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池珩開車載關斯靈去S城市中心的凱品廣場,他說想買一件襯衣,讓關斯靈幫忙挑選。
池珩的品味很專一,長期買一個品牌的襯衣和西服,當然這個品牌的衣服價位很高。品牌的專櫃明亮寬敞,處處散發著好聞的松香味道,以黑白兩色為基調,種種細節流露出低調的奢華。服務員小姐認識池珩,很親切地替他介紹最新的款式,池珩看中了兩件襯衣,去試衣間試穿,關斯靈則坐在沙發上翻閱雜誌。
池珩很快試穿完畢,走出來問關斯靈:「好看嗎?」
「很貴氣啊。」關斯靈起身走到他面前,手輕輕撫上他襯衣的領子,果然是高級的面料,柔軟有韌性。
「就買這兩件。」池珩很快做出了決定。
買完襯衣,池珩拉著關斯靈的手坐電梯下去,很大方道:「去逛逛女裝,給你買衣服,好不好?」
「好啊。」關斯靈笑了。
春裝熱熱鬧鬧地上市,有爭奇鬥艷的趨勢,關斯靈拉著池珩的手慢慢地逛,她告訴池珩自己喜歡水紅色和紫色,池珩便留意起這兩色的衣服,最後在池珩的幫忙挑選下,關斯靈買了一套淡紫色的套裝和一條水紅色的連衣裙。
池珩察覺到關斯靈的確很適合這兩種顏色,尤其是水紅色,她膚色賽雪,烏髮長滑如瀑,水紅色將她襯得美艷動人,剎那間有種奪人魂魄的驚艷。
他在英國讀書的那幾年,一些S圈裡的公子會打越洋電話給他,談些風花雪月的事情,有一次一位公子就說關邵官的兩個女兒真的是漂亮,尤其是大女兒關斯靈,美得出塵,讓人過目不忘。
他開始對她有了點好奇心,後來那次相親宴上,他親眼見證了她的美麗。她的確美得不像生活中的人,她五官立體,拼湊在一起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柔美,尤其是星眸,讓任何男人看一眼都想立刻沉醉在其中。後來她在相親宴上的醜態盡顯讓他瞬間有些意外,但也很快看出了她是在做戲,於是在結束的時候很紳士地問了一句:「關小姐是不是已經有了心上人?」除了這個原因,他想不出她有什麼其他理由拒絕他。
當時關斯靈垂眸,神色柔和,點了點頭:「既然你看出來了,我就說實話了,我有了心上人,我這輩子只想和他生活在一起。」
他這麼迅速地被一個女人拒絕,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走吧。」關斯靈過來拉他的手。
池珩微微一笑,回神過來。
買完了女裝,關斯靈拉著池珩的手到自己喜歡的女鞋專櫃挑選新鞋,卻不料遇上了葛家的兩姐妹,葛婉約和她的姐姐葛驚鴻。
雙方均是一怔。
葛婉約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池珩,心瞬間提起,卻緊接著在下一秒看見他身後的關斯靈,心又立刻沉至深處,她低下頭,神色黯然,眼眶酸酸的,有掉眼淚的衝動。
葛驚鴻看不得妹妹這幅委屈的模樣,徑直走到池珩面前,神色認真:「池總,聽說你要結婚了,真是恭喜,不過你好像欠婉約一個解釋。」
「哦?」池珩反問,「什麼解釋?」
