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偽君子

方大俠之名威震江湖,是正道的一塊金字招牌。我略提了幾次對他的懷疑,拓跋絕命就是死活不信,還說了一大堆方大俠行俠仗義之事,讓我別亂說方大俠壞話,免得被人聽到不好。他還認定石頭的殺父仇人是江南鬼盜毛鳳鳳。

毛他個頭!我很抑鬱……可我和方鳳翔素不相識,拿不出他做壞事的證據,再加上自己冤枉過幾次拓跋絕命,心裡也發虛,不知原著和現實中是否存在誤會。

最後我們決定先找到石頭,再談其他事。

殺手都有天生追蹤的本能,兜兜轉轉兩個多時辰後,拓跋絕命找到他們前進的方向,帶著我追去,約莫到了中午時分,我們在一條岔路口的茶寮處,遇到了正在一邊喝茶一邊和老大爺聊天的方鳳翔。

拓跋絕命示意讓我留在車內不拋頭露臉,自己上前行禮,為昨日胡鬧事情道歉,並詢問石頭下落。

方鳳翔看著他驚訝了一會,欣慰地說:「我就想黑顛那個怕老婆的傢伙,怎會教出個採花賊徒弟。你們走了後,石頭氣得兩眼冒火,提著刀要追,我料想你是一時糊塗,若鬧出事,黑顛家那隻護短的母老虎非逼著丈夫找麻煩,所以想跟著勸解一二。未料你逃跑本事太強,一路沒追到蹤跡,到了岔路口,他建議分路尋找,我勸不住,他獨自往慶源方向去了,我便來了仙湖,沒想遇到你們。」

拓跋絕命急忙回車,要往慶源追。

方鳳翔拉住他問:「你拐了人家媳婦,還過了兩夜,待見面後,可有話分說?」

拓跋絕命懵懵懂懂地看著他道:「什麼話?不是還回去了嗎?」

方鳳翔也給這小白嗆到了,過了好一會後才含蓄地說:「姑娘名節重要,唯恐人家閒言碎語。」

這時空男女關係豪放些,但共度兩夜這種事,也太驚世駭俗了。拓跋絕命好不容易想到這層,立刻歡喜起來:「若他嫌棄洛兒沒名節,主動要休棄,那就太好了。我立刻負責娶她回去。」

輪到我被嗆了,原來這傢伙賊心還沒死啊。

方鳳翔終於察覺他大腦的構造和正常人有區別,耐著性子建議道:「人家情意深厚,你橫插一槓子反而不美,你師父雖收銀買命,卻能明辨是非,在道上頗有俠名,與你師娘更是恩愛有加。你身為關門弟子,不想著為師父揚名也就算了,何苦鬧出搶親之事,將來傳到江湖上,豈不是丟他老臉?而且你師娘最好面子,若知道你媳婦這樣得來,怕是要大發雷霆。」

拓跋絕命聽到師父名字時還不以為意,待聽到師娘要發火時,終於垂拉著腦袋,變乖了。

天生一物剋一物,我對他素未謀面的師娘心生好感。

方鳳翔見他老實後,繼續說:「看在你是黑顛的徒弟,請我喝酒份上,我跟你走一趟吧,見到石頭後做個保,證明你們倆什麼事都沒發生,全了洛兒姑娘名節,也免得你被師娘收拾。」

拓跋絕命雖不情願,還是委委屈屈地應了。

方鳳翔便和茶寮老闆結賬,老闆聽見他的名字,喜上眉梢,死活不肯收錢。後來被逼著拿了一大錠銀子,立刻包了兩大包點心,隔著簾子遞給車上的我。方鳳翔坐去拓跋絕命趕車的右手邊,除了問我要壺酒解渴外,目不斜視,連話都不多說幾句。

倒是我忍不住問他:「你知道我是洛兒,他是石頭,想必知道江湖上現在鬧得紛紛揚揚的事情了吧?」

方鳳翔說:「安樂侯心胸素來狹窄,仗勢欺人,不提也罷。南宮冥早年一直受父箝制,才華不得施展,如今剛剛當權,必要用雷霆手段來鎮壓不服眾者,但石頭並非故意叛門,此事情有可原,而且他天賦出眾,為人寬厚,將來定是正道棟樑。這兩人因男女私情就鬧成這地步,實在不應。將來我會邀他家前輩去和他好好勸導,或許還有轉圜餘地。」

我聽得感動不已,連聲稱是,更加覺得他不像真禽獸了。

斜陽慢慢傾了下去,撒在路邊稻田,片片金紅。我們沒有追上石頭,唯恐天黑難趕路,便決定在破廟裡留宿一夜。方鳳翔安排我睡在破舊佛像後頭,用爛門板簡單隔開,然後將馬車簾子拆下鋪在稻草上,還在旁邊生了堆火烤,他和拓跋絕命則睡門口,保持距離。

