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以凡說完停了一下。
柏以凡：他娘不是元苗苗麼？
好像不太對勁的樣子。
柏以凡在床上翻了個身：「滾你的！」
果然這樣才對。
修正完成，柏以凡蹬了鞋子，裹上被子打算睡覺。下意識摸了摸枕頭下，摸出粉紅色愛立信手機。
這手機現在已經淪落成MP3，開機塞上耳機。
某人唱：「我的寶貝，閉上眼睛。」
柏以凡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抓著手機高高舉起來。遲疑片刻輕落手。
柏以凡：手機是無辜的！
關機睡覺，夢裡白茫茫。
柏以凡東走西顧。
有人念：「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聲音蒼茫又悠遠。
柏以凡冷哼：「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朱弦斷明鏡缺，你丫給我滾遠點。」
那聲音似乎受驚，靠近低聲說：「你要是從沒遇見我就好了。」
柏以凡大怒：「你大爺的！敢再說一遍試試！」
猛然驚醒了。
眼前是塊床板，窗外朦朦朧朧有光，已然長夜已過，轉眼第二天。
上鋪的鐘樂翻了個身下床來，開了燈。
柏以凡抬胳膊擋住眼。腦袋好像被驢踢，眼睛也疼得要死了。
鐘樂湊過來：「凡凡你還好？」
柏以凡哭喪著臉：「我需要眼鏡的救贖。」
於是週五下午兩節課下放大假，柏以凡直奔眼鏡店。
驗光量度數，趴在櫃檯前選鏡架。
柏以凡拿起一個無框的戴起來。
柏以凡：宇宙第一帥。
又拿起一個全框的戴起來。
柏以凡：帥到沒邊際。
接下來試戴的每一種都是帥帥帥。
柏以凡犯了難，問店員：「姐，你看哪個好？」
店員樂：「無框的清爽，有框的書卷氣，紅色的洋氣。」
柏以凡：這不等於沒說麼。
店員也察覺自己等於什麼都沒說，把難題拋出去：「讓你同學給看看？」
柏以凡抬頭瞥了身邊一眼。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謝歲辰出了校門就跟柏以凡同路走。不吵也不鬧，柏以凡不說話，他也不多說。
這時謝歲辰卻敏銳行動，指著一個金屬框的說：「我覺得這個不錯……」
柏以凡偏拿起旁邊板材的：「我……」
謝歲辰不惱：「你拿的這個更好。」
柏以凡：……
謝歲辰抓起一個給柏以凡戴上，認真仔細看，接著又換了一個，更加認真仔細看。
換來換去，看來看去。
半晌看夠了停下，謝歲辰：「其實我也選不出。」
柏以凡：……
柏以凡怒：「你逗我玩兒呢？」
謝歲辰：「以凡你怎麼都特別帥。」
柏以凡驚詫：「螃蟹你改食譜了？」
謝歲辰不明所以。
「吃了不少蜜。蜜汁螃蟹。」柏以凡說完，「看來我只有抓鬮了。」
於是真的閉眼隨便抓了一個。
再睜開眼。
柏以凡：……
居然和跌死之前戴著的那個差不多，黑色大邊框。
柏以凡抓起來再戴，衝著鏡子裡樂。
這兩年柏以凡個頭噌噌噌地長，五官褪去青澀，眼睛越發大。已經和跌死前沒什麼兩樣了。
