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尉東菱找了律師擬定了離婚協議,關紹官收到後大怒,立刻將協議撕成碎片,她冷冷地說:「你不同意的話我們只能法庭上見了,公開你偷情的那些證據對你的名譽不好,你自己考慮清楚。」

  關心慕知道此事後和關邵官大吵了一架,很堅定地站在母親這邊支持她離婚,一時間,關邵官孤立無援,心裡有個不好的念頭浮上來:這次,也許他挽回不了尉東菱了。

  尉東菱搬出了關宅,找了一處只有七十平方的二室一廳,租金每個月二千八,她細心收拾了房間,簡單粉刷了白牆,又買了鮮花放在廚房裡,打算開始過屬於自己的生活。搬進去的當天晚上,她失眠了,想到和關邵官二十多年的婚姻,想到當年他那句「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頓時心痛無比,眼淚浸濕了枕頭。其實對新生活她一點把握也沒有,手頭僅有二十五萬的繼續,除此之外只有空茫。

  連著十多天,關斯靈和關心慕都來陪尉東菱,尤其是關心慕一個勁地鼓勵母親再找第二春,被尉東菱笑著喝斥:「胡說八道什麼。」

  「我是真心建議的,不是胡說八道,媽媽你才不到五十歲,總不能孤老一輩子。」關心慕轉頭看關斯靈,「對吧,姐姐。」

  「媽媽有你們就夠了,再說了,不是還有老人院嗎,到時候送我進去就可以了。」尉東菱淡淡地說。

  「媽媽,你在說什麼啊?」關斯靈立刻表明立場,「我們怎麼也不會將你送到老人院去的,我們會養你的。」

  尉東菱笑而不語。

  「姐姐,我們一定要去找那個小妖精。」趁尉東菱午睡的時候,關心慕小聲對關斯靈說,「我已經搞到她的地址了,咱們去她家門口堵住她,再到她的學校門口拉個橫幅,徹底搞臭她!看她以後還怎麼做人!」

  「搞臭她也就連同爸爸一起搞臭了。」關斯靈沉吟片刻後開口,不知為何說到爸爸兩個字,心裡湧上一股澀味。

  「關邵官不是我們的爸爸!」關心慕立刻抗議,「他做了那麼噁心的事情,已經不配當我們的爸爸了!我才不管他的名聲不名聲的。」

  關斯靈安靜地洗碗,細膩的泡沫從戴著塑膠手套的指縫間滑過,她心情很複雜,其實就在前幾天,她和妹妹一樣痛恨關邵官,絕對和他劃清界限,這輩子都不打算再和他說話,可是冷靜下來想想,無論如何,她的血液裡流淌的是和關邵官一樣的血,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而且如果沒有關邵官,她和心慕不可能生活得無憂無慮,衣食不愁,不管怎麼說,關邵官在物質上沒有虧待過她們。

  「你去不去!」關心慕催她。

  「別鬧了。」關斯靈搖頭,「別將事情再弄得複雜了。」

  「你不去我去!」關心慕轉身走到客廳,拎起沙發上的包,快步走到門口套上鞋,開了門,一陣風地出去了。

  關斯靈叫了她兩聲,沒有得到回應,只好迅速擰緊水龍頭,脫下手套,急忙走到門口套上鞋也追了出去。

  結果是,兩人打了車到了孟惜的住處。孟惜的住處在金羅小區,環境優雅,交通便利,一下車,關心慕便拉著關斯靈往二幢五單元跑,一路上,關斯靈只覺得對這個金羅小區有些印象,但來不及思考,已經被關心慕風風火火地拉著跑了。

