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少數人存在的時候，必然要承擔更多壓力。
畢竟不是人人都像元苗苗那樣，對性向不以為然，甚至發現自己的兒子是彎的，還要慫恿他去追人。即使柏以凡對同性戀似乎沒有歧視，但也不代表真的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會坦然，更何況謝歲辰還有其他心思。
那麼對柏以凡出櫃，在謝歲辰看來就是件大事。
柏可非的考慮理智有道理，謝歲辰只有控制。然而感情總有控制不住的時候，謝歲辰只有退而求其次，控制距離。
謝歲辰堅持要走，柏以凡也不多勸，站起來送他出門。回來繼續坐到電腦前。
柏以凡和電腦屏幕進行了一會兒腦電波交流，接著直接點開了元苗苗錄的歌。
這一開不得了。
元苗苗：凡凡凡凡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
聲音高亢又激動，好像磕了藥。
柏以凡被嚇得魂飛魄散，一腳踢了電腦電源。緩了好一會兒，柏以凡再拿出耳麥插上，重新開機，點開聽。
元苗苗唱功也是有的，至少每個字都在調上，只是激動起來就忘形。
聽完元苗苗，柏以凡上網看了一會兒新聞。新聞很無聊，就去翻硬盤裡的電影。
柏可非之前為了考導演，下了不少電影和電視劇。柏媽平常也跟著看，現在都能說幾句英語了。
柏以凡打開D盤，一排電影圖標。柏可非還很貼心地給柏媽分星級。一二三四五顆星。
五星最優。
柏以凡：……
柏以凡不小心掃到一排五星電影——《天祐鮑比》《斷背山》《藍宇》《美少年之戀》，諸如此類。
這些都還不算事兒，另有電影《刺青》《孤戀花》《美麗在唱歌》。
是的，女同男同兼而有之，全是標了強推五個星。
柏以凡：電影人真是不同凡響。
然而柏以凡依舊覺得柏可非在作死。
柏以凡卻不想拯救柏可非，直接點了電影文件夾的窗口小紅叉，屏幕重新被CD的文件夾佔領。
柏以凡點開「我」的那首，耳麥裡聲音冒出來。
謝歲辰唱起歌，聲音低沉有磁性，是柏以凡點過的那首催眠曲。
柏以凡跟著哼：「月兒明 風兒靜，樹葉兒遮窗櫺，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弦聲。琴聲兒輕調兒動聽，搖籃輕擺動。娘的寶寶……」
等等。
柏以凡停下哼唱，拉回播放器進度條。
謝歲辰低聲：「搖籃輕擺動，我的寶貝，閉上眼睛，睡了那睡在夢中。」
接著聲音淺出，漸漸消失。
柏以凡：……
靠，被佔便宜了？而且一首歌唱一段算怎麼回事兒！
柏以凡怒，把這段翻來覆去聽了十來遍。最後怒氣衝天，把CD裡所有歌都拖進了手機裡，打算日後做證據，聲討謝歲辰。
別人都唱完一整首，只有這貨唱一段，偷工減料！
柏以凡：必須假一罰十，唱一百首做精神損失。
可惜之後回學校，謝歲辰又一次蹤跡難覓。從前去考數奧還有個短信，現在去操場也難得見到半隻蟹鉗。
每週大概會路上偶遇一兩次，一起走上三五分鐘，到教室各自擺手道別。
柏以凡也就不再從1班門口路過，下晚自習奔向食堂懷抱，惆悵感嘆食堂難吃又上一層樓。
不過一般也就能感嘆十幾分鐘，11班在甄老師的帶領下成功成為全年級課業壓力最重的班級。現在還是高三上學期，已經搞得好像分分鐘就要高考一樣了。
甄老師有名言警句若干條。
「再不努力就來不及了！」
「高三就是要做機器人！」
「態度，態度決定一切！」
「高考，高考改變命運！」
甄老師天天拿著小皮鞭在眾人身後吆喝，全11班無數頭小牛犢埋頭犁地。還有幾個被吆喝得特別厲害，柏以凡榜上有名。
陳老師最近奴役柏以凡頻率顯著下降，還送溫暖：「凡凡你攤上大事了，甄老師看重你了。」
柏以凡：「BOSS你錯覺了，我這分明是得罪甄老師了。我覺得開學那天早上我做錯了一件事！」
陳老師：「去太晚？」
柏以凡：「不，我當時應該把手裡的包子上供！」
陳老師：……
柏以凡：「BOSS，您給我帶個話被甄老師唄。那天的包子真不好吃！」
陳老師抬起腳，柏以凡嘿嘿跑了。
這也只是苦中作樂，11班人間煉獄，又苦又累作業多。柏以凡還得趨利避害，時時警惕不出差錯。
不過這樣柏以凡也是樂意的，這時多少有點像初三。精力放在學業上，可以少想很多事。
到了運動會，高三被賜了一天時間玩玩。
其他人都興致勃勃，柏以凡卻特意背來背包，抱著睡覺。連八卦討論都不參與。
不參與不代表聽不到。
身邊有人嘰嘰咕咕。劉老師教高一，好多人喜歡呢。湯小柳最近被外校的學生追，收到一捧玫瑰全扔了。新來的高一選出級草，不過要晉陞校草有點難。
