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歲辰動靜略大,宿舍裡其他兩個被吵醒了。
程逸灝撐著胳膊坐起來,下意識地重複謝歲辰的問題:「你怎麼了?」
程逸灝問完才看向謝歲辰,接著抬頭看對門的柏以凡:「凡凡,你怎麼啦?」
柏以凡抱著腿,看著自己的腳趾。
柏以凡:「我在努力長高!」
語氣堅定,聲音哆嗦。
眾人:……
尤成:「是抽筋了吧?趕緊抻抻。大程去搭把手啊。」
程逸灝和柏以凡的床位相連,只隔了一道床護欄。
程逸灝爬到床的另一頭,伸手抓住柏以凡的腳踝。
程逸灝用力過猛,柏以凡的腳一下撞在了床沿鐵架上。
柏以凡:……
天要亡我!
柏以凡翻身趴下捶床。
程逸灝心虛鬆開柏以凡:「凡凡,我不是故意的。」
柏以凡控訴:「有意的!」
程逸灝:「凡凡,你還是自己抻抻吧。我下不去手。」
柏以凡:……
白撞了。
柏以凡咬牙切齒:「你等,著背,書……」
程逸灝:……
程逸灝:「我再試試!」
程逸灝伸手去抓柏以凡,又給他撞了一下。
謝歲辰:……
謝歲辰:「我來。」
謝歲辰說著,踩住梯架。
柏以凡:少俠好身手,能踹你下去麼?
柏以凡連婉拒的機會都沒有,謝歲辰已經上來了。
謝歲辰在柏以凡對面坐下,抓起柏以凡的腳,用力拉直,按住膝窩,反向抻筋。
謝歲辰動作穩准狠,下手不猶豫。不給柏以凡半點掙扎的餘地。
程逸灝:「老大果然不一樣。」
尤成:「心狠手辣。」
柏以凡先捶床,半晌才道:「幹得好。」
謝歲辰抬頭:「好點了?」
柏以凡點頭。
謝歲辰鬆了口氣,沒鬆手,接著給柏以凡揉。
又折騰了一會兒,謝歲辰才放開柏以凡,轉頭:「好……」
尤成已經躺下,程逸灝貌似睡著了,沒心沒肺的。
柏以凡:……團結友愛呢!
柏以凡:「班長你最好了。」
程逸灝詐屍:「凡凡,你沒給我機會表現,打籃球的人都會抻筋的。」
柏以凡:「下次讓你背書,給你表現。」
程逸灝閉嘴,打呼嚕。
柏以凡哼哼。
謝歲辰笑:「被子蓋好,著涼也會抽筋的。早點睡吧。」
柏以凡點頭。不等謝歲辰下床,柏以凡扯起自己的被子蓋住腦袋。
謝歲辰:……
謝歲辰扯了扯被角,把柏以凡的腿蓋住。
下了床,謝歲辰調整了空調的風向,再去關燈。
這次沒人給他開mp3照明了,柏以凡依舊拿被捂著腦袋。
柏以凡捂著捂著就睡著了。
夢裡也有人給他抻筋,一下一下,表情認真好像在做科研。
柏以凡憤恨:「我都二十二了,為毛會抽筋?難道還要長個兒?」
那人說:「明天給你買鈣片。」
柏以凡拒絕:「葡萄糖酸鈣口服液,藍瓶的鈣,好喝的鈣!」
那人笑:「食補才最好。」
柏以凡睜開眼,窗外陽光大好,看著就熱。
柏以凡坐起來。程逸灝正站著喝水,尤成也醒過來了。唯獨沒見謝歲辰。
柏以凡四下張望。
謝歲辰從洗漱間出來,腦袋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
謝歲辰:「大程你去洗漱吧。」
程逸灝進了洗漱間,沒一會兒又探出腦袋:「老大,你怎麼沒開熱水器?大早上衝冷水?」
謝歲辰停了一下:「我早上出去跑步,外面挺熱的。」
柏以凡:……
尤成下了床隨口問:「老大,你早上什麼時候出門的啊。我聽到聲音的時候,天好像還沒亮。睡不著?」
謝歲辰:……
謝歲辰垂眼說:「快點準備吧,等會兒就要集中去吃早飯了。」
柏以凡被提醒趕忙換睡衣起床。
接著集合吃早飯。
早飯是固定的套餐。謝歲辰把自己的牛奶給了柏以凡。
謝歲辰:「我不太習慣喝這個。」
坐在謝歲辰對面的學生說:「同學你也乳糖不耐受?我也是。喝牛奶胃就不舒服。」
謝歲辰沒說話,算是默認。
柏以凡:……我怎麼不知道?
