?」

嬌媚的聲音帶著徹骨的寒意。

他如同一隻餓極的野狼,冷笑著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帶著嗜血的殺意向蘇菜菜撲來。

這人在床上的持久力強,生氣的持久力比之更加強。

蘇菜菜嚇得魂飛魄散,連忙閉眸掐訣又撲到天外天的鏡湖裡。

宮玖撲了個空,紅袖翻飛,眼神更加陰狠了:「蘇菜菜,你敢逃,有本事你就一輩子別回來!」

蘇菜菜在鏡湖湖底聽到這句話,心裡便有些委屈了,心想著:不回就不回!我又不是受虐狂,何必又惹人嫌回到你身邊找虐,反正你從來都沒把我當回事!

這麼一想著,便又回憶起那個乖巧可愛的傻子玖來。

……這世上,只有那個傻子才會將她當做至寶,笨拙地護在手心裡寵著。

蘇菜菜神色一黯,從鏡湖裡爬起來之後便一直抱著腿,盯著那焦焦荒土發起呆來。

幾天後,受虐狂蘇菜菜再次偷偷摸摸回到彌月閣。

她一面催眠自己她只是來看傻子玖的,一面又希望美艷玖能夠和自己從歸於好。她並不是瞎子,宮玖對她有情,她自然是看得出來的。雖然宮玖這人性格扭曲陰陽怪氣喜怒無常加之心理變態殘暴不仁……但他們已經錯過很久了,蘇菜菜並不想為了這一念之差再和宮玖錯過那麼久。

蘇菜菜從彌月閣的大床上爬起,正巧這時,宮玖推門進來。

「回來了?」宮玖見著蘇菜菜出現先是一愣,鳳眸瀲灩,秀眉卻蹙了起來,似嗔似怨,「怎麼回來得這麼慢?為師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想回來了呢……」說著便搖曳著身姿向蘇菜菜走來。

蘇菜菜只覺得宮玖此時嬌媚的神情十分詭異,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宮玖停住,鳳眸輕顫,幽深的瞳仁裡映著她的身影,眉眼之間泛著哀傷的漣漪。

「你覺得為師會害你?」

「不、不是的……」蘇菜菜覺得神情哀傷的美艷玖,讓她的心都揪成餃子餡,恨不得撲上去好好安慰一番,但又直覺宮玖目前的精神很是不對,那哀傷太過刻意了,便覺得有些假惺惺。

「那為何不敢讓為師靠近你?」宮玖唇色淒艷。

「我、我是怕你還在生氣……」蘇菜菜小心翼翼地看著宮玖的臉色。

宮玖神色幽怨:「原來為師在你眼底便是如此小肚雞腸的男人?那不過是小事,為師當時氣不過而已,你也莫再放在心上了。」頓住,宮玖看了蘇菜菜一眼,蹙著眉頭引咎自責道,「想來也是為師平日裡給你留下的印象太過……唔,嚴苛了,所以才導致你不相信為師,真是為師的過錯……」

宮玖越是這麼自省,蘇菜菜這一顆小心肝便越是七上八下不得著落。

宮玖這唯吾獨尊的性子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師父,你真的不生氣了?」蘇菜菜還是不大放心,仔細地瞧著宮玖的眼睛。

宮玖歎氣,看著蘇菜菜,仿佛有些無奈道:「你人回來就好,哪裡還有什麼生氣不生氣的。」

蘇菜菜又觀察了一會兒,見他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神色並未躲閃,這才放下心來,蘇菜菜走到宮玖身邊,扯著他的寬廣袖袍,低著腦袋,小聲認錯道:「師父,徒兒再也不敢到處亂跑了……」