張晶娟：「高一真可憐，級草都比不上裴智一。美嘉家屬水果比他帥一萬倍，要是遇到謝老大，一秒被滅成渣。」
話題被帶到這裡，關於裴智一和謝歲辰的小謠言就不得不提了。兩個校草放一塊，從前是比較，現在卻有點微妙。
甲同學：「謝歲辰是不是大學都定了？現在裴智一肯定比不上。而且他倆現在關係挺好的吧？」
乙同學：「我上次吃飯的時候見過一次。」
丙同學：「操場上見過一次。」
耿直的從前也不是1班的鐘樂：「從前他倆在一起比來比去PK來著，現在這叫什麼？不打不相識，相殺相愛？」
眾人：……
張晶娟邢美嘉：「放屁！」
張晶娟是坐著，邢美嘉純屬路過，但兩位一起呵斥，齊心協力，一點預兆都沒有。嚇得柏以凡一下從書包上滑出去，差點跌在地上去。
謠言八卦不因為張晶娟和邢美嘉的怒喝停止傳播。況且無風不起浪，只是風和浪形態相差實在多。
八卦裡的主角站在操場另一邊的看台上。
裴智一：「你真的不考慮考慮？我知道你是。那人卻未必，與其這樣，不如和我試試。」
謝歲辰禮貌克制：「麻煩你離我遠點。」
裴智一似乎還想說。
謝歲辰只好更簡明扼要表達心情：「滾開。」
謝歲辰心情糟糕透了，在看台上又站了一會兒，回到班級方陣。
程逸灝正在啃橘子，見到謝歲辰立刻蹦起來：「老大你來啦，那我去11班玩了！」
說完拔腿就跑。
謝歲辰：……
陳老師愛神隱，副班長請假。班長副班長和團支書，總要有個在。
尤成湊過來：「一准跑去見邢女俠了……老大，你心情不太好？」
謝歲辰「嗯」了一聲，不再多話。
尤成只好抓著背單詞的遲濤：「發現沒，老大上高三之後總是陰沉沉的。」
遲濤：「S-q-u-i-d，squid，魷魚。 」
尤成：……
程逸灝一見邢美嘉就挪不開步，直到下午快結束才回來，興高采烈自帶閃光效果，看誰都笑。
尤成趕緊拉住程逸灝：「大程你惹大事了。」
程逸灝瞪眼：「怎麼了？」
尤成嚇唬程逸灝玩兒：「老大在班級坐了半天，心情很不好！肯定是因為你跑了，到現在才回來。」
程逸灝：「那怎麼辦？我去給老大講個笑話。」
遲濤突然開金口，說漢語，鬼使神差冒了句：「你又不是凡凡呢。」
尤成：……
程逸灝福至心靈：「有了！老大！！！」
程逸灝飛奔過去：「老大，我有重要的事情匯報！」
柏以凡同學頭疼，下午請假沒來操場，據說回宿舍了。
謝歲辰：……
甄厲害多厲害的人，居然能批假，可見很嚴重。
謝歲辰站起來：「大程，等會兒回班你組織一下。我先走了。」
說完立刻撤。
不過甄老師其實也有人性閃光的時刻，尤其是學生身體不舒服。請一天批兩天，還得罵一頓。
甄老師：「怎麼生病了！不會好好吃飯睡覺嗎！說多少次了，上完晚自習回去好好睡覺，不許熬夜。身體不好屁事兒都做不了！回去好好休息，不許硬撐，養好再學！」
柏以凡請一個晚自習，甄老師非讓他下午就滾回宿舍休息去。
故而謝歲辰推門進了431，就聽衛生間有人胡亂配古詩。
「溫泉水滑洗凝脂，疑是銀河落九天。大弦嘈嘈如急雨，不盡長江滾滾來。洗洗刷刷洗刷刷……」
謝歲辰：……
柏以凡洗完衣服，抱著盆出來，還在念叨：「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
柏以凡；……
謝歲辰坐在書桌邊，看著他：「你有什麼愁？」
「一江春水向東流，流走沒了！」柏以凡看到謝歲辰，開心又驚喜，「螃蟹，你來找我嗎？」
謝歲辰；……
宿舍只有柏以凡一個，這話問得莫名其妙。
柏以凡重新說：「我是想問，你怎麼跑來了。」
謝歲辰：「他們說你頭疼請假了。」
柏以凡：「沒事，校醫說用眼過度，有點近視，下周放假回去配眼鏡不遲。」
柏以凡邊說邊拉開抽屜，抓出最大的石榴塞給謝歲辰。
謝歲辰挑眉。
柏以凡：「難得來一次，給你個大的做獎勵。」
謝歲辰低頭看石榴：「你別太拼了。」
柏以凡坐下只是笑。
宿舍裡冷清了一會兒。
柏以凡憋了半天，最後憋一句：「謝歲辰，你學校定下來了，是吧？」
謝歲辰抓著石榴的手一緊：「沒有。你別聽其他人說，定下我會告訴你的。還有其他事情，很多不是真的。裴智一很煩人，我其實是……」
戛然而止，謝歲辰猛地站起來，不知要說什麼。
柏以凡解圍：「趕緊回去，1班今天副班長也請假？大程早上抓著邢女俠訴苦，說他誰都管不了，沒你不成。」
柏以凡這麼說著，推著謝歲辰出門去。
謝歲辰站在門外要說話。
柏以凡搶先一步：「拜拜。」
說完就關門。
門合上，柏以凡吐了一口氣，走到床邊直直撲下去，腦袋鑽進被子裡。
悶了一會兒，沉聲說：「滾你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