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邵官自然是非常滿意池珩,早在兩年前他就著手安排女兒關斯靈和池珩的相親宴,可那時候關斯靈愛慕的對象是言寒靖,對父親明裡逢迎,暗裡反抗,在那次相親宴上醜態盡顯,得知此事的關邵官大怒,斥責女兒棄明珠擇魚目。
什麼是明珠?什麼是魚目?愛情不是靠家世,錢權那些附加條件堆砌而成的,愛情只是單純地喜歡那個人。
第一次見到言寒靖,關斯靈就心動了。
那是在金色音樂大廳的後台,關斯靈穿了一條裸色的單肩長裙,裙子非常長,蜿蜒在地上像一潭柔柔的水,她抱著小提琴安靜地坐在休息椅上閉門養神,耳朵裡聽著的是輕音樂。每次上台表演之前,她都會用輕音樂安撫自己緊繃的神經,讓自己完全沉醉在山谷泉水的聲音中,忘卻週遭的一切。三首輕音樂播放完畢,她睜開眼睛,看了看牆上的鍾,上台的時間快到了,她起身卻覺得裙襬遭到了一些阻礙,輕輕拉了一下,竟然聽到撕裂聲,低頭一看,裙襬被休息椅上的一顆尖銳的釘子劃破了,她那順勢一拉,那布料裂開口子直接蔓延到膝蓋。
有些無措之際,言寒靖就出現了,他著了一身白色西服,高大挺拔,俊朗的臉上表情淡淡的,他看出了眼前這位女孩的侷促,立刻上前,俯身,蹲下,用手直接撕扯她的裙襬。嘶的一聲,一大角被他撕扯下,裸色長裙瞬間變成了及膝的中裙,還是不規則的形狀,看起來很有時尚新意。
他抬頭笑著說:「這樣也不錯。」
心動就是他抬頭,眼睛對上她的那一秒,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飛快,楞了半晌了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
那次上台表演的曲子是《早春》,關斯靈的演奏很成功,獲得了台下賓客一致的掌聲。下了台,她急著去找他,因為剛才時間緊促,她沒能問他叫什麼名字,他的聯繫方式是什麼,還或者是出於她的矜持,總之她後悔了,她分明聽到了自己的心跟隨他的目光跳動的聲音……她不想錯過他。
幸好,他還在,站在後台的入口吸菸。
她頓住,看著他頎長挺拔的身子站在入口,心又立刻飛速跳動起來,她一步步走過去,走到他的面前。
他聽到腳步聲,側頭,英挺的五官在白熾燈的照射下有種攝魄感,他薄唇開啟:「嗯?」
她不能再矜持了,大方地伸出手,笑靨如花:「我叫關斯靈,你叫什麼名字?」
主動地搭訕,主動地要了聯繫方式,主動地追求他。他卻拒絕了她,理由是他沒有時間談戀愛,彼時他的公司剛剛上市,正處於開拓疆土的初期,他每天工作近十七個小時,哪有時間和她兒女情長呢?可是她笑著說你只需要每天分給我一個小時就夠了,我不會妨礙你的工作。為了他,她學會了煲湯做菜,學會了熨西服,挑領結,織毛衣,她用耐心和愛一點點地浸入他的生活,終於得到了他的回應。
她和他在一起差不過有兩年,最幸福的時刻莫過於工作疲倦後的他靜靜地躺在她的大腿上,她用棉簽為他掏耳朵,那靜謐寧馨的一刻,她看著他的俊顏,嗅著屬於他的味道,只覺得美好和圓滿。
而這樣的美好和圓滿只持續了不到兩年,最終的結果是他的背叛。他抱著纖弱蒼白的孟知曉,目光狠戾地盯著她,像一把刀子,聲音寒冽:「關斯靈,你有什麼怨恨都寵著我來,不需要欺負她。」
那一刻地崩山搖,她幾乎不能承受他那目光的凌遲,她的眼神頓時黯了下去,似乎整個世界的燈齊齊滅了。
夜晚下起了綿綿細雨,春雨滴滴答答地拍打在窗上,像一首斷斷續續的曲子。關斯靈側躺在軟軟的床上,垂眸笑著,笑著笑著眼淚莫名其妙地流了下來,腦子裡浮現的還是他那日如刀子般鋒銳凌冽帶著恨意的眼神。愛情,她再也不相信什麼愛情了,男人大概都是那樣,比女人少愛一份,容易控制全局,也容易抽身。
池珩,也不會例外的,關斯靈想,既然她已經對愛情不抱希望了,嫁給誰都無所謂,而池珩,至少她是不討厭他的。
關邵官自視甚高,對未來女婿的要求高到天上去了,只有池珩入得了他的眼睛。
閉上眼睛,關斯靈讓自己的腦子放空,靜靜地進入夢境。
和池珩的第二次正式相約是去參加婚禮。
是封昱和程殊然的婚禮。封昱是S市家族顯赫的封家大公子,BCO王朝的執掌者,他娶的是家世很普通的女孩,名字叫程殊然。婚禮很奢華,地點選在有名的天主教教堂,六十輛婚車,皆是邁巴赫,賓利,卡宴等名車,新娘子的婚紗是意大利大師定製的,鑽戒是國內頂尖珠寶大師許茹設計,卡地亞定製的,足足十二克拉。