話還未說完,便覺得頸上一疼,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竟然還是著了他的道。

蘇菜菜在昏迷的那一剎那悔得腸子都青了。

宮玖將癱軟的蘇菜菜抱到懷裡,纖長手指捏著她的臉頰,狠狠地掐了掐,紅唇輕勾,冷笑道:「口說無憑,若是你又一聲不吭地躲起來,為師上哪裡去找人……」

宮玖將蘇菜菜抱到床榻上,眸光落到蘇菜菜垂落在身側白嫩的手心上。

那粒紅痣形狀的結界,真的礙眼啊……

宮玖的眸底的墨色緩聚,沉暗幽遠,墨硯般濃得化不開。

蘇菜菜再次蘇醒過來的時候,夜已過半,月倚桃林。

映入眼簾的是宮玖那雙妖冶薄媚的鳳眸,明滅瀲灩,像是一汪碧泉,幽幽看不到盡頭,那妖嬈的眸子勾得蘇菜菜眼睫一顫,再也挪不開眼睛,連呼吸都停滯了。

「師、師父……」

蘇菜菜吞了吞口水。

……你老人家靠這麼近是要做什麼。

宮玖紅唇微勾,嬌媚一笑,蘇菜菜被那誘人的小眼神勾得骨酥肉軟,慌亂地挪開了目光。臉頰一疼,蘇菜菜的小臉被宮玖削蔥根似的手指死命掐住,被迫地將目光重新落到宮玖身上。

卻見宮玖湊近蘇菜菜的臉,翹著紅唇,笑得空前妖嬈:「你倒是逃啊,再逃逃試試……」

「嘶……師父你這是怎麼了……」蘇菜菜捂著宮玖的手,想將自己的小臉從他的魔爪下掙脫。

宮玖掐著蘇菜菜臉頰的手指頭越發用力了,蘇菜菜吃痛一叫,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師父你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做什麼掐我的臉啊?!嘶……好痛!」

「看著蘇兒的臉蛋嫩得像是可以掐出水來,為師便想出手捏捏,看看是否真的可以掐出水來……」宮玖說得理所當然,手指用力,笑得十分惡劣,「怎麼,蘇兒有意見?」

「徒兒不敢、徒兒不敢……嘶,疼疼疼!疼啊師父!」蘇菜菜疼得涕淚四流,握緊拳頭,就要掐訣重新躲回天外天。

宮玖垂眸,瞅了眼蘇菜菜握緊的拳頭,知道她這是要故技重施了,但卻仍舊笑得有恃無恐:「這點疼痛就受不住了,待會兒還有你的痛的呢,為師的小、蘇、兒……」

這聲小蘇兒那叫一個百轉千回意味綿長。

蘇菜菜嚇得魂不附體,再也不敢耽擱,趕忙閉眼掐訣回天外天,但眼睛睜開,卻仍舊躺在宮玖的彌月閣裡,蘇菜菜嚇傻了,復又試了幾次,次次都是這個結果。

宮玖勾唇,妖冶促狹,笑得天崩地裂慘絕人寰。

「你倒是繼續逃呀,蘇兒……」他掐著她的臉頰,聲音涼幽幽的,帶著愉悅的笑意。

蘇菜菜疼得齜牙咧嘴:「師父,這、這是怎麼回事?」

「哼,為師不知道你手心中這個結界是從哪裡得來的,古怪的很,不管用什麼法術都無法將它從你身體裡去除,原本為師是想砍掉你的右手,一了百了……」宮玖頓住,滿意地看到蘇菜菜聞言煞白的小臉,他心情愉悅地拍了拍蘇菜菜的臉頰,慢條斯理道,「可是為師捨不得你身上這幅皮子,於是便只得退而求其次,將你的魂魄引出來,置於紙人身上……」

蘇菜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宮玖:「你的意思是……我現在是紙人?」

宮玖睨了蘇菜菜一眼,紅唇勾笑:「雖說紙人術的確是耗人精力,但多虧了蘇兒前些時日將為師的魂魄養得根穩粗壯,今日施術便絲毫不費力。」

說罷便用激賞的眸光嗔了蘇菜菜一眼。

蘇菜菜聽得目瞪口呆。

宮玖捏住蘇菜菜小巧細致的下巴,蹙著秀眉,做出一副頗為難過的模樣,嬌滴滴道,「真是可憐啊,蘇兒,你再也逃不到那個結界裡了呢……呵呵……」

蘇菜菜:「……」

就請不要再用幸災樂禍的表情說出這樣口是心非的話了好麼。

蘇菜菜恨得牙癢,不想再去看宮玖那張熠熠生輝的臉龐,生怕自己又做出什麼沖動的事情徒生悔意。她低頭開始摸索自己的新身體,這麼一探查,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根本就沒有溫度,冰涼有如死物,她將手掌貼在心臟處,胸口半絲起伏都沒有。