  大門設有呼叫系統,正巧有一位老人開門進去,在門緩緩即要合上的時候關心慕立刻拉著關斯靈側身鑽了進去。走到三樓,關心慕按了門鈴,裡面傳來清脆的聲音:「誰呀。」

  「我們是推銷的。」關心慕撒謊。

  「我不需要任何東西。」裡面的人立刻拒絕。

  關心慕只是一個勁地按門鈴,關斯靈在她身後,覺得背上全是汗,她有點像退卻了,這樣的事情她第一次做,雖然對方是個破壞別人婚姻的小三,但她卻沒有理直氣壯教訓人的氣勢。

  終於,對方開門了,蹙著眉頭,嬌聲道:「你們煩不煩啊,推銷什麼東西啊,說了我不要還敲門,有沒有素質啊你們!」

  「素質你妹啊!」關心慕立刻使勁全力推開門,撲上去揪住眼前的女孩,上下打量後冷笑,「你是孟惜吧。」

  孟惜嚇了一大跳,反應過來後立刻尖聲道:「你們是誰?!怎麼能擅闖別人家裡?」

  「擅闖別人家的是你!破壞別人婚姻的是你!」關心慕伸手揪住孟惜的頭髮,狠狠道,「你年紀輕輕,有手有腳做什麼不好,跑去給一個大你二十多歲,足可以當你爸爸的男人睡!你還要不要臉!」

  孟惜的臉色全白了,緊張道:「你們是誰?憑什麼闖進我家指責我?」

  「我是替我媽媽教訓你的!」關心慕伸手狠狠地在孟惜的細腰上擰了擰,孟惜痛得尖叫連連,「關邵官是有老婆,是有家庭的,你不知道嗎?你以為憑著自己年輕長得好看一點就可以四處狐媚男人嗎?還乾爹乾女兒,我最噁心這一套!」

  「我不是,我沒有!」孟惜掙扎,雙手開始抵抗,眼淚從眼眶裡簌簌而下,「我只是喜歡關叔叔而已,我沒有要破壞關叔叔的家庭。」她只有在和關邵官獨處的時候才會親暱地叫他嗲地,平日裡在有人的時候還是尊敬地叫他關叔叔,這也是關邵官囑咐過的。

  「你還敢狡辯!你沒有想破壞家庭為什麼要爬上關邵官的床!他是已婚男人,已婚男人神聖不可侵犯你懂不懂!這年頭小三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你是有多大的勇氣才敢鋌而走險!你做了那麼不要臉的事情,就預料到有今天!」關心慕一手揪住她的頭髮,一手往她臉上打。

  「我不是!我沒有!你們沒有權利來指責我!」孟惜拚命掙扎,和關心慕扭成一塊,關心慕往她的身上撲,兩人雙雙倒在了客廳的長沙發上,孟惜尖叫聲連連,「來人啊,快來救我!你是瘋子是瘋子!我要報警!」

  「夠了!」關斯靈上前拉住關心慕,「別鬧了!她真的報警怎麼辦?!差不多可以了!」

  關心慕這才收了手,嘶嘶地吸了口氣,就在剛才和孟惜扭打的時候,她的手臂被孟惜長長的指甲劃到,一串血珠子滲出。

  關斯靈趕緊拿出紙巾幫她擦傷口。

  孟惜如破娃娃一般倒在長沙發上,淚眼簌簌而下,長髮凌亂地披散在臉頰,胸口的衣服皺巴巴的,她深深吸了口氣,肩膀顫抖不停:「我沒有要破壞關叔叔的家庭,關叔叔對我有恩,我只是用自己報答他……我也喜歡他,和他在一起很幸福,我情不自禁……但是我真的沒有想過破壞他的家庭,我沒有逼他離婚,我沒有這個資格,我是什麼身份我很清楚,不必你們來提醒我。」

  「我呸!」關心慕大聲道,「少裝得楚楚可憐,我不是關邵官,這套對我沒用!你要撒嬌,要扮可憐去找關邵官去!你可憐什麼,有手有腳就有生存能力,不過是想走捷徑,圖他幾個錢罷了,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破壞別人的家庭,我告訴你,他是有老婆有女兒的,你這是偷竊,偷竊屬於別人的男人!再說了他都四十六歲了,你才多大,和他上床你不膈應嗎你!」

  孟惜的臉徹底蒼白如紙,顫抖著唇,完全說不出話來。

  「夠了!我們回去吧。」關斯靈拉過關心慕,抬眸對上孟惜淚眼汪汪的雙眸,不客氣地說,「無論你有千萬種理由,你就是個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雖然你很年輕,但有種事情有種選擇做了以後就回不了頭了,你是在糟蹋你自己,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說完,她強行拉過妹妹,往門口走。

  關心慕還一路罵罵咧咧,關斯靈讓她閉嘴,兩人走到二樓的轉彎處卻遇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言寒靖和孟知曉。

