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這個冬天氣溫到了零下的時候,關斯靈鬧出了一個烏龍,假性懷孕。

  起因是關斯靈在戰戰兢兢中等到了月末,發現大姨媽沒有臨幸自己,立刻去藥店裡買了驗孕棒測試,結果顯示兩條紅線,她激動得要哭出來,使勁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後撥了池珩的電話,正巧池珩在開會,手機調成會議模式,她就一直打一直打,直到池珩接了電話,她大聲道:「池珩,你要做爸爸了!」

  當時池珩的聲音溫柔中帶著一點急促:「真的?」

  結果是假的。隔天,程翊便帶著關斯靈去醫院驗血HCG,醫生看著化驗單上的指標搖了搖頭:「沒有懷孕。」

  「怎麼可能?驗孕棒上顯示兩條紅線的,月經沒有來,而且這段時間我有噁心嘔吐的症狀。」關斯靈不相信。

  醫生說:「應該是假性懷孕,是人的心理因素所致的,因為內心渴望懷孕,身上就會出現類似懷孕的症狀,包括噁心嘔吐,月經停止,自覺胎動,腹部隆起。」

  關斯靈的一顆心立刻沉到了谷底,邊上的程翊還急著問醫生:「真的沒有弄錯嗎?」

  「不會錯的。」醫生說,「我這裡一個月會來好幾個假性懷孕的,症狀都一樣,檢驗結果指標都正常。」

  關斯靈覺得自己真夠丟臉的,早知道應該先來醫院確診後再通知婆婆程翊的,現在害的她老人家空歡喜一場。出了診室,程翊拉著關斯靈的手,溫和地說:「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了,醫生說了這是你心理因素造成的,斯靈啊,慢慢來,會有的。」

  「媽,對不起。」關斯靈輕聲道。

  「說什麼呢?這又不是你的錯。」程翊笑了,「應該怪我,是我給你們的壓力。」

  「不是的。」關斯靈立刻否認,「是我自己心裡太急了,不怪您。」

  雖然程翊嘴上風輕雲淡,但關斯靈還是看出了她眼眸底的那抹淡淡的失望,剛才來醫院的時候程翊喜悅的神色藏也藏不住,現在只能拚命掩飾自己的失望,反過來安慰她,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怎麼這麼沒用呢?過道上一位年輕的太太舉著化驗報告興奮地大喊:「老公,寶寶來了!我們的寶寶!」那位老公立刻緊緊抱住太太,狂喜道:「老婆,你好棒!」

  關斯靈非常羨慕他們,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腹部,眼眶酸酸的。

  「我不會不孕吧。」晚上,關斯靈在電腦上搜索了不孕症三個字,出來了一堆頁面,她細細地看,一邊看一邊自言自語。

  池珩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腦袋:「別給自己太大心理壓力了,一切順其自然。」

  「我也沒有給自己什麼壓力啊。」關斯靈說。

  「哦?是誰在做愛的時候大喊一定要中啊。」池珩低頭笑了,「做愛是夫妻身體與身體的交流,是一種愛的享受,你如果當成是任務,會打擊先生的自信心的。」

  「誰讓你這段時間工作那麼忙,上一週只做了一次,我不好好把握每一次難得的機會行嗎?」關斯靈反駁。

  近年末,池珩的工作量是平常的兩三倍,出差,會議,應酬這些應接不暇。池氏的酒店和藝術展接軌,在一樓大堂設置了藝術展博覽區,中心打造了一個四米高的雕塑,很博人眼球。而大堂右側的畫廊也是新設的,第一期掛著的就是宋今的畫。

  因為和房震的緋聞鬧得很大,不少記者蹲點在酒店,守株待兔等著宋今,只要宋今出現,他們便哄上去長槍短炮地對著她問:「宋小姐,過年會和房先生一起嗎?」「宋小姐聽過房先生的兒子房鳴亮的歌曲嗎?對房鳴亮仇視內地人事件有什麼看法?」「房先生會來看宋小姐的畫展嗎?」

  正巧池珩帶著小組在酒店視察,他見此情景後叫來保安將記者有禮貌地「驅趕」出去,宋今大鬆了一口氣,感激又感動地看著池珩。

  「謝謝池總。」當著眾人的面,宋今只好稱池珩為池總。

  池珩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視察小組的一位女領導笑著說:「宋小姐現在的身價不同了。」

  語言中有羨慕嫉妒也有揶揄,宋今當然聽得出來,她立刻笑著解釋:「八卦新聞上的東西怎麼能信?那些記者半點職業良心都沒有,亂寫一氣,我也沒辦法。」近期的八卦雜誌拍到了她和房震進出高級餐廳的照片,記者言之鑿鑿地說房震已經在S市買下一處天價房產送給宋今,討得美人歡喜,兩人的關係明朗化。

  池珩雙手負背,冷峻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他專心地看著牆上的畫,沒有參與她們的談話。