真的就如同一個死人一般。

不知道為什麼,蘇菜菜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失落。

「師父,你將蘇兒的靈魂置於紙人之中,是不是對蘇兒的魂魄也有耗損?」蘇菜菜悶悶道。

宮玖一愣:「你是如何得知的?」

「當初你養著蘇兒就是為了蘇兒那身皮子,後來蘇兒的皮子養好了,你卻一直沒有收走那副身子,我知道你那時候心中記掛著蘇兒,所以不殺蘇兒。可如今想來,你明明可以將蘇兒的靈魂置於紙人之中,然後收走那副千辛萬苦養好的皮囊……」蘇菜菜盯著宮玖的臉,「唯一的解釋便是,那紙人術對你的精力有影響,亦或是對蘇兒的靈魂有影響。而你方才也說了,紙人術雖說耗人精力,但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所以剩下的那個原因,就是蘇兒的靈魂了。」

宮玖怔忪,拍手笑道:「幾年不見,蘇兒倒是比從前聰明了。」

聽到宮玖的贊揚,蘇菜菜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眼睫低垂,神色淡淡。

宮玖瞧蘇菜菜的臉色不對,關心道:「蘇兒這是怎麼了?做什麼不說話?莫不是在生氣?」見蘇菜菜不吭聲,宮玖以為她是在擔心自己魂魄缺損的問題,於是輕啟紅唇,好心好意解釋道,「蘇兒不必憂心,魂魄受損也並非無可補救。這也是多虧了蘇兒本事,替為師從末年手中得來魂爐,待蘇兒的魂魄受損時,為師再將蘇兒的魂魄置於魂爐裡養一養也是無礙的。」

蘇菜菜呆呆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到底……怎麼樣才能稱得上是喜歡呢?

如果是真的喜歡,明知道生病的時候吃藥就會好,但仍舊不會讓她淋雨生病,因為他會捨不得。

雖然魂魄受損的時候將她的靈魂置於魂爐裡養魂依舊可以修補魂魄,但受損就是受損了,曾經的傷害並不是靠修補就能愈合的,他之所以這樣肆無忌憚傷害她,無非就是不愛她。

如果是真的喜歡,他絕對不會讓她的魂魄有絲毫受損的可能,因為他捨不得。

因為他不愛她。

不擔心她。

……所以才會這樣毫無顧忌的傷害她。

蘇菜菜扯了扯嘴角,苦澀的笑了笑。

「那真是多謝師父關心了。」蘇菜菜耷拉著腦袋。

「瞧這話說的,分明是言不由衷。」宮玖伸出纖長瑩白的玉指挑起蘇菜菜的尖細的小巴,鳳眸直勾勾地盯著蘇菜菜的眼睛,皺著眉頭,「你究竟在氣為師什麼?」

「沒什麼,只是有些適應不了這副紙人身子而已。」蘇菜菜側過臉,聲如蚊蠅。

「適應不了也是你自找的,誰讓你不怕死在太歲頭上動土,竟然敢在為師面前玩消失!」宮玖唇角微翹,勾出一個妖冶的冷笑,用指甲狠狠地戳了戳蘇菜菜的腦門,惡聲道:「哼,為師倒是要看看,如今你靠著這副紙人身子還能逃到哪裡去!」

蘇菜菜咬著嘴唇,沉默不言。

宮玖沒看出蘇菜菜情緒的不對,只自顧自沉浸在欺負蘇菜菜的喜悅心情裡,時不時摸一摸蘇菜菜的小臉,揉一揉蘇菜菜的小蠻腰,笑瞇瞇的模樣,仿佛小姑娘撿到一個漂亮的布偶般愛不釋手。

蘇菜菜被欺負得厲害了,便會淚眼汪汪地去瞪宮玖,將身子側過背對著他。

宮玖也不生氣,仿佛還更加歡喜起來,湊過腦袋去親吻她顫抖的眼睫。

上面沾著她晶瑩的淚珠。

他也沒有問蘇菜菜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些什麼,似乎她經歷了什麼在他眼底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於又可以欺負這樣一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寵物。

蘇菜菜失落不已。

原來她在他眼中,還是只是一只逗樂的寵物啊……

宮玖將她的身子把玩夠了,便將腦袋湊到蘇菜菜的肩窩裡,深深的嗅了一口,細密柔滑的青絲落到蘇菜菜臉頰頸窩裡,癢得緊,蘇菜菜有些不自在,便不動聲色地將腦袋移開稍許。

宮玖不滿意的哼了一聲,手腳並用,將她抱得更緊了。

蘇菜菜不甘心,又在他懷裡掙了一下,宮玖立馬就不悅道:「不要動,讓為師抱一抱,抱一抱……」

說著又加大了力道,像是怕蘇菜菜再次逃走似的。

蘇菜菜認命地被他抱住,堅持了一盞茶的功夫,便有些耐不住了。宮玖如今是他自己的骨架,那男人的骨骼豈是她一個小女人能夠承受的住的,就這一會兒,蘇菜菜就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宮玖的呼吸平穩,蘇菜菜估摸著他應該已經睡著了。

現在動一動已經不會弄醒他吧?