  這兩個關斯靈這輩子都不願見到的人。

  言寒靖見到關斯靈非常震驚,片刻後才開口:「斯靈,你怎麼在這裡?」

  關斯靈瞟了一眼言寒靖,又瞟了一眼拉著他的手的孟知曉,突然間明白了孟知曉和孟惜之間的關係,也突然明白了自己對金羅小區為什麼會有印象。

  三樓傳來孟惜的大哭聲,孟知曉心一怔,脫口而出:「你們是不是來找惜惜的?」

  「原來是這樣!」關心慕大聲喊了出來,「小三是有基因的,你是小三,你妹妹也是小三,不過你妹妹比你手段更高,輕鬆爬上比她大二十歲的男人的床,撈錢那叫撈得有個爽快。」

  孟知曉的臉立刻僵硬了,她邊上的言寒靖不明所以地問:「斯靈,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來找孟惜的?」

  「我們走吧。」關斯靈拉過妹妹的手,擦著言寒靖的肩膀下了樓,言寒靖卻本能地轉身,伸手拉住關斯靈的手,柔聲道,「斯靈!」

  「拿開你的髒手!」關斯靈滿臉厭惡,「你們太噁心了!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看到你們!」

  不知為何,她此時此刻只想見到池珩,只想撲到池珩懷裡,感受他的懷抱和溫度。

  回去的路上,關心慕喋喋不休地咒罵孟知曉和孟惜,關斯靈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腦子裡浮現那日在酒店的樓梯口,孟知曉逼近她,淚眼迷離地看著她,輕聲說:「我不會破壞你和言寒靖之間的關係的,只求你們讓我生下孩子,這孩子是我唯一的寄託。」當時她覺得孟知曉身上的香水味如此刺鼻,刺得她頭暈目眩,她伸出手撥開孟知曉,孟知曉卻如紙片一般滑下樓梯。太狗血了,真的是太狗血了,後來她坐在公安局錄口供,只覺得那是人生最大的一場鬧劇。

  池珩回到家,卻不見一盞亮著的燈,他脫下西服,緩緩走進臥室,見關斯靈躺在床上。

  「回來了?」關斯靈開燈,起身,面容疲憊,「飯菜都做好了,熱一熱就可以了。」

  「病了?」池珩走過去用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

  她很順勢地伸手抱住他的腰,腦袋貼在他的胸口,像一個脆弱的孩子,他怔了怔,然後輕輕拍拍她的背,兩人皆沉默,誰也沒問誰一個字。

  「有時候我在想婚姻需不需要愛情。」關斯靈抬眸,對上池珩的眼睛,「池珩,你愛我嗎?」

  片刻後,她又是緊緊地抱住池珩,輕輕說:「我知道你不愛我,你可能喜歡我,對我有好感,但沒有到愛的深度,從你的眼睛我看得出,雖然我知道你在盡力做得最好。不過,這足夠了,池珩,我覺得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這就夠了,愛情是最經不起折騰的玩意,再深愛也會被時間消耗掉的,所以愛情並不值錢,我不是矯情,是我真的發現了愛情不值錢,可以和你一起生活到老才是真正的值錢。」

  這晚上,關斯靈睡得不好,噩夢連篇,她夢到孟知曉的肚子上插了一把刀,哭著說,你是凶手是凶手……她醒了,胸口起伏得厲害,氣急,額頭上是冷汗,側身一看,沒有池珩的影子,立刻起身大喊:「池珩?」

  坐在客廳沙發上抽菸的池珩聽到她的叫聲,立刻捻下煙,走進臥室,來到床邊。

  她撲進他懷裡:「池珩,你去哪裡了?」

  「有點睡不著,就去客廳抽了根菸。」池珩大掌捧住她的臉,柔聲道,「別怕,有我在,我在這裡,寶貝。」他溫柔地安撫她,她蹙眉說自己腳麻了,他拿起她的腳輕輕揉捏,她的腳心頓時被他的暖意包圍,一點點從底升騰上來,非常舒服非常舒服,閉上眼睛,嗅著屬於他身上淡淡的木香味道,她進入了睡眠,他用大拇指將她眼角的濕意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