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以凡念詞，聲音好，語氣足，嘟嘟囔囔的小朋友語氣模仿得恰到好處。聲音透過話筒也失真了。
不知情的人大多以為是廣播站意外，聽了過後一笑了之。
極少數接近真相的群眾沒弄懂，柏以凡這是惡搞還是在加油。
遲濤坐在1班方陣前面的桌子邊，瘋狂寫廣播稿，想都沒有想。
倒是胡諦突然問：「你們平時都叫謝歲辰什麼？」
遲濤憨，實誠回答：「謝老大啊，班長啊，或者叫名字謝歲辰。」
胡諦點頭。
而還在開會的邢美嘉只想殺人滅口。好好的廣播就這麼被柏以凡攪合了！
主席台上，唸唸也不高興：「我才不是狗熊！」
柏以凡無言以對，僵直。
幾分鐘後。
柏以凡：說都說了，管他娘的。
柏以凡恢復鎮定：「我說錯了，唸唸不是狗熊！唸唸是維尼熊。」
唸唸糯米團哼哼：「我才不胖！不過凡凡，我不亂按了。」
「沒關係！唸唸幫我按著按鈕，我來廣播。」柏以凡拿起賽程表，抓起唸唸的小手，按在話筒上，淡定播報賽程。
男子5000米跑完，運動會也接近尾聲了。
柏以凡守好最後一班崗，接下來平平穩穩播報賽程和廣播稿。同時和唸唸愉快玩耍。
等到邢美嘉氣勢洶洶上了主席台，柏以凡「噌」站起來。
柏以凡：「女俠好，女俠再見。」
說完提起糯米團夾在腋下，從看台另一頭的樓梯逃遁了。
唸唸被柏以凡掐著跑，咯咯咯笑。
柏以凡繞著看台一圈，回到了收廣播稿的地方。謝歲辰正坐在柏以凡的位置上，翻著廣播稿。
柏以凡放下唸唸，牽著他走過去。
柏以凡：「螃蟹，拿到第一了嗎？」
謝歲辰抬頭：「拿到了，但沒有破紀錄。」
「給學弟留點突破的空間吧。」柏以凡說完，先下手為強，「都跑到第一了，還不謝我剛才給你加油？」
謝歲辰看柏以凡。柏以凡鎮定自若。
等等，臉有點熱。
柏以凡：演技派，要炫酷！
柏以凡摸臉，抓來唸唸糯米團：「維尼熊，我臉上是不是有你口水？」
唸唸嫌棄地揮開柏以凡：「我才沒有親你呢。」
唸唸這麼說著爬到謝歲辰膝蓋上，狠狠親了一口，示威一樣轉頭沖柏以凡笑。
柏以凡怒，和唸唸亂撓一通。
謝歲辰笑。
這事兒算翻篇，謝歲辰再沒提起。其他人取笑了一陣子，柏以凡不氣不怒不搭茬。取笑的趣味全失，眾人也就不提了。
接下來一切如常，運動會結束，恢復上課。
柏以凡每天上課、寫作業、讀材料，死磕數學和英語。再看胡諦被陳老師壓迫打各種不同遊戲。吃飯的時候在食堂巧遇謝歲辰，坐下來一起。
柏以凡：逍遙自在，別提多愜意了。
期間謝歲辰確定參加全國數學奧林匹克。全國也就200個名額，各省平均下來四五個。整個市一中，謝歲辰獨一份。
如此榮耀，謝同學心情卻一般，平靜得過了。
柏以凡關心青少年身心發展健康，晚自習下課去操場。療效一般。
謝歲辰：「不是不想參加，我想明白了，不會耽誤功課的。」
可為什麼心情平靜，偶爾碰到老子還低落？
柏以凡旁敲側擊問不出。
不管是生螃蟹還是熟螃蟹，柏以凡熟知喜好情緒，但更深層的緣由卻總是琢磨不透。
好像養寵物，知道它喜歡吃什麼，什麼時候想出去溜。可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喜歡啃骨頭，又為什麼會心情不好。
柏以凡：人和螃蟹，隔著物種啊！瑪噠！
況且螃蟹殼也是很硬的。
柏以凡卻不信邪，這天1班和11班一起上體育課。
十二月的天氣，太陽懶怠，冷風嗖嗖。
體育老師整隊，做了熱身運動，還想幹點別的。男生女生一起要罷課。體育老師只好順應民心，全體解散。
不少男生去打籃球，柏以凡不好這口，拿起書包去食堂。
1班放得更早，而且這節課謝歲辰通常不和眾人打籃球，只專心在食堂寫試卷。
柏以凡到了食堂，掃了一眼，謝歲辰果然一個人坐在角落，低頭寫寫寫。
柏以凡走過去，放下書包，拿出書來讀。
兩人對面坐著，沒什麼交流。直到謝歲辰寫完最後一題，看向柏以凡。
謝歲辰：……
柏以凡捧著的書是《洛麗塔》。
柏以凡看得正高興，依依不捨合上書：「寫完了？」
謝歲辰點了點頭。
柏以凡：「來來來，我來給你說這本經典小黃‧文！」
跌死之前，這書是熟螃蟹放在書架最頂層的，但不妨礙柏以凡去讀。現在歪解起來特別順溜，講足十分鐘。
謝歲辰樂：「作者要是聽你這麼說，得氣活過來。」
柏以凡：「那就是我功德一件了。」
打飯的窗口校工有了動靜，兩人一起吃飯。柏以凡完全忘記來找謝歲辰的初衷。
吃完出食堂，走到路口。
柏以凡：「你回教室吧，我要去趟女生宿舍。」
謝歲辰：……
柏以凡嘿嘿笑：「別太羨慕我。」
嘚瑟完了才解釋，是去找胡諦。