蘇菜菜吞了吞口水,這姿勢著實難受,若是不動一動,今晚鐵定睡不著。下定決心,蘇菜菜咬著嘴唇,慢慢活動僵硬的四肢,在宮玖冰冷的懷抱裡扭動身子,想要找到一個更為舒適的姿勢。

男人的聲音在這時候響起,慵懶且沙啞。

「本來念著你身子單薄,今晚想要放過你的……可是,似乎你並不是這麼想的,蘇兒?」

那最後一聲蘇兒,柔情婉轉,令人毛骨悚然。

蘇菜菜僵著身子,不敢動了,因為她明顯感到大腿內側有一根堅硬如鐵的物什抵著自己。

以前是凡人身體的時候,被這粗物撞一撞都覺得渾身跟散架了似的怎麼也爬不下床,而今她附到這單薄的紙人身上,還不得被這硬物搗得支離破碎身體碎成稀巴爛啊。

蘇菜菜驚恐地含著熱淚,連滾帶爬,拼命往床沿外滾。

但有些災難,並不是你逃避,就能避免的。

一只纖長有力的大掌握住蘇菜菜纖細的腰肢,布帛破裂的聲音,蘇菜菜驚駭的回頭。

紅影搖曳,被翻紅浪。

連月兒都倚在桃樹枝椏上觀望。

蘇菜菜兩條玉筍般白皙的細腿蕩悠悠地握在宮玖的有力的手掌裡,腳尖繃得發白,形成絕望的弧度,她被他壓在床上,腰肢被迫抬高,空晃晃的,隨著他的動作起伏。

蘇菜菜嬌喘著,臉頰酡紅,眼睛無神地盯著搖晃的帳頂,虛虛實實,如同在懸崖邊上似的,讓蘇菜菜嬌顫的心臟落不到實地上,只能隨著他在她身體上制造的浪潮而飄蕩流離。

細碎的聲音蕩漾在床幔裡,隨著紗帳搖晃,原本毫無溫度的身體被體內那根冰涼的物什凍得渾身只打哆嗦,卻又怎麼也抗拒不得,那粗長又冰又硬,像是隨時都會搗碎她單薄柔軟的身體似的,蘇菜菜心中害怕極了,攥緊身下的床單,身體下意識地往後退,宮玖蹙著眉,察覺到她的閃避,於是越發的用力握住她的玉臀,腰身挺進,蘇菜菜咬著下唇,感覺身體都快被撕裂了。

她那兩條軟綿綿的小細腿被他握在手裡,無處可逃,只得咿咿呀呀叫出了聲,嬌啼婉轉,惹得他獸眸猩紅,發了狠,更加大力地分開她的雙腿……

在暈過去的那一瞬,分明聽到「嘶啦」一聲,紙被利刃撕碎的聲音。

她想她那一刻的臉色一定是極其慘白的。

……身體真的、真的被撕掉了。

蘇菜菜心死如灰。

這樣悲慘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

翌日,蘇菜菜在身體極其不適的情況下醒過來。

剛剛動了動身子,蘇菜菜就發現宮玖那只變態還將那冰涼的物什埋在她的身體裡,臉色倏地一白。似乎在很多年前,宮玖就一直喜歡這樣,明明彼此雙方都已經在床榻上獲得滿足,但他仍舊會將半軟半硬的粗物含到她的身體,整整一夜都不願□□。

蘇菜菜曾在宮玖心情愉悅的時候,狀似無意地問過他。那時候,原本還含笑盈盈的男人,突然斂了悅色,狹長的鳳眸泛起墨色的瞳霧,讓人看不分明,但卻又在下一刻,瀲灩的笑容重新爬上他的唇角,他捏著她的臉頰,輕笑道:「因為蘇兒的身子暖和啊,為師在蘇兒的身子裡,似乎都不冷了。」

回過神,蘇菜菜看著宮玖近在咫尺的睡顏,有些納悶。

從前他讓她含著他一夜是因為她的身體暖和,可以溫暖他冰涼的身體,可如今她是紙人身,分明和他一樣身體冰涼,那為何還讓她含著他一夜呢?