程逸灝看柏以凡不動彈,誤會了:「凡凡,你不想喝?牛奶補鈣的,喝了不抽筋。」
程逸灝說著把自己的牛奶也給了柏以凡。當然程逸灝是因為不喜歡喝牛奶,柏以凡知道的一清二楚。
柏以凡把程逸灝的那盒推回去:「多喝牛奶,長高。」
程逸灝捂臉。
吃完去上課。
說是競賽夏令營,其實就是上課。早上四節課,下午四節課,晚上還有講座。都是階梯教室授課。
授課的是名師,但課程緊,講課速度特別快,也沒有互動環節。不比平時,這更像是大學上課。
開始柏以凡還記筆記,後來完全跟不上節奏,就放棄了。
柏以凡隨便聽聽。
他不是為了晉級來的。柏以凡選了文科,這點是人就都能猜到。不過別人只當他來鍛鍊自己。
但另外三個不一樣,個個都選了理科。柏以凡就和他們分工,每人抄一段筆記。
縱使是四個人一起聽課抄筆記,依舊累得要死。
一天課上完,手都要斷了。
回到宿舍,還不能得閒。章老師來找柏以凡和程逸灝。
昨天分給他們的宿舍空調修好了,章老師來問柏以凡和程逸灝還要不要搬回去住。
柏以凡立刻跳起來:「回回回。」
他想好好睡覺。
程逸灝卻不樂意:「不想動,還要再搬一次呢。」
柏以凡勸:「搬回去可以每天不要爬樓啊。」
程逸灝:「不搬可以和魷魚老大討論問題,我今天問題沒弄明白呢。」
柏以凡:……
程逸灝:「凡凡,和魷魚住還能聽他說書,和老大住更好了,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魷魚快說好!老大老大,快支持我。」
謝歲辰點頭。
柏以凡想,乾脆自己搬回去,可話到嘴邊就變了。
柏以凡:「那不回去了。」
程逸灝開心地蹦。
但柏以凡一點不開心。
接下來的七天,柏以凡天天睡前瞪著天花板背書催眠。會背什麼背什麼,往往背到下半夜才能睡著。
柏以凡驚覺自己居然這麼能背書。
背了七天,會背的都快沒有了,總算熬到了複賽考試。
這天大家一起吃早飯,柏以凡突然把自己的油炸饅頭片夾給程逸灝。
程逸灝:!!!
程逸灝:「凡凡,凡凡你別嚇我。」
柏以凡:……
柏以凡翻了個白眼:「吃!」
程逸灝不敢動:「你居然把饅頭片給我吃?凡凡你怎麼了?」
柏以凡:感謝你堅持和螃蟹住一個宿舍,讓我發現自己居然會背那麼多東西!