可不管變成什麼樣，似乎都一樣。
柏以凡對著鏡子斬釘截鐵：「不一樣，現在多瘦！」
謝歲辰猶豫了一下：「去吃東西？」
柏以凡看著店員收鏡架：「你今天不趕時間，不急著走嗎？」
謝歲辰愣了一下，握住柏以凡的胳膊：「陪我去吃東西吧。」
柏以凡：……
柏以凡：「那就給你個面子好了。這附近好像有家拉麵館。」
磨鏡片什麼的總是要點時間的，柏以凡興高采烈點了大碗的拉麵。
拉麵店裡暖和和，廚房那邊還有水汽飄過來。柏以凡吃得慢悠悠，吃到大半時，謝歲辰突然伸手過來摸了摸柏以凡的麵碗。
柏以凡：……
柏以凡：「幹嘛！要搶麼？」
謝歲辰笑起來：「我的面好像有點冷了，你的也是。」
謝歲辰就去叫老闆加了熱湯。
然後兩個人繼續慢悠悠。隔壁桌有幾個人，比他倆後來，比他倆先走。兩碗麵吃了一個半小時，碗到他倆面前變成臉盆了。
直到吃到見碗底，柏以凡摸了摸肚子。
謝歲辰問：「飽了嗎？」
柏以凡點頭。
謝歲辰就去結賬，老闆看他倆的眼色都不對勁。
柏以凡趕緊說：「老闆，面太好吃了！捨不得吃快！狼吞虎嚥就是浪費美食！」
柏以凡：其實什麼味兒都忘了。
不過老闆得到了安慰，笑眯眯。找的零錢全是新的。
出門後，一陣冷風。
柏以凡打了個哆嗦：「今年冬天怎麼這麼涼快呢？」
「天氣預報說今天降溫。」謝歲辰說著從背包裡翻出條圍巾，要給柏以凡裹上了。
柏以凡：……
柏以凡擋住謝歲辰的動作：「不冷。」
謝歲辰是戴著條圍巾的，這條顯然不是他自己的。
柏以凡態度堅決，謝歲辰只好收起圍巾，兩人回眼鏡店。
不過走了兩步，柏以凡停下，伸手扯謝歲辰的圍巾：「太涼快了。把你的給我，那條誰誰誰的，你自己戴去吧。」
謝歲辰：……
謝歲辰一邊幫柏以凡打劫自己的圍巾，一邊解釋：「那條是元苗苗買的，新的我洗過了。不是別人的，就是……想給你的。」
柏以凡：……擦。
柏以凡：「我還是覺得你這條暖和，自帶溫度。」
說完，拿了謝歲辰的圍巾圍上，特別不講理。
拿了眼鏡，天都黑了，兩人等公交。
不是同一輛公交，柏家離得遠，謝歲辰租的地方只有兩站路。謝歲辰陪著柏以凡等車，柏以凡沒再提圍巾的事兒。
車來了，柏以凡看著前面上車的人：「謝歲辰，謝謝你今天陪我。我特高興。」
說完上車投幣往車廂後面走。
謝歲辰腦袋一片空白。明明挺簡單的話，卻轟得他沒了主意。
沒有意識到之前，謝歲辰上了車。
謝歲辰上車就往車廂後面走，跑去找柏以凡。
司機：……
謝歲辰剛走到柏以凡面前，就聽司機師傅一聲吼。
「那個學生，投幣啊！」
柏以凡愣了一下沒抬頭，謝歲辰一臉窘迫又回去，拿錢包刷公交卡。
「嗶嗶」兩聲。
謝歲辰刷完卡再回來，柏以凡往裡坐了一個座兒，謝歲辰在他身邊坐下。
謝歲辰：「臉沒了。」
柏以凡哈哈樂：「你怎麼又跑上來了？」
謝歲辰：「我……我想叔叔阿姨了，去蹭飯。」
柏以凡大驚：「螃蟹你剛才沒吃飽？小心肥成豬，過年會被宰了吃肉的。」
到了柏家。
謝歲辰吸了口氣，跟著柏以凡進門。
柏爸見到謝歲辰很高興：「小謝好久沒來了！」
謝歲辰低頭叫叔叔，接著熟練進了廚房。柏以凡就跑進廚房去添亂，還把新配的眼鏡戴給柏爸看。
柏爸誇：「教授！」