蘇菜菜待要細思,而那廂宮玖便慢慢睜開了眼睛。

蘇菜菜嚇得趕緊躺倒閉眼裝死。

宮玖捏住蘇菜菜的鼻子:「裝什麼裝,為師都看到你眼睫在顫了。」

蘇菜菜還是繼續裝死。

宮玖使壞,狠狠用根冰涼的物什撞了一下蘇菜菜內壁裡的細肉。

……有水流了出來。

黏糊糊的。

蘇菜菜臉色一僵,立馬睜開眼睛。

硬著頭皮嬌笑:「師父早上好啊……」

「還早呢?太陽都要落山了……」宮玖睨了蘇菜菜一眼。

蘇菜菜被他譏諷的眼神瞅得臉頰發燙,只得乾巴巴的陪著笑,兩人動作間,緊貼著的肌膚間隙裡細微的摩擦,蘇菜菜只覺得下腹酸酸軟軟,時不時有黏膩的液體淌出來,含住異物十分不舒服,便推了宮玖一下,貓爪撓似的:「師、師父,徒兒肚子有些不舒服,你還是、還是先出來吧……」

宮玖皺眉:「昨晚不是又重新畫了一副紙符麼,怎的身體還會不舒服?」說罷便從蘇菜菜的身體裡退了出來,也不擦淨就直接掀開薄衾,分開蘇菜菜的雙腿,一邊伸手去探查那處兒的傷勢,一邊念叨著,「這紙人的身體確實不如從前那麼耐用了,昨個兒正當興頭上呢,竟然就那樣碎了……」

宮玖一副頗為遺憾的模樣。

……竟、然、就、那、樣、碎、了?!

蘇菜菜崩潰。

果然昨天聽到的那聲碎紙聲不是幻覺。

兩腿生生被撞得撕碎的感覺仿佛還停留在她的身體裡。

蘇菜菜臉色灰敗,乾涸的眼眶裡,緩緩淌出絕望的淚水。

……真的、真的不能離這個死變態遠一些麼?!!!……真的不能換個男主?可是作者我真的已經知道錯了啊!!!求放過!!!

蘇菜菜淚流滿面生不如死。

冰涼的舌頭舔去蘇菜菜臉頰上的熱淚,蘇菜菜一抖,像是被蛇信子舔了一般,連連後退,驚恐的眼神落到宮玖的臉上。卻見那宮玖單手撐著腦袋,雪膚烏發,黛眉紅唇,那雙明媚芳菲的鳳眸裡堆滿了笑意,紅唇微揚,笑得十分促狹:「嘖嘖,我家蘇兒又濕了呢……」

蘇菜菜僵硬地側過臉,不願再看那人的臉。

眼中的熱淚淌得越發歡暢了。

太陽依舊東升西落,霧秋山上的濃霧依舊經久不散。

蘇菜菜被欺辱的日子仍舊是要繼續。

……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所以蘇菜菜器宇軒昂地決定和宮玖決斗。

呵呵,那怎麼可能?

……蘇菜菜握緊拳頭決定和宮玖冷戰。

早晨醒來之後,蘇菜菜便一直繃著小臉不說話。宮玖摸她小手,蘇菜菜不吭聲,宮玖撓她下巴,蘇菜菜將臉側到一邊,臉上依舊波瀾不興,什麼表情都沒有。

明顯就是賭氣。

任憑宮玖怎麼逗,蘇菜菜都不給反應。

她後來從宮玖的嘴裡得知,原來她昨天被他在床上做得撕成兩半之後,靈魂從破敗的紙人身上溢了出來,宮玖將她的魂魄捉住,放在魂爐裡養著,又執丹青,重新畫了一副紙人符,將她的魂魄封印在新的紙人符身上,所以蘇菜菜今日起床之後便只覺得魂魄酸痛,而不覺得身體有何異樣。

蘇菜菜想,若是不給宮玖一點教訓,這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總不能讓他養成撕人玩的習慣吧。

宮玖自知理虧,將人家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硬生生從腿根兒撕成兩半,著實是有些不人道,所以宮玖耐著性子哄蘇菜菜,最後連洗手作羹湯這種女氣十足的手段都用上了。

