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糊塗賬，算了一晚上沒有算清楚。
等到早上醒過來，謝歲辰卻說：「咱們慢慢算，算一輩子。」
柏以凡覺得這主意很好，伸出手：「拉鉤。」
兩人拉鉤，又膩在一起，直到日上三竿，都餓了。
昨天的京醬肉絲沒吃成，其實冰箱裡面什麼也沒有。
柏以凡看著冰箱，心情很複雜。
謝歲辰：「我們出去吃吧。」
柏以凡一拍腦袋：「糟糕，行李忘了沒拿回來。」
謝歲辰立刻說：「沒事，別急。裡面有重要的東西嗎？」
柏以凡：「裡面不少吃的，沒了怎麼辦？」
謝歲辰：……
多虧柏以凡有個靠譜的學生，蕭路昨天去拿了行李。
蕭路聯繫了柏以凡，之後又把行李給他送過來。行李拿回家，柏以凡整理各種吃的，干貝香腸鹹肉一二三四五。
謝歲辰幫忙整理，發現這次柏以凡帶的東西多半是食材，需要加工的。
謝歲辰：……
謝歲辰猶豫片刻，還是問：「還沒開學，你來了，阿姨沒問你住哪兒嗎？」
柏以凡：……
柏以凡臉白了。他沒想到這一層，但他走時，柏爸柏媽的確什麼都沒問。
柏爸是已經知道他和謝歲辰住一塊兒，不問是情有可原的，但柏媽不是這麼粗心的人。
何況行李還是柏媽幫著收拾的，帶的東西多半是半成品的食材，都是要明火加工，他卻沒有反對。
柏以凡坐在地上，抓了抓腦袋。
謝歲辰在他身邊坐下，攬著柏以凡的肩膀把他帶進懷裡。
柏以凡看著腳邊的行李箱，第一次覺得食物變成了負擔。
之後柏以凡忐忐忑忑好多天。
柏可非這個救兵現在不好用，他跟著徐導的劇組跑，本來就很累了。柏以凡沒去找他，只等著家裡來個電話質問。
可是學校開學柏媽也沒過問，到了中秋節，快要十一放假，什麼消息也沒。柏以凡自己打了個電話回家去。
柏家的電話待機音還是傳統的「嘟嘟嘟」，柏以凡聽了好多聲。待機鈴聲快結束的時候，電話終於被接起來。
柏爸：「喂，凡凡啊。」
柏以凡：……
平時電話都是柏媽接，柏爸很少會出聲。
柏以凡：「爸……」
柏以凡突然語塞，停了一小會兒，還是問了出來：「我媽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麼，父子倆都清楚明白。
柏媽沒在，柏爸嘆了口氣：「你媽心裡猜出來了，但是她自己現在有點不想認清現實。你別太在意，總會想通的。」
柏以凡「嗯」了一聲，卻覺得太煎熬：「那我十一回家和她說了吧……」
柏爸卻不贊同：「別，讓她自己想明白吧。你說了她不一定能立馬接受。十一要麼就別回來了吧。」
沒人比柏爸更瞭解柏媽的脾氣性格，柏爸的建議也有道理，柏以凡其實什麼都做不了。
柏以凡聽了柏爸的話，十一沒有回家去。
七天有點長，柏以凡就在S市蹲著，謝歲辰陪他。期間程逸灝和邢美嘉他們來S市。兩人做地陪，有點事做轉移注意力，柏以凡其實也沒那麼輕鬆。
程逸灝臨走時安慰柏以凡：「總是不見會想的，阿姨想你了，就不在乎那些事情啦。」
也只是安慰。
家裡沒再來電話，柏以凡又打了一次，沒人接。
十九歲這天，柏以凡早上睜開眼，迷迷糊糊坐起來，問：「我今天打電話回家，我媽會接嗎？」
謝歲辰在穿襪子，停下動作：「要不我去打打看。」
柏以凡清醒過來，搖頭：「不要了，起床吃麵，我要加兩個荷包蛋。」
柏以凡沒有勇氣打回家去，也沒勇氣聽謝歲辰說「沒人接」。
但柏以凡還是忍不住期待。
一天沒電話來。
到了傍晚，柏以凡回家去，兩葷三素一個湯，都是柏以凡喜歡的。柏以凡之前沒心情準備，後來更是對謝歲辰說，今年過生日簡單點來。
謝歲辰順著柏以凡，沒有再叫其他人來。
柏以凡洗手擺筷子，謝歲辰去盛飯，門響了。
柏以凡跑去開門。
柏可非站在門外，提著蛋糕盒。柏以凡有點高興，下意識往柏可非身後張望，但沒有其他人。
柏可非解釋：「就我一個。這地方還算好找。」
柏以凡沒瞞著柏可非，地址當然也是早就告訴他的。但這的確是柏可非第一次來。
柏以凡讓柏可非進門，給他拿了雙拖鞋。
柏可非把蛋糕盒塞進柏以凡手裡：「拿著，咱媽讓我給你買的。」
柏以凡：「媽說什麼了？」
柏可非咳了咳：「媽打電話問我，今天有沒有和你吃飯慶祝。我說沒，她就把我罵了一頓。這不，我一收工就跑來了。」
柏可非被罵，柏以凡興高采烈。
柏以凡：「那我是不是能回家了？」
柏可非：……
柏可非有點為難：「還是別了吧，再等等。咱媽現在有點鑽牛角尖，還是苦肉計比較可行。」
