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鐵站的台階,眼前是一座七層建築,那家店就在三樓。
香月與年輕警察站在樓前。
這裡離繁華商業街的主幹道有點遠。時間還不到六點,但上班族模樣的男人們一會兒從某處出現,一會兒又消失在附近的店裡,大概是因為正值年末聚會的高峰期吧。
「COLOR BALL」是目標店舖的名字。二人走進大樓,按下電梯。
「松木也會出入這種店?」等電梯的時候,香月對後輩田所說道。田所個頭很高,頗為精悍,畢業於一流大學的法學系。
「聽說他還是上班族時經常一個人來這兒。」
「一個人來打檯球?」
「是啊。」
電梯來了。二人走進去,按下三樓的按鍵。
「科長說過,『香月是有實力,可就是有點譁眾取寵』。」
「他對我評價不好?」
「那倒也不是,他心裡還是很期待的。只是在這次的案子上,您似乎有點太固執了,其實我也有這種感覺。」
「固執是很重要的。」說著,香月撇嘴一笑。這時,三樓到了。
打開COLOR BALL的店門,裡面很寬敞。中間有四張罩著藍色桌布的球桌,其中三張是落袋球桌,另一張是開倫球桌。周圍則是餐桌和吧檯,客人們可以一邊喝酒一邊觀看別人打球,等待自己上場。
此時四張球桌均已被佔,還有好幾名客人正在排隊。得知有半數以上的客人都是年輕女性後,香月像有了新發現一樣。
一名蓄著小鬍子的矮個男人走向二人。他身穿白襯衫,外面套著一件黑馬甲。
「上次問過的那些話,我們想再仔細地瞭解一下。」
聽田所說明來意後,男人略微皺皺眉,把二人領到吧檯一角。
「生意很興隆啊。」香月說。
「托您的福。」男人答道。
「這個人你認識吧?」香月從內兜裡拿出一張照片,遞給男人。是松木的半身照。
男人看看照片,又瞥瞥田所,點了點頭。「是杉本先生吧。」
「他經常過來?」
「是,但也是到去年為止。」
「後來為什麼不來了?」
「這個嘛,」男人低下頭,「這種客人偶爾也會有的。一段時間裡每天都來,某一天突然就不來了。」
「我聽他說,」香月略微朝旁邊的田所側了側臉,說,「照片上的這名男子似乎向你提出過一個奇怪的請求,想讓你給介紹一個大學的工作人員。」
「介紹?啊……」男人不以為然地苦笑了一下,「熟客中會有各種人,對吧?像稅務人員啊房地產商啊等等,經常會有人讓我幫忙介紹這些人。不過,讓我介紹大學工作人員的還是頭一次。」
「只是說想認識個在大學工作的人?」
「不,」男人說著,小鬍子隨之顫動,「好像是想找個做計算機研究的學者。」
「哦……」香月跟田所對視了一下,然後重新把目光拉回男人身上,「你沒有問理由?」
「我記得好像問過,不過對方含糊其詞。畢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真的記不太清了。」
「很久以前?具體是什麼時候?」
「嗯……差不多是四年前吧。」
「四年……」
「我想差不多是杉本先生剛開始來我店裡的時候吧。」
「你最終還是幫他介紹了?」
「沒辦成。」男人撇撇嘴,「他的要求太苛刻了。我給他介紹過好幾個大學老師,可沒有一個是研究計算機的。」
「後來你就再沒有接受過這種委託?」
「沒有。對了,說不定次郎知道些什麼呢。」
「次郎?」
「他去年經常跟杉本先生一起玩。」說完,矮個男人走向最靠角落的一張落袋球桌,跟一名正在教兩個女大學生模樣的人打球的年輕店員耳語了幾句。那人應該就是次郎,是一名眉清目秀的英俊小生。
「杉本先生這人我記得,但不記得他讓我幫忙介紹過什麼人。」次郎撓著臉頰說,「最主要的是,我這人交際面也不怎麼廣。就算是有讓我幫忙介紹的,大多也是讓我介紹好女人。」
「他有沒有其他關係比較親密的人?不是這兒的從業人員也行。」
「這個嘛……」次郎厭煩地皺皺眉,不過仍顯出一副認真搜索記憶的樣子,不久,他把視線投向了香月,「這麼說倒是有一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去年夏天經常跟杉本先生一起過來,不過檯球打得相當爛。」
「學生模樣?」香月的大腦裡浮出光平的面龐。
「一名個頭不高、有點胖的男子。」看來並非津村光平。
「知道是什麼人嗎?」
「名字不清楚,大概是在這附近打工的人,有一次還曾穿著電器店的工作服來過。」
「在電器店打工?」有什麼東西在香月的腦海裡迴響起來。他把照片裝進兜裡,滿意地拍拍次郎的肩膀,「謝謝,有參考價值。」
「那個……」次郎指指香月的內兜,「那個人怎麼了?」
香月嘆了口氣,說:「也沒什麼,只是被殺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