「不是說喜歡吃這桃花羹麼……」宮玖端著一個素玉白瓷碗,舀了一湯匙的透明水粉桃花羹,遞到她嘴邊,「來,蘇兒,這是為師親自為你做的。」

那幽涼的語氣,仿佛是多大的恩賜似的。

蘇菜菜血氣上湧,一把打翻宮玖手中端得不甚穩妥的白瓷碗。

瓷碎落地。

熱乎乎的桃花羹盡數灑到宮玖的紅袍上,黏膩膩的湯汁,將鮮艷的紅袍染成斑駁的暗紅色,參差錯落,顯得十分狼狽。

宮玖素來喜淨,一時間也怒了。

「真是不識好歹!」

宮玖揚袖而去。

蘇菜菜再次被宮玖打入冷宮。

……唔,為期一天。

一天之後,蘇菜菜眼巴巴地去找宮玖求和。

不是她沒有骨氣,而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如今寄居在這副單薄的紙人身子裡,在這霧秋山上最大的依仗便是宮玖,怎能將他得罪呢?

蘇菜菜找了一圈,都沒發現半個人影。

該出現的人一直不出現,但不該出現的人卻總是在她的周圍招搖。

一身紅衣的玉晚蟬抱臂倚在游廊的雕花金漆柱上,看著蘇菜菜形單影只,身邊沒有宮玖跟著,便不可自抑地掩嘴嬌笑起來,嬌媚的眸子盯著蘇菜菜的臉,細著聲音譏諷道:「這不是咱們阿玖的新寵蘇采兒麼,怎麼,就這幾天,阿玖就又玩膩了?」

蘇菜菜眨眼,望天歎道:「怎麼大白天的,就有只蚊子嗡嗡嗡叫個不停……」

「你!」玉晚蟬臉色一變,揚手便要掌摑蘇菜菜。

蘇菜菜握住她的手腕,平靜無波的眸子淡淡地看著她:「看來那天給你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嘛,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麼?或者說,你已經活得膩味了想要急著趁早投胎?」

蘇菜菜繃著一張寡淡高人臉,盡量讓自己的表情變得目中無人不可一世。

實則心虛不已吶。

只有她自個兒知道,如今的她寄居於紙人身上,法術修為都大不如從前,對付一個玉晚蟬著實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她不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與玉晚蟬大動干戈在她面前丟了份,便只得故弄玄虛眼高於頂作世外高人狀。

玉晚蟬臉色一白,顯然也是極為忌憚蘇菜菜的修為。

蘇菜菜大慈大悲地鬆開手。

玉晚蟬連忙縮回手,狠狠瞪了蘇菜菜一眼。眸中墨色急聚,風雨欲來,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勾唇冷笑:「蘇采兒!你狂妄不了多久的!我們走著瞧!哼!」說罷轉身離開。

放狠話聽得多了,蘇菜菜自然也就沒有將玉晚蟬的話放在心上。

待玉晚蟬的身影消失無蹤之後,蘇菜菜轉過身,對著花叢後面幾個鬼鬼祟祟的腦袋揚聲說道:「我說你們,熱鬧都看夠了,就出來吧……」

十幾只呆兮兮的紙人菜從花叢後面倏地冒出腦袋,見玉晚蟬真的走了,便歡歡喜喜圍到蘇菜菜身邊,黑白分明的眸子亮晶晶的,噗噗噗溢滿崇拜之情的粉紅泡泡,小臉酡紅,懇切地看著蘇菜菜,仿佛在看一個頂頂了不起的天神。

蘇菜菜被她們熱烈的目光瞅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你們躲在花叢後面做什麼?」

紙人菜愣住,眨了眨眼睛,淚花倏地就從眼眶裡滾出來,委屈得不得了。

這變臉的速度也忒快了些。

蘇菜菜傻眼,手慌腳亂安慰她們:「我說你們先別哭啊……」

紙人菜就勢攥住蘇菜菜的袖口,熱切地擦著眼淚。

蘇菜菜扁嘴,有些不高興,這家伙還真當她的衣服是手絹吶?於是下意識從紙人菜的手裡抽回自己的袖子,結果那廝攥得死緊,想必是使出吃奶的勁兒的,蘇菜菜一時半會兒也拿她沒轍,只得乖乖站在原地默不吭聲地等她們哭完。

紙人菜嚶嚶嚶哭了老半天,見蘇菜菜也不來安慰自己,自覺無趣,便收了眼淚,眨了眨眼睛,神經兮兮地說:「蘇兒,她總是打蘇兒。」說罷,又仿佛提起傷心事似的,眼圈一紅,嘴一癟,意欲再哭。