柏以凡冷靜了。
柏媽到底什麼情況，柏可非怕是沒有都說出來。
柏可非轉移話題：「我頭次來，你就把我堵在玄關？」
謝歲辰從餐廳走出來：「可非哥，剛好要吃飯了。」
柏可非也就沒客氣，去了餐廳。
柏可非掃了一眼桌子，看到醬香豬蹄，捻了一小塊。
柏可非誇：「好吃！小謝這手藝越來越好了。不過平常沒時間做飯吧？謝家的事情搞好了沒？」
謝家上半年吃了大虧，終於不鬧騰。其實謝歲辰現在算悠閒。
謝歲辰把自己的情況講了講。
柏可非點頭，又去問柏以凡近況。
柏以凡：「還行，大二一學年課都不會多的。」
三個人吃吃喝喝，吃完點蠟燭。柏可非和謝歲辰給柏以凡唱生日歌，柏以凡許了個比天大的願。
之後柏以凡帶著柏可非轉了轉，廚房客廳和書房。
轉了一圈，兄弟倆在陽台站定聊天，沒有再提柏媽的事情。
呆到差不多，起身告辭。
柏可非沒讓他倆送，自己出了門。走到小區門口，柏可非拿出手機打電話，匯報工作：「爸，我出來了。凡凡有點傷心……他倆吧，感覺就是在一起過日子……沒瞎說，看著特踏實。」
踏實到柏可非有點羨慕——他和詹玥還異地呢，自家弟弟居然已經和人過日子了。
之後爺倆又說了幾句，無外乎就是怎麼做柏媽的工作。商量來商量去，還是苦肉計最好。
不過柏以凡其實不算太配合這出苦肉計。柏以凡聽話不回家，也不刻意去給柏媽添堵。但他還是會按時打電話回家去，想著柏媽突然又接他電話了，可惜每次都失望。
電話通常要響好幾聲，然後柏爸才接電話。
柏爸：「凡凡啊，吃過了沒？」
柏以凡匯報近況，上課怎樣，寫了多少影評，蕭路的自考考了多少分。事無鉅細，報喜不報憂。
匯報的差不多，柏以凡還會問一句：「我媽最近好不好？」
柏爸說好，柏以凡說：「爸你別讓我媽太忙了，訂單多了雇幾個人。」
柏爸都應下。
柏以凡說再見，柏爸看身邊，柏媽站起來走出去。柏爸只好嘆氣和柏以凡道別。
掛了電話，柏爸走出去：「你接個電話能怎麼樣？開擴音聽，跟接也沒多大區別吧？」
柏媽沒好氣地說：「我沒想明白呢。」
柏爸：「那我告訴你。」
柏媽怒：「你閉嘴，我不想聽。」
停了停，柏媽自己嘆氣：「我一想到咱家凡凡可能是……那個，就控制不住自己要發火。這樣怎麼跟凡凡好好說話？他初三那年，我就沒控制住自己，打了他一巴掌，現在想起來都恨不得打自己幾下！所以柏建國你現在別跟我說啊。我再想想。」
柏媽在想，柏以凡掛了電話也在想。
謝歲辰回來的時候，屋子是黑的，燈沒開。柏以凡坐在陽台上，手搭著小石榴。
謝歲辰走過去：「以凡？」
柏以凡坐著，沒抬頭：「回來了啊。」
謝歲辰在柏以凡身邊坐下。
柏以凡又發了一會兒愣：「螃蟹，我爸說的很有道理，不見面其實是最好的方法。但我覺得自己不對勁，這麼下去不成了。可能會忍不住衝回家去。」
然後大哭一場。柏媽要是還不答應或者說不要他了，柏以凡覺得自己可能會撒潑打滾撞撞牆。
柏以凡：這樣不好。
但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總會這樣想。
苦肉計對柏以凡的殺傷力也強勁，絲毫不比對柏媽的弱。
柏以凡把腦袋磕在膝蓋上。
謝歲辰沒去打擾柏以凡，等他繼續說下去。
「我想申報交換生，下學期有個項目很合適。之前其實捨不得走，捨不得你，也舍不得放假能回家的機會。可現在……」
柏以凡停了停：「我想去，這樣算歷練，以後考研材料上也好看。而且這樣，我就不用老想著回家了。如果一學期都不能調整過來，那我就回家，跪到我媽同意為止。你覺得呢？」
「好。」謝歲辰心裡有了計較，又問，「去哪兒的大學？」
柏以凡悶聲說：「墨爾本。」
謝歲辰卻皺眉頭：「澳大利亞？施雅雅也在。」
柏以凡：……
完全沒想起來。
柏以凡抬頭，終於樂了：「這個對，你不提醒我都沒想起來。可以去見見這姑娘。說不定讀書還能碰到帥小夥兒，來段異國情緣。」
謝歲辰斬釘截鐵：「不給。」
柏以凡：「我說去做交換生，你都沒挽留。」
謝歲辰：「我跟你一起去。」
柏以凡：……
柏以凡：「沒有合適的項目。而且你去澳大利亞，把手裡的事情全扔給元苗苗？再累著她。」
謝歲辰垂眼不說話。
柏以凡勸：「不急在一時。」
良久，謝歲辰妥協：「那我多去見你。」
說的好像澳大利亞抬腳就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