「婉約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一丁點苦頭,為了你她願意屈身到你的公司裡去當實習生,端茶送水的事情也做過不少。」葛驚鴻頓了頓,眼睛瞟了瞟池珩身邊的關斯靈,繼續說,「葛家的小千金在池氏做小實習生,這件事整個圈子都知道了,現在你要結婚了,大家都在背後看婉約的笑話,婉約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不都是為了你嗎?你一點解釋都沒有?」
「葛小姐來我的公司做實習生不是我安排的,是人事部招聘,她遞交簡歷參與面試後被錄用的,這個程序沒有問題吧。」池珩笑了,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
「你!」葛驚鴻的臉瞬間拉了下來,她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如此冷酷,他明明知道婉約進池氏是為了接近他,他卻裝成毫不知情。
關斯靈低頭不說話,手卻被池珩的大掌包裹著,她伸出食指輕輕在他的掌心畫了一個圈。
「姐姐!」葛婉約趕緊上前,拉住葛驚鴻的手臂,眼眶已經泛紅了,柔柔道,「姐姐,去池大哥的公司實習是我自願的,和池大哥沒有關係。」
葛驚鴻聽了更氣,蹙眉看著池珩,想說點什麼卻又說不出來,也對,一直是妹妹單方面仰慕愛戀池珩,池珩從沒有給過她機會,而且態度很明顯就是不喜歡她,現在沒有任何理由指責池珩。
關斯靈趁勢小鳥依人般地依偎在池珩身上,大眼睛看著葛家兩姐妹,葛婉約見不得她如此親密地依偎著池珩,緊緊咬著下嘴唇,傷心欲絕。
見妹妹這幅傷心的樣子,葛驚鴻本能地上前一步,走向關斯靈,卻被池珩一臂擋住,他眼睛裡出現一抹鋒銳,像是警示。
如此的保護姿態,葛婉約瞬間覺得自己心如刀絞,她心裡瘋狂地嫉妒著關斯靈。
「算了,我不想買鞋子了,我肚子餓了,我們到樓上去吃東西。」關斯靈對池珩說。
池珩點了點頭,轉身拉著關斯靈走了出去。
葛婉約終於嚎啕大哭出來,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她的眼淚像是擰開的水龍頭,嘩啦啦地奔流而下怎麼也止不住。
「你有點出息好不好?他眼裡只有那個關斯靈,完全沒有你的影子,你別想著他了!不過是個長了帥一點,比別人有點錢的男人,值得你哭成這樣嗎?真是給我們葛家丟臉!」葛驚鴻忍不住開始數落妹妹。
「我就是喜歡他嘛,我只喜歡他,除了他這輩子我不會嫁給其他男人了。」葛婉約邊哭邊說。
關斯靈拉著池珩進了頂樓的一家泰式餐廳。因為兩人都很餓,點了一堆的東西,海皇翅冬陰功,清蒸香葉咖喱魚,紅咖喱牛尾,胡椒蟹,木瓜沙拉拌糯米,擺滿了一桌子,關斯靈低頭大啖,還時不時地吮著蘸著咖喱醬汁的手指,發出聲音。
相比之下,池珩吃相很優雅,慢條斯理,像是在程序化地完成一道作業。
「池珩。」關斯靈問他,「你有特別迷戀的東西嗎?」她想知道什麼東西可以讓眼前這個穩重,理智的男人瘋狂,她知道每個人都有弱點,池珩的軟肋是什麼呢?
池珩很優雅地用雪白的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反問:「迷戀的東西?工作算不算?我喜歡完成工作後的那種成就感。」
「工作之外呢?」關斯靈瞇了瞇眼睛,靠過去,問得更詳細了,「換句話問你,你有沒有瘋狂迷戀過一個女人?」不知為什麼,她突然對池珩的過去有了好奇,想知道他曾經的感情經歷,他是個二十八歲,身心健全的正常男人,怎麼可能沒有過去呢?
