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柔順著眾人的目光望過去,果然看到陸寒霆正站在後院出口的位置,從他的表情來判斷,他應該是站了一些時間了,只是剛剛跳舞的跳得投入,看舞的也看得投入,再加上他站的遠,所以並沒有人發現他的存在。
陸寒霆走過來,他面上帶著一種似有若無的笑容衝向他招呼的人一一回應,陸寒霜也迎上去打趣他:「你這是親自來接你媳婦兒的?」
聽到「媳婦兒」這幾個字,木小柔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好久沒過來看看大姐了,正好今天事情完得早,過來看看你。」陸寒霆面不改色的解釋。
陸寒霜聽到他這麼說其實挺高興的,卻假意不快的瞪了他一眼,「你給我少來,平時怎麼沒見你這麼熱心,罷了罷了。」陸寒霜又向木小柔招招手道:「我把你媳婦兒叫過來陪你,知道你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正乖乖走過來的木小柔一聽這話嘴角便不自覺的抽了抽,這個大姑子怎麼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這些話啊,真是挺讓人難為情的,而且她明顯看到周圍不少夫人正捂嘴笑,木小柔耳根紅得更厲害了。
她一過來陸寒霜便走了,即便木小柔也清楚此刻的自己定是臉紅得跟什麼似得,卻還是強自鎮定,大方的跟他打招呼,「你怎麼……過來了?」
不同於木小柔的羞赧,身經百戰的陸先生卻格外的淡定,他半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一聲,「聽說大姐家來了個弄燒烤的師傅,過來嘗嘗手藝。」
「額。」木小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倒是挺好吃的,過來吃幾塊吧。」
木小柔先一步轉身向燒烤架走去,背過身之時才大大吐了一口氣,陸寒霆也跟著她走過來,木小柔剛剛跟大師傅學了幾招,此刻便學著大師傅教她的,拿了幾串牛肉來烤上。
陸寒霆站在一旁雙手插兜,若有所思的望著她手中的動作,過了好一會兒才好似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怎麼突然想到要跳舞了?」
木小柔一邊烤著肉串一邊向他道:「各位太太起的哄,讓我跳個舞給她們助興。」
「唔……」陸寒霆輕應了一聲,「蘇家的人沒有會吹葫蘆絲的?」
木小柔也沒聽出他話中的深意,她這個人最不能的就是一心二用,認真烤著燒烤自然也沒去深思陸寒霆這麼問的隱含意味,聞言也沒多想便如實回答,「這邊好像就只有白先生一個人會吹葫蘆絲吧。」
「嗯。」陸寒霆輕應一聲,微垂著目光掩蓋住眸中一閃而過的異色。
木小柔正好將肉串烤熟了,立刻笑著衝他遞過去,「來,嘗嘗看。」
可是遞到他嘴邊她才發現這個動作挺曖昧的,她烤好了東西餵給他吃,以他們現在的這種關係,這樣的動作實在是太過親密了一點,也不知道陸寒霆會不會覺得突兀,反正木小柔意識過來的時候覺得挺尷尬的,正要若無其事的將手縮回來,卻沒想到她手剛一動就被他猛地拽住,就在她一臉疑惑又驚愕的神情中,他優雅的俯身將最上面的一塊牛肉咬了下來,咀嚼了片刻之後衝她點點頭,由衷的評價一句:「還不錯。」這才若無其事的將抓著她的手鬆開。
他倒是輕鬆自然,可是木小柔卻覺得有好長一段時間被他抓到的地方都火辣辣的。
燒烤結束之後,眾位夫人小姐也回家了,而白墨淵跟蘇慕聊了一會兒也離開了,在離開之前他還客氣有禮的衝她說了一句:「沒想到我跟陸太太這麼有默契,希望下次有機會還能幫陸太太吹葫蘆絲。」
在別人聽來他這句話不過就是一句簡單的客氣話,可不知道是不是木小柔的錯覺,她總覺得白墨淵這話透著些讓人聽不懂的意味。
當白墨淵離開之後木小柔才收回思緒,一轉頭發現陸寒霆的面色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吃得太辣的關係。
兩人又在大姐家坐了一會兒便告辭了。
木小柔如今的身體還不大好,昨天在蘇家折騰了一天便感覺累得不行,今天又有許多太太送了帖子來,但她實在沒有精力去應付了,遂讓陳姨幫她一一推掉。
吃了早飯之後木小柔練了一會兒鋼琴便將烏媽等人全部遣走,尋了個僻靜的角落看書。
其實這個地方還是木小柔無意間發現的,以前陸寒霆只允許她在陸家的前半段地區活動,堅決不允許她踏進陸家後半段區域,因為後半段區域中很多設施都是為陸寒霆修建的,屬於他的地盤,不過現在他對她解禁了,陸家的任何地方她都可以踏足,所以她才發現了這裡。
這邊也沒什麼特別的,主要勝在安靜,一叢密密麻麻的常青樹將一顆長得奇形怪狀的歪脖子樹圍起來,只要不穿過常青樹叢就不會發現她的存在,而這邊也甚少有人來往,所以她在這邊坐上一天都不會被人發現。
木小柔在歪脖子樹上綁了一個鞦韆,天氣好的時候她總喜歡坐在鞦韆上看書。
今日天氣比較舒服,她便和往常一樣來到這裡看書,正看得起勁卻驟然聽到常青樹外面響起兩聲槍響,木小柔心下一緊,急忙將書合上,循著聲音走去。
這裡的常青樹長得極為茂盛,倒是可以將她的身形遮住,透過樹葉的間隙,她看到外面那空闊的草地上站了個高大的人影。
草地上靠近圍牆的地方立了個靶子,那人便站在距離靶子十米開外對著靶子射擊。
木小柔很快認出這個人是誰,不過她有些疑惑,他今天沒去上班麼?