「這個先打住。」蘇菜菜止住她們欲哭的動作,「你們是說,我回來後,玉晚蟬還在繼續打你們?」

也虧得蘇菜菜聰慧,竟然聽得懂這紙人菜到底在說什麼。

這頭一個「蘇兒」指的是她蘇菜菜,後一個「蘇兒」指的是紙人菜們,那個「她」指的便是玉晚蟬了。繞了半天,這幾只紙人菜是來狀告玉晚蟬的。

紙人菜忙不迭點頭,淚眼盈盈看著蘇菜菜。

蘇菜菜皺眉,心想著:這玉晚蟬還真是死性不改,上次明明已經警告過她了,竟然這麼快就又忘了教訓欺負起紙人菜來,旋即想起方才玉晚蟬也是這麼惡言相向對自己的,便了然。

漂亮,任性。就是這樣。

「她除了大罵你們之外,還說了其他什麼的沒有?」蘇菜菜問。

紙人菜們紛紛告狀,異常踴躍。

紙人菜甲淚流滿面:「她說總有一天要燒光我們!」

嘖嘖,真可憐。

蘇菜菜滿臉同情。

紙人菜乙老淚縱橫:「她說扔到蓮池裡淹死!」

嘖嘖,真殘忍。

蘇菜菜憐憫之極。

紙人菜丙淚盈於睫:「她說千殺不會放過我們的,只待時機成熟,就讓我們為蘇兒陪葬……」

「打住。」蘇菜菜問道,「千殺是誰?」

紙人菜們的哭聲一頓,疑惑地望了望彼此,紅著眼睛愣愣道:「蘇兒也不知道!」

紙人菜丁看了看左右,躍躍欲試的模樣,深吸一口氣,張嘴便要繼續告狀:「她說要把我們……」

「好了好了,今天就說到這裡吧。」蘇菜菜連忙打斷她,拍著胸脯保證,「有我在,你們不用怕她。」

紙人菜丁被蘇菜菜打斷了發言,目露黯然之色。不能發言真的十分可惜。

其他紙人菜們紛紛鼓掌歡呼,有幾只膽肥的紙人菜甚至伸著手臂熊抱住蘇菜菜,嚶嚶嚶不停地蹭著她的腦袋,眼睛滿足地瞇起,仿佛垂涎她已久了的模樣。

蘇菜菜被那幾只不知輕重的紙人菜抱得無法呼吸,使出吃奶的勁兒推開黏在身上的那幾只巨型考拉,見她們嘴一癟,伸著手臂,有再撲過來的趨勢,蘇菜菜臉色一變,連忙大聲道:「你們再過來,我就生氣了啊!」

說罷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

紙人菜們被蘇菜菜唬住,站在原地不敢動,可憐巴巴地看著蘇菜菜。

蘇菜菜整了整衣服,繃著臉問:「看到師父了沒有?」

「師父和蘇兒去桃源亭了,」紙人菜磕磕巴巴說。

「蘇兒?」蘇菜菜皺眉。

紙人菜自己也有些暈,指了指自己,點頭如搗蒜:「對,就是蘇兒。」

蘇菜菜立馬明白,宮玖那是和紙人菜去了桃源亭。

指不定,還是和許多只紙人菜一道去了桃源亭。

那場面腦補起來略邪惡,蘇菜菜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了。她這個正主兒還沒死呢,他倒是直接和替代品過起快樂的小日子了。

完全不將她正宮的位置放在眼裡。

蘇菜菜氣勢洶洶地跑到桃源亭準備抓奸。

萬萬沒想到。

竟然會看到眼前這幅美滿溫馨的幸福景象。

宮玖半臥在桃源亭的長椅上,艷麗的紅袍從長椅上蜿蜒而下,青絲如瀑,紅衣似血,偏生那人像是沒有骨頭的蛇似的,懶洋洋地臥著,單手支著下頷,鳳眸微瞇,噙著半絲薄媚艷光,漫不經心地袖手一拋,一個竹籐編織的鏤空小球便朝著花叢中扔去。

幾只紙人菜直勾勾地盯著那小竹球劃過天空,越過碧草,跌落到奼紫嫣紅的花叢裡。

紙人菜彼此對望一眼,吞了吞口水,紛紛眼冒綠光捏著裙擺踏著小碎步,歡快地朝花叢裡撲去,爭奪小竹球,一番廝打之後,灰溜溜的紙人菜甲率先抱回小竹球,屁顛屁顛跑到宮玖身邊,蹲著身子,如同一只乖巧的蘑菇似的,睜大水汪汪的眼睛,熱烈地看著宮玖。