看見這番君子行為,我連聲道謝,低頭時不經意看到他袍子後襟一塊汙跡,愣了一下。

隨後拓跋絕命去打了只野雞,手腳麻利地拔了毛,放火上烤,然後去車內拿了兩壺酒,要和方鳳翔共飲,方鳳翔只喝了一杯,便放下酒壺道:「草原上酒太烈,我喝不慣。還是喝自備水酒吧。」

拓跋絕命口沒遮掩地說:「男人大丈夫怎能喝娘們一樣水酒?洛兒喝還差不多。」

我立刻舉爪道:「我喝酒後會發酒瘋,亂咬人,所以只喝水。」

拓跋絕命看著我喝悶酒,幾口就將自己壺裡酒喝了個見底。

方鳳翔笑笑,勉強又陪他喝了兩杯,終於撐不住,打開蓋子看看,又搖了兩搖,拒絕道:「剩下太多了,我喝不了,若是宿醉,明日耽誤了大事不好,還是讓絕命代勞吧。」

我也勸道:「拓拔大哥你自個兒能喝,就不能把別人當成和你一樣酒量。上次你硬把石頭灌醉了,我還沒說你呢。」

拓跋絕命無奈,只好接過酒壺,一邊喝一邊嘀咕:「真沒趣。」

我急忙起身,主動去幫忙將車上的水酒拿來,遞給方鳳翔,笑道:「方大俠,你喝這個吧,別和他鬥酒鬥氣,傷了胃不好。」

方鳳翔拿過酒葫蘆,淺淺抿了一口,笑著問拓跋絕命:「你身子如何?」

拓跋絕命已經醉意十足,他撐著身子想站起來,站了幾次都跌到地上,忽然瞪大眼望向周圍:「這……這酒有問題!我們遭暗算了!」

「拓拔大哥,你沒事吧?」我沖上去扶著他,死死看著依舊在微笑的方鳳翔,驚恐地問,「你幹麻?」

方鳳翔依舊微笑。

我冷冷地說:「你根本不是武林大俠,你是偽君子,真禽獸。當年金水鎮蘇家滅門之事,就是你做的吧?!」

方鳳翔輕鬆玩著手上的酒葫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是有口皆碑的正人君子,你是安樂侯府叛主私逃的小妾,就算你出去嚷嚷,天下人也不會相信是我做。」

石頭直覺沒有錯,他的仇人就是眼前之人。

我想起寬厚溫和的鐵頭大叔慘死之事,心裡燃起幾分恨意。

拓跋絕命從腰間摸出飛索和匕首,搖搖晃晃站起,將我護在身後道:「你快逃。」

方鳳翔搖搖頭:「銷魂散隨酒性侵入五臟六腑,你還使得出內力嗎?我只想問你們一句話,司徒驚雷的藏寶圖究竟在哪裡?」

那夜在門外偷窺的人影,果然是他。

拓跋絕命咬著牙不說話。

方鳳翔喝了兩口酒,又道:「若是你將藏寶圖交出來,我便饒了這小姑娘一條命。」

拓跋絕命拒絕:「中原人最會騙人,你不會遵守承諾。」

我冷笑道:「不,他當然會饒我性命,否則如何送去安樂侯處換一百萬兩黃金?石頭已經被他賣了二十萬兩吧?」

「一個是叛徒,一個是逃妾,送給安樂侯,也不算是違背正道。」方鳳翔放下葫蘆,先對拓跋絕命搜身,沒找到藏寶圖,便先將他捆了個嚴嚴實實。然後撩開我面紗,忽然愣住了,呆呆地看了半天後才說,「怪不得安樂侯百萬重金懸賞,我只聞書中有言,卻料世上真有傾城佳人。將你就這樣送回去,真是可惜了。」

我說:「龍昭堂不會放過碰他東西的人。」

「我會告訴安樂侯,壞了你身子的人是石頭,然後你懷恨在心,想借刀殺人,將事情污衊給我。」方鳳翔用力捏住我臉,然後摸向腰間偽裝用的布條,又滿意地笑了笑。將毫無抵抗的我抱起,往後頭走去。

我:「一、二、三、四……」

方鳳翔將我放在神臺上,解開腰帶問:「你放棄反抗了嗎?」

我搖搖頭,繼續數:「七、八、九……」

拓跋絕命在地上拚命扭著身子,憤怒罵:「你這畜牲!放開她!」

方鳳翔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恥笑道:「你可以在旁邊看我們行雲布雨。」

我:「十四、十五、十六……」

方鳳翔一邊扯衣服一邊問我:「你為什麼一直在數數?」

我:「十八、十九,我在等你倒楣,二十一、二十二……」

方鳳翔困惑地看了我兩眼,忽然神色一變:「你……什麼時候?」

「二十三!」我迅速推開他,跳去拓跋絕命身邊。

方鳳翔渾身發軟地追了兩步,終於不支倒地。

被捆著的拓跋絕命也傻眼了。

「哼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龍禽獸家的七步軟骨散真是名不副實啊!居然二十三步才倒!」我得意地拔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