「必須的！」柏以凡得意極了，又沖出去找柏媽秀眼鏡。
柏爸在廚房裡炒著豆芽，忍不住樂：「小謝你倆今天去哪兒玩了？凡凡這麼高興。」
謝歲辰略茫然，他不知道柏以凡有不高興的時候。即使當年去揍朱樂勇，柏以凡看上去也是樂在其中的。
吃晚飯的時候，說到柏可非。
柏媽略擔心。
柏爸卻心寬：「他早過了十八歲，國外過了十八爹媽都不管的。」
柏以凡也幫腔：「就是啊，媳婦兒都找好了。日後結婚生個大胖小子。媽你現在還是想想孫子的事兒吧。」
說到這個，柏媽立刻開心：「凡凡你有沒有相中的姑娘？沒有的話，你喜歡什麼樣的？讓小玥給你介紹？」
柏以凡：……
詹玥非凡人，柏媽也不是一般婆婆。婆媳關係秒速消除。現在柏可非可能更像要娶來柏家的那個。
柏以凡：「媽你可別為難我玥姐，我要求可高了！」
柏媽：「能多高！」
柏以凡：不是女的。
柏以凡：「得比我帥……不，得比我好看比我聰明，至少能背個《唐詩三百首》。」
柏媽；……
柏媽：「你搞對象呢，還是為難人呢？能過日子會做飯聊得來就成！」
柏以凡嘴硬：「必須會背詩，不然怎麼聊得來呢？」
柏媽：「你自己會嗎？」
柏以凡張嘴就來。
接下來進入噪音污染時間，柏以凡吃完飯還追著柏媽背古詩。
柏媽一個腦袋兩個大，拿起個橘子塞進柏以凡嘴裡：「就你這要求，哪兒去找？以後打光棍得了！」
柏以凡：這樣最好！
柏以凡：「各人各姻緣，不強求。」
柏媽才不理這套：「趁早別想這些有的沒的條件。誰能有你鬼機靈？大程你哥加起來都未必比你鬼主意多，倒是小謝可能比你聰明點。」
柏以凡：……
柏以凡：「他有對象的。」
柏媽愣了一下，似乎沒理解柏以凡答非所問。於是堅定自己的路線：「看，小謝都找到了，你還在這兒扯什麼唐詩三百首！」
柏以凡捂耳朵：「媽呀，親媽！我要去甄厲害那兒告狀，你慫恿未成年人早戀！！！」
柏爸這時進了廚房，聽了一句，聲援柏以凡：「孩子這兒要高考，你想東想西想了八十年了。」
柏以凡瘋狂點頭，想要撤。
卻被柏媽逮著不放：「問你個事兒，小謝是不是快要過生日了？去年他是在咱家過的，今年怎麼辦？元苗苗那智商，咳，要不我打個電話給她提醒下？」
柏以凡想了想：「我先去問問謝歲辰吧。」
不過問話講究技巧，晚上謝歲辰打地鋪。
柏以凡關燈爬上床，趴在床沿邊：「螃蟹，等你過生日的時候，給你唱歌好不好？」
謝歲辰仰面在黑暗裡笑：「好啊。」
柏以凡：「讓大程魷魚他們一起來給你唱歌吧，就像去年那樣？再買個蛋糕，上面寫，辰辰十八歲生日快樂。」
謝歲辰：「可以點歌嗎？」
柏以凡：「什麼？」
謝歲辰：「你唱歌的話，可以點歌嗎？我想聽《康定情歌》。」
柏以凡：……
柏以凡：「換一個。」
謝歲辰：「甜蜜蜜。」
柏以凡：「你敢說個更難的嗎？
謝歲辰：「月亮代表我的心。」
柏以凡：……
柏以凡：「我還是給你唱國歌吧。」
謝歲辰：……
謝歲辰：「那我給你唱吧。」
柏以凡：「我想聽《友誼地久天長》。」
謝歲辰：「你問我愛你有多深……」
柏以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