宮玖伸出瑩白的玉手,摸了摸紙人菜甲的腦袋,慵懶地說:「還是蘇兒最乖……」

嗷嗚……紙人菜甲舒服地瞇起眼睛,滿足地用自己的腦袋蹭著宮玖的手掌心,臉上的笑容別提有多蠢。待宮玖收回手,紙人菜甲便直勾勾地盯著宮玖手中的小竹球,吞了吞口水,又懇切地瞅著宮玖,那饑渴的目光,仿佛在說:再扔一次!再扔一次!!嚶嚶嚶!!!

蘇菜菜的臉色精彩紛呈。

拜托就請不要頂著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小臉做出這種腦殘的事情好麼。

很丟臉。

撲簌一聲,又是一個小竹球從桃源亭裡扔了出去,落到柔軟的草坪上,幾只紙人菜們歡呼一聲,捏著小裙擺再次撲進花叢中,開始新一輪的廝打爭奪。

宮玖盯著那群傻兮兮的紙人菜們,紅袖微揚,將手落到胸前的青絲上,漫不經心的撫弄著,心中著實納悶:明明是一樣的臉蛋,明明是一樣的身體,卻總覺得她們比起蘇菜菜還缺了點什麼。

雖然蠢得可愛,卻也無趣的緊。

這日子,真是越發難熬了。

正沉思著,身邊突然蹲下一個綠裳的紙人菜。

不,這只綠油油的蘑菇是蘇菜菜。

那雙屬於蘇菜菜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眨巴眨巴地看著自己。見他望過來,她還咧嘴,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水汪汪的杏眸彎成新月,秋水長空般綿長清澈。

就是這雙會說話的眼睛啊,真漂亮,宮玖在心中歎息。

可是,再漂亮也沒有用……宮玖冷笑,這孽徒竟敢打翻他做的桃花羹,白費了他那麼大功夫!

宮玖掃了她一眼,便哼了一聲轉過頭去看亭外的紙人菜們。

蘇菜菜伸出白嫩嫩的爪子,揪住宮玖袖口的一角,腆著笑臉道:「師父,你還在生徒兒的氣吶?」說罷,愛嬌地搖了搖宮玖的袖子。

宮玖不搭理她。

蘇菜菜也不洩氣,兩手將宮玖的大掌握住,見他沒有反抗,便大著膽子將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腦袋上,學著紙人菜的樣子,蹭了蹭他的手心。貓兒似的。

宮玖不動聲色,順勢摸了兩把。

兀自回味:明明是一樣的腦袋,怎麼就蘇菜菜的腦袋摸得這麼順心呢。

「不如,徒兒也去做一回桃花羹,師父你給打翻回來?」蘇菜菜機智地提議道。

宮玖撫摸的動作一頓,側頭看著蘇菜菜,紅唇輕勾,嗤笑道:「你個鬼機靈,就盡出些餿主意,也不怕那山頭的桃花精半夜找你尋仇,真是暴殄天物……」

蘇菜菜目露驚喜:「師父,你不生氣了?」

「為師豈是那麼小氣的人,只要你乖巧懂事,不再忤逆為師,為師自然不會生你的氣。」宮玖戳了戳蘇菜菜的腦門,顯然是已經原諒了蘇菜菜。

他雖喜怒無常,但也是極其好說話的。一切隨心,只要順了他的心,便萬事好說。

更何況,他早就想和蘇菜菜和好,只不過一直擱不下臉來而已。

蘇菜菜拍著鼓囊囊的小胸脯,義正言辭道:「蘇兒保證以後絕對會對師父忠心耿耿的!」

宮玖嘴角揚起,含著一絲寵溺的笑容,捏著蘇菜菜小鼻子:「死丫頭,就會哄為師開心。」

師徒倆又耳鬢廝磨聊了許久。

「師父,那我原來的那副身子呢?」蘇菜菜問宮玖。

「在海巒洞,要去看看麼?」宮玖低頭看著蘇菜菜,瞇著眼睛,仿佛心情十分愉悅的模樣。

蘇菜菜乖巧的點頭,心中卻是惴惴。

她的身子在海巒洞,而海巒洞又是存儲他收集的美人囊的位置,宮玖這句話的意思難道是說那副陪了她多年的身子已經被他做成美人囊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