  女領導繼續用曖昧不明的目光看著宋今,宋今心裡起了一陣厭惡,她本不想理會這些帶刺的試探,但她害怕池珩會誤會,誤會她真的和房震有什麼。的確,房震對她有意思,但是她一直沒有接受房震,外人將她列入房女郎的名單之內,只有她自己知道和房震不過是處於淡淡的曖昧期,他們吃過飯,看過音樂劇,喝過茶,除此之外沒有深層的關係。當然,房震眼裡的征服欲她不是沒看見,她也知道跟了房震會有很多名利的好處,但是她始終守著自己的底線,守著底線的原因之一是池珩,就算是她妄想吧,她始終覺得這輩子還是有一點機會能夠重新挽回池珩的,哪怕在夢裡也好,如果接受了房震,她連做夢的資格都沒有了。

  中午一行人在三樓的宴會廳吃飯,宋今也在邀約之內,飯桌上,大家的話題還是圍繞著她和房震的花花新聞,她心裡煩得不行,但表面上維持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不厭其煩地解釋:「我和房先生真的只是普通朋友,那些記者太看得起我了,房先生是什麼樣的人物,什麼美女沒見過,區區一個我,他怎麼會放在眼裡呢?」

  「喲,宋小姐太謙虛了,你是要模樣有模樣,要氣質有氣質,怎麼如此自貶呢?」女領導抿了一口紅酒,轉頭看池珩,「池總,你說是吧,宋小姐這樣的大美女在你們男人眼裡有幾分呢?」

  池珩喝了一口溫水,笑而不語。

  宋今突然舉著酒杯起身,笑吟吟地看著池珩:「池總,我敬你一杯,多謝你剛才幫我解圍。」

  秘書Linda立刻笑道:「池總最近不喝酒呢,是她太太的命令,說是喝了酒就不能進房。」

  「哦,是準備造人吧?」另一位光頭的男領導笑起來。

  宋今眼眸裡的光立刻暗了下去,心像是被什麼利器狠狠地割了一刀,貼著杯壁的手指冰涼。

  曾經何時,她和他是那麼地親密無間,他的目光永遠流連在她的身上,他純真而熾熱的感情投擲在她身上,她曾一直相信,他的那份愛會跟隨她一輩子,只要她回頭,便可以看見他站在原地等她,所以在法國那段有些寂寞的日子裡,她常常會想起他,雖然他遠在一萬公里之外,她依舊覺得他離自己那麼近,可是現在隔著一張圓桌子,她卻感覺到他們之間有著不可跨越的距離。

  他結婚了,有老婆了,即將生子,完成一個男人的承諾和使命,他的妻子是那麼幸福,而那幸福原本是屬於她的。

  宋今頓時覺得很痛苦,物是人非,他對她已經沒有愛戀了,甚至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這天晚上,池珩難得地提早回家了,和關斯靈一起吃了飯,散了步,等到上了床他解開她的第一顆睡衣紐扣,唇很自然地貼過去,卻被她用手摀住:「乖,今天不是排卵期,先積攢著,我們要一擊即中。」

  自從關斯靈假性懷孕後,她對床上這事更講究了,每週行房不超過三次,如果接近排卵期就要池珩先攢著,怕到時候他沒有足夠的,優質的84消毒液,池珩抗議,但抗議無效。

  關斯靈親吻他的臉頰:「要聽話,該老實的時候老實,該奔放的時候奔放。」

  「好,到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你。」池珩在她耳邊強勢道。

  於是,兩人相擁著看一本非常俗套的愛情電影,結局是男主角到天堂去了,關斯靈流下了眼淚,轉頭看池珩,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勻稱又綿長,睡著了,她沒有了傾訴的對象,只好下床洗臉準備睡覺。

  洗完臉,關斯靈給自己和池珩的手機充電,未料看到了池珩的三條短信。

  發信的號碼都是一串數字。

  第一條是:你真的忘記了嗎?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說過每年生日都會送我蝴蝶蘭的。

  第二條是:你送我的戒指我一直珍藏著,但我知道我再也沒有資格戴上了,池珩,我後悔了,如果能回到以前,你說愛我的那天,我會毫不猶豫地回應你,我也愛你,我願意放棄所有一切和你在一起。

  第三條是:我今天心情很差,喝了不少紅酒,抱歉,不該給你發短信的,你刪除吧,被你太太看見了就不好了,剛才那些話是我的胡言亂語。

  關斯靈立刻回覆過去一行字:請不要再騷擾我了。然後果斷地將宋今的號碼列入黑名單。

  宋今收到了短信,對著屏幕上的幾個字看了許久,冷冷地笑出來,她知道這不是池珩發來的,他太太看見她發的短信了,那就行了,她也算給他太太添了點賭,本來不想這麼做的,但今天的她真的太痛苦了,這痛苦無法釋放,她索性大膽給池珩發了短信,如果池珩看見了,應該會勾起他的一些回憶吧,她不相信他徹底忘記了他,如果是她太太看見了,那也挺有意思的。

  池珩,她瞭解他,他那樣的男人是不會在她生日這天冷酷無情地說請不要再騷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