池珩抿了一口手中的薄荷酒,放下玻璃杯,抬眸看關斯靈,想了想說:「有過,我曾經愛過一個女人,愛到難以自拔。」
關斯靈愣住了,如果現場有音效,可以立刻擴大她胸腔發出的聲音,那麼就可以清晰地聽見她心臟中央裂開了一條縫的聲音,意識到這點,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對池珩已經有了佔有慾?不,她不應該計較他的過去,她自己和言寒靖也有一段過去,大家都是成年人,感情猶如簡歷,不可能是空白的。
「她長得很漂亮,也很有氣質,畫畫很棒。」池珩不動聲色道,「遇到她的時候我才十八歲,對她是一見鍾情,向她告白被她拒絕了,現在想想大概沒有女人喜歡青澀的小男孩吧,況且那時候我什麼都沒有。」
池珩如此坦白,一點也沒有心虛,反而讓關斯靈接不上話來,她楞了一會才強扯出一抹笑容,開口:「哈哈,你也有吃癟的時候。」
池珩將身子靠向皮質沙發,雙臂抱胸,眼眸含笑地看著關斯靈:「我是個正常人,又不是神,當然會遇到挫折,會有難受和沮喪的情緒,會被人拒絕和嘲笑,這些都是我寶貴的經歷,不經歷這些很難真正成熟強大起來。」
那你現在還愛著她嗎?關斯靈很想問出口,但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提醒她,千萬不要問,答案不會是你喜歡的那個答案,做人不能刨根究底,尤其是聰明的女人。
相對於關斯靈的好奇,池珩卻沒有反問她和言寒靖的事情,這點在她意料之外,本來她想借此機會和他坦誠相待,向他交代自己和言寒靖之間那段狗血的愛戀,但他卻沒有問,好似她的過去和他完全無關,分毫不會影響她和他的現在和未來。
這個男人,真夠大方,也真夠自信的。
關斯靈決定結束這個話題,信手翻看餐桌上豎著的菜單牌。
菜單牌上有一則謎語:新婚之夜沒有床,猜一個字。
關斯靈歪著腦袋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出,便讓池珩猜,池珩摸了摸下巴,眼眸一亮:「音?」
他們動手去掀開第二頁的答案,果然是「音」。
關斯靈盯著這個「音」看了一會才明白這個字內有乾坤,真的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很懂嘛。」關斯靈揶揄他。
「男人嘛,對這些東西的確會敏感一些。」池珩輕咳,又抿了一口薄荷酒,笑容醉人。
飽餐一頓後,池珩載著關斯靈回家,關斯靈有點睡意,枕著車窗,閉上了眼睛,車裡放的是池珩喜歡的蘇格蘭民樂,輕靈動人,似乎可以看見廣闊無垠的牛仔藍的天空,蔓延到天際的青草,還有古堡和牧羊犬。
到了關宅的小區門口,卻看見了一輛熟悉的車停靠在那裡,車前站著的人也是極為熟悉的,言寒靖。
關斯靈一怔,言寒靖怎麼找上門了?她側頭看池珩,發現池珩那雙深邃黑亮的眼睛透著難以琢磨的神色。
他用手輕輕撫摸關斯靈的腦袋,極其溫柔,像是撫摸一個孩子,邊撫摸邊問:「我是誰?」
「你是池珩。」關斯靈一愣,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還有呢?」某人似乎不滿意這個答案。
「你是英明偉岸的池總。」關斯靈奉承。
「除此之外呢?」某人依舊不滿意這個答案。
「你是我的未婚夫,我的男人,這樣總可以了吧?」關斯靈試探,她發現了,英明偉岸的池總也有幼稚的一面。
池珩很滿意地拍了拍她的腦袋,淺淺地笑了:「你知道就好,我相信你會處理得很好的。」
關斯靈解下安全帶,下了車,和池珩揮手,池珩的車掉了頭,緩緩地開出了小區。
關斯靈鬆了一口氣,轉身一步步走向言寒靖。
言寒靖一臉冰霜,左手握拳,心裡的妒火一陣陣往上竄,剛才他分明看見了池珩很親暱地摸著關斯靈的腦袋,他恨不得上前撕爛這一幕。他很早就知道池珩了,在他剛創業的階段,業內就傳著屬於池珩的事蹟,池珩耀眼的容貌和背景,不菲的身價,卓越不凡的能力等等,他承認他早就嫉妒著池珩,在他眼裡池珩不過是個富二代罷了,池珩的所有光環是他強大的家境附贈給他的,哪裡比得上他赤手空拳打江山的實力和勇氣?
這個社會就是如此不公平,有人生下來就喝金子磨碎的粥,有人辛苦一輩子還買不起一套小房子,這些言寒靖都明白,改變不了社會,就改變自己,他從不抱怨,也早早壓抑了內心的不甘,但此刻他的不甘都爆發出來了,憑什麼池珩要來搶關斯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