柏以凡沒說話。
謝歲辰突然伸手。大庭廣眾,謝歲辰捧住了柏以凡的臉,手指按在臉頰上。
眾人:……
柏以凡:……
柏以凡拍開謝歲辰,瞪他。
謝歲辰:「臉腫了,不想說話?」
柏以凡:靠。
程逸灝湊過來:「咦咦咦,是嗎?」
程逸灝看半天沒看出來。
尤成也湊過來:「好像是有點紅,凡凡你沒事吧?」
既然被看破,柏以凡只好認慫:「牙疼。」
程逸灝:「啊?今天要考試了啊,牙疼怎麼考?要不要去找章老師?」
柏以凡搖頭:「我有藥。」
每次出門前,柏媽都會給他備常用藥。
腿抽筋之後,柏以凡就想起來了,他大概是高一升高二時開始長個兒的。成長期印象深刻的除了腿抽筋,還有長智齒。
都是神級的痛苦。沒想到全在這次夏令營爆發了。
不過牙疼歸牙疼,考試還得考。
柏以凡勉強吃完早飯,拿出一板羅紅黴素膠囊,吞了一顆。豪邁上考場。
複賽的試卷題量大、難度高,都是初賽不好比的。
柏以凡勉強做了一大半,時間基本就用完了。柏以凡掃了一眼後面沒做的題目,乾脆放棄,提前交捲出了教室。
柏以凡出門。
章老師站在不遠處的走廊上,和其他領隊老師在聊天。柏以凡跑去刷存在感,打算申請去校醫室買個止疼藥。
柏以凡走近醞釀,醞釀的不是說什麼,而是嘴巴要怎麼動才不疼。
身後有人替他說:「章老師,以凡牙疼,我們想去校醫室。」
柏以凡:……
柏以凡轉頭:「你又提前交卷?」
謝歲辰:「都做好了的。」
柏以凡:……
章老師:……
章老師心肝有點裂:「都做好又不是都對啊,你都不知道檢查檢查?」
謝歲辰卻問:「老師您知道校醫室在哪兒嗎?」
柏以凡說:「我知道。」
柏以凡對n大算熟悉,領著謝歲辰去了校醫室。然而校醫不肯開止疼片,建議柏以凡去醫院。
柏以凡想掙扎,奈何牙疼說話不利索。
謝歲辰更是指望不上的,這貨居然站在醫生那邊了。
柏以凡嘴再疼也要說:「壞人。」
謝歲辰不動分毫:「回家去醫院。」
柏以凡只好原路返還。
兩人一起回到考試的地方,這時複賽考試已經結束。大家三三兩兩從考場出來。學生各自去找自己領隊的老師。
眾人浩浩蕩蕩去宿舍拿行李。
考完試,就是打道回府了。
市一中的行程沒有自由時間安排給學生,但很多學生難得來一次省會,很多人都想去玩。
於是一些家長這天來省會,直接把學生從n大接走。
現在校車旁不少學生拿著手機打電話給家長指路。
尤成是省城的親戚來接他的。程逸灝的媽媽之前在省城開會,也是這天結束,行程表和他異常同步。
尤成問:「大程,你不是還有物理夏令營要參加?」
程逸灝:「先玩了再說。」
程媽媽問柏以凡:「凡凡,可非也在這兒上課的吧?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回頭我們再去找可非。」
柏以凡:……
柏可非基本已經學瘋了,打電話都得看時間。
柏以凡痛苦地說:「阿姨,我是挺想去玩兒的,可我牙疼長智齒,這兒的校醫讓我回家去醫院。」
程媽媽只好放棄柏以凡,又去問謝歲辰:「小謝呢?大程說你要直接回家?」
謝歲辰要說話,卻被手機鈴聲打斷。
謝歲辰:「阿姨,我去接個電話。」
謝歲辰走遠去接電話了。
之前在宿舍,大家都提起過各自行程,謝歲辰說過考完要回s市。
柏以凡就和程媽媽揮手算告別,把行李塞進了車下的行李位,轉頭自己上了校車。
校車上的人比來時少了一半,柏以凡依舊挑了靠窗的座位坐下。
柏以凡凝神看窗外。
柏以凡突然慶幸自己牙疼,這樣就可以省去一句「再見」。
謝歲辰側臉對著校車,腰背筆直,身姿英挺。日光下暖風裡,頭髮絲飄來飄去的。跌死回來重遇那天剪掉的頭髮,早就長起來了。被柏以凡剪壞掉的地方也消失了。
他倆不好的過去大概也可以在未來消失。
因為大螃蟹,我只能陪你到這兒啦。
柏以凡深吸一口氣:小爺宇宙第一帥,以後吃龍蝦好了!
柏以凡哼哼唧唧,沖謝歲辰做了個鬼臉。
然而謝歲辰轉臉,剛好看到柏以凡的小動作。
謝歲辰笑起來,燦爛得要閃瞎眼。
接著這人收起手機,拉著行李箱,大步向校車走來。謝歲辰把行李箱放進校車行李位,自己上車,走到柏以凡面前。
柏以凡:……
謝歲辰:「我和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