池珩和關斯靈並排坐在教堂的白色長椅上,神父正在讀經,新郎新娘站在最前面。
當新郎親吻新娘的時候,池珩將手伸過去緊緊地握住關斯靈的手。關斯靈的手輕輕一顫,然後順從地被他握著,她低頭看池珩的手,乾淨,修長,像是藝術家的手,她感受他乾燥溫暖的手掌,瞬間一股暖流流淌入了心田。
教堂外的花園浪漫優雅,七千顆水晶砌成的兩隻天鵝擺在正中央,到處是如雪的茶花,到處是粉色紫色的氣球,金色的液體從香檳塔尖流淌而下,泡沫細膩,盈盈發光。
眾人起鬨讓新郎來個新娘抱,封昱一挑眉,直接將程殊然橫抱起,低頭給她一個吻,纏綿又霸氣,眾人叫好。
池珩拉著關斯靈的手漫步在翠綠色的草坪上,他側頭微笑地問她:「你覺得這個婚禮怎麼樣?喜歡嗎?」
「很浪漫很美好。」關斯靈深吸一口氣,空氣裡都是花蜜的味道,頓時沁入心脾。
「那我們也在教堂舉行婚禮?」池珩的聲音低沉悅耳,帶著磁性。
「我們低調一些,不需要那麼高調。」關斯靈說。
「為什麼不要高調?」池珩轉身,正面對著她,似笑非笑,「我一輩子就結一次婚,娶一次太太,不高調不甘心。」
不得不說,他的話讓關斯靈瞬間有些心動,他在微笑,但神色認真嚴肅,像是作出一個承諾,她和言寒靖交往兩年,從沒有聽對方說過什麼一輩子,言寒鈞是個從不做承諾的男人,他一直覺得承諾是虛假的,務實主義的他不搞那些,而現在池珩竟然如此直接地說他一輩子就結一次婚,娶一次太太。
「那我要一顆超過十二克拉的鑽戒。」關斯靈笑著試探他。
「可以。」池珩說,「只要你不嫌手沉。」
「不戴放在抽屜裡看也開心啊。」關斯靈眨了眨眼睛,「既然你一輩子結一次婚,自然要花些錢。」
前幾日,她聽母親說池家準備了上億的禮金,為的就是娶她,她驚愕得說不出話了,說實在,她真的覺得自己只是長得漂亮一些而已,值得他如此?
說話間,池珩已經靠近了關斯靈,他身上的味道清冽乾淨,像是一種帶著茉莉花味道的酒,很好聞。他靠近她,雙手輕輕按在她腰上,她覺得他的手溫度很高,心跳瞬間快了起來,抬眸對著他深邃好看的眼睛,欣賞他英俊如雕塑的臉。
不得不說,有這樣一位俊美如神祇,五官完美無瑕無可挑剔的老公還真不錯,至少非常賞心悅目。
「花多少錢我都願意,傾家蕩產我都願意。」他口中的味道是淡淡的薄荷味,縈繞在她的鼻尖,她微微瞇起了眼睛,開口:「你一直是這麼會甜言蜜語地誘哄女孩子的嗎?快坦白,你這話對多少女孩子說過了?」
「你是第一個。」池珩淡笑,「也是最後一個,我發誓。」
「管你是不是謊話,至少我現在心情很好。」關斯靈俏皮地笑了。
敬酒的時候,池珩牽著關斯靈的手上前為新娘新郎送上祝福。
「封昱,這是我的未婚妻關斯靈。」池珩說,「斯靈,封昱是我的好兄弟,也是我的學長,我們是一個大學畢業的。」
封昱英氣逼人,眸子很亮,薄唇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伸手:「幸會,關小姐真是漂亮。」
關斯靈笑著說謝謝,當然以禮還禮,稱讚封昱的新娘程殊然才是今天最美的天使。
程殊然的臉立刻紅了,她的唇有些紅腫,估計是被封昱剛才那一吻給鬧的。
池珩一手一杯香檳,遞給關斯靈,笑著提議:「我們今天提前喝交杯酒。」
關斯靈從善如流。
果味很濃的香檳酒,入口蜿蜒在舌上,滑入咽喉,有淡淡的辣味,關斯靈輕輕地咳了兩聲,抬頭看池珩,他那雙如星的眸子正攫住她的眼眸,好像是她的錯覺,她怎麼看見他眼眸裡有一種熾熱和征服的感覺呢?
池珩送關斯靈回家,正好關邵官的車子開入小區門口,他搖下車窗向池珩打招呼:「上去坐坐。」
池珩便進了關宅。
關邵官將池珩叫到書房,閉門談話,談了很久,久到關斯靈上樓敲門,正好聽見屬於關邵官的爽朗笑聲,昭示著他的好心情。
下一刻,門被打開,池珩站在門口,關斯靈差點撞上他的胸膛。
「爸爸和你說了些什麼?怎麼說了那麼久?」關斯靈問。
「你爸爸讓我好好照顧你。」池珩笑著說,說著伸手將關斯靈垂在臉頰上的一綹頭髮撥好,他的手不經意間擦過她的臉頰,觸及了她如凝脂般的肌膚,眼睛微微迷了起來。
「其實我相信你會照顧好我的。」關斯靈歪了歪腦袋,笑著說。
「哦?」
關斯靈伸出手指有些調皮地往他的胸膛點了點,哦,很有彈性的肌肉,還真是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