不同於往日的他總是一身凝重的黑色西裝,今日的他穿得格外休閒,一件淺灰色的套頭衫,底下是一條藏青色的休閒褲,套頭衫雖然寬大垂感卻極好,將他前胸和後背的肌肉線條勾勒得淋漓盡致,大開的領口還露出前胸和後背一大片遒勁有力的肌肉;那休閒褲雖不是極為修身的,不過因為剪裁得體,將他腿長翹臀的優點展露無遺。
他帶著護眼鏡,腰背挺得筆直,他的雙腿紮實有力,在射擊的過程中,他的身體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挪動,而他竟然次次都擊中靶心!
木小柔清楚,這樣偷窺別人實在不是一個名媛淑女該做的事情,雖然他練槍的樣子真的挺迷人的,但是這種偷偷摸摸觀賞方式也實在是太猥瑣了一點。
木小柔正準備悄無聲息的離開,卻不想剛一挪動就聽得他厲聲說了一句:「誰在那邊?!給我出來!」
從他的語氣來判斷,他應該發怒了,木小柔暗想這下壞了,本來這些日子她為自己洗牌洗得挺好的,已經慢慢讓自己的粗俗無禮脫離大家的視線,這下被陸寒霆逮到如此不知羞恥的偷窺,本來已經慢慢在他跟前豎立起來的良好形象又要一落千丈了吧?
在出去之前木小柔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確定自己的形象並不猥瑣之後這才從長青樹從中鑽出來,雖然被人發現偷窺是一件挺丟臉的事情,不過木小柔鑽出來之後卻衝他大方得體的一笑,「我在裡面看書,我之前並不知道這是先生的練槍場,打擾到你了很抱歉。」
陸寒霆看到來人是她也是詫異,再見她手中的確抱著一本書,他的目光便有些微妙。
木小柔見他的面色也不像一開始那麼陰沉沉的,便想著找個機會溜走,卻不像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得他道:「想看就正大光明的看。」
「……」木小柔嚥了口唾沫,極力穩住心神,依然是大方得體的道:「我沒偷偷摸摸的看啊。」
陸寒霆的嘴角意味深長的彎了彎,「額?」
他的氣場太強,看人的目光又太銳利了,木小柔不知不覺的就心虛起來,索性輕咳一聲轉開頭,「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他沒有回答,木小柔便鬆了一口氣,剛要轉身離去卻突然聽得他悠悠丟過來一句:「你是誰?」。
木小柔身體一僵,極力穩住心神向他看去,卻見他嘴角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眉眼微彎,看似在笑,可那幽深的雙眸卻深不見底,「這句話我早就該問你了,你是誰?」
木小柔只覺得渾身血液好似都凝固了一般,她不知道陸寒霆究竟是不是已經猜到了什麼,他如此聰明的人,她近來變化這麼大,想來早就引起他的疑惑了,雖然早先就有所準備,但是在他那幽深如千年寒潭的目光注視下她也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她深吸一口氣,極力穩住心神,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克制著聲音不發抖,「先生為什麼會這麼問?」
他開始慢條斯理的將子彈上膛,面上帶著不以為然,好似他剛剛的話只是隨口一問。
「即便是受到刺激有所改變,但是不可能變得這麼徹底,你的言談舉止,說話做事的方式都跟木小柔截然不同。」將最後一顆子彈裝進膛中,他這才向她看過來,依然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依然是那深不見底的目光,「又或者說,你跟以前的木小柔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