實習老師已經在市一中待滿兩個月，上完匯報課差不多就該捲鋪蓋走人了。剛好又靠近年末，學校發通知，班級可以將元旦的慶祝活動提前，也算是送送實習老師。
11班定下聚會時間，柏以凡早上告訴胡諦，胡諦只讓柏以凡中午去宿舍找她。
謝歲辰：「胡老師這麼說，應該是和宿管打過招呼了。」
柏以凡：「不放行，我且站在門外放聲高歌。」
謝歲辰笑，懶散的陽光曬在他臉上，暖和和的，一點陰霾都沒有。
柏以凡突然想到自己還沒問這貨低落的原因。但沒問原因這貨似乎也開心，開心就成了。
柏以凡：我又不是他什麼人。管那麼寬作甚？
柏以凡突然想通，全身輕鬆，揮了揮手：「走了。」
卻被謝歲辰抓著胳膊。
謝歲辰：「以凡，這本書讀完借我，行嗎？」
少年版生螃蟹最大的區別就是不囤書，哪怕之前謝歲辰提過一次郵購。之後柏以凡卻再沒見他提過買書了。
謝歲辰倒是偶爾會借柏以凡看過的書。
柏以凡嘿嘿笑：「這本和其他的都不同啊，小黃書！」
謝歲辰配合：「捂在被窩裡看。」
柏以凡哈哈哈，把書給了謝歲辰，轉身走了。
謝歲辰拿著書，翻開第一頁，看了第一句。
謝歲辰：……
謝歲辰合上書。回到教室，繼續把自己埋在試卷裡。
這邊柏以凡卻樂呵呵，在所有路人，尤其是男性同胞驚詫訝異眼神裡，坦然走進了女生宿舍。
胡諦果然事先打過招呼，柏以凡報上名號，宿管阿姨放行。
柏以凡到了胡諦宿舍，敲門沒人應，伸手推了推，門開了。
宿舍傳來一聲咒罵：「滾犢子，不刷了，老娘等會兒有個學生來！」
柏以凡：……
柏以凡走進去，轉身關門。
宿舍和男生宿舍的佈置差不多，胡諦坐在書桌前，開著筆記本電腦，帶著耳麥，身邊一隻行李箱，一個大背包。
柏以凡去看屏幕。一眼認出了遊戲界面——wow。而且相關職業屬性數值都特高。
柏以凡：……
胡諦察覺動靜，摘下耳機，轉頭。
柏以凡：「胡老師，你居然玩魔獸！」
認知都被刷新了。
「大驚小怪。」胡諦瞥了柏以凡一眼，不屑一顧，「我還玩英雄聯盟呢。」
柏以凡：……認知又被刷新一次。
柏以凡：「老師您玩得時候可低調點，去了別的學校，萬一碰到不好的領導，說你導向不好就糟糕了。」
胡諦卻搖頭：「這你就別操心了，給你個東西。回頭你發給同學去。」
胡諦說著站起來，拿起書架上的兩個盒子，塞給柏以凡。
柏以凡：……這也太不講究了。
兩個盒子——鞋盒。
胡諦：「讓你們聽了我兩個月的爛課，這個算賠償。1班的這個盒子你給帶去。」
柏以凡打開盒子。盒子裡一疊紙，再翻開，素描半身像，全班一人一張。
柏以凡：「你畫的？」
胡諦：「嗯。」
柏以凡對胡諦的認知今天第三次被刷新。三觀都裂了。
胡諦再接再厲：「對了，給你個福利。還有謝歲辰的份兒。你倆跟我混，也挺不容易的。」
柏以凡：「沒有的事，老師您擋去了boss大部分壓榨啊！」
胡諦拿出兩個檔案袋，塞給柏以凡。
一個上寫，柏以凡。另一個上寫，柏以凡的螃蟹。
柏以凡：……
胡諦揮手：「好了，你可以走了。」
柏以凡死賴著：「你幹嘛不自己給？聚會給不就成了！」
胡諦：「不去，你們自己玩兒。好好的聚會，搞成離別儀式。我還沒死呢，再一堆小姑娘哭，煩人！」
柏以凡力勸：「不會的，老師，說不定大家知道你不上語文課了，都興高采烈的歡送。」
胡諦：……
胡諦：「給我留點想像的空間成不成？」
離別本是最不愉快的事情，厭棄離別也是正常的。胡諦這樣的，去說深情的話，或者哭哭啼啼……
柏以凡：畫面太美不能想，傷害值太高！
柏以凡：「你不想告別也無所謂，悄悄遁吧。我不會想你的呃。」
胡諦哈哈大笑。
笑完又去瞪柏以凡：「謝歲辰那個袋子不許偷看，不許框謝歲辰給你看，否則以後喜歡的人不喜歡你！」
柏以凡：……我靠，太毒了！
柏以凡：「哦。」
胡諦得了柏以凡的諾，不由分說把他攆出去。
門關上，就聽宿舍裡嚷嚷聲。
胡諦的聲音高亢：「老娘回來了，組隊組隊再刷一次。快點啊，我還要趕下午的火車！」
柏以凡：……
柏以凡抱著盒子去1班，把鞋盒和謝歲辰那份福利給了他。
謝歲辰拿著袋子，好奇要打開。
柏以凡立馬遁了。
路上遇到陳老師。
柏以凡立刻把胡諦的情況匯報一遍。
柏以凡：「boss，胡老師今天下午的火車。」
陳老師點頭：「我知道，她跟我說了。小胡走了，遊戲記錄都沒人打了。」
口氣裡無限不捨。
柏以凡：「boss，您還想想自己明天又要上台講課吧。」
陳老師：「這麼說我好像兩個月沒聽你背詩了，來一首形容現在心情的。」
柏以凡：……
胡老師，我錯了，我現在已經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