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斯靈在音樂學院的籃球場看見了池勻,她的小叔子,穿著藍色條紋的體恤衫,坐在一隻籃球上喝可樂,她試探地叫了一聲池勻,池勻轉頭,亮晶晶的眼睛對上了關斯靈的,嘴巴甜甜道:「關嫂子。」
池勻抱著籃球跑出來,滿頭大汗,身上是屬於年輕人的汗味,朝氣蓬勃,關斯靈忍不住將紙巾遞給他:「看你滿身大汗,擦一擦。」
「怎麼跑到這裡打球來了?大冬天穿這麼少冷嗎?」關斯靈笑著問。
池勻很大方地說明了來意,他喜歡上了音樂學院民樂系的系花唐寧,和幾個兄弟打了賭,說兩個月內要拿下唐寧,所以他就跑來音樂學院打球了,製造機會遇到唐寧,恰好唐寧在上課,他就懶懶地徘回在籃球場守株待兔。
「現在還流行玩這種愛情遊戲啊?夠老套的你。」關斯靈笑了,「到底喜歡不喜歡人家啊,別為了一個破賭玩弄人家姑娘的真心啊。」
池勻撇撇嘴:「當然是喜歡的了,放心,關嫂子,我沒那麼幼稚。」
「說起來巧了,唐寧我也認識,我幫你一把吧。」關斯靈說。
正值傍晚,關斯靈跑到唐寧的教室門口,鈴聲剛打響,她看見穿著素雅,長髮披肩的唐寧正將書本放進帆布包裡,她喊了一聲:「唐寧。」
唐寧轉頭,嬌美動人的臉上浮現微笑,裊裊婷婷地走出來:「是關學姐啊,找我有什麼事?」
關斯靈大方地說明了來意,唐寧有些羞澀,低頭看著自己的芭蕾舞鞋,小聲道:「池勻是在追我,但是我還沒想好呢。」
「池勻是個不錯的男孩,硬件軟件都拿得出手,我不是徇私啊,他挺不錯的,考慮考慮。」關斯靈發現自從當上了已婚婦女後,說媒拉縴的事情做起來經驗十足,一點也不生澀。
唐寧撥了撥自己的墨法,笑著點頭:「我知道他人很熱心,很陽光,也沒有什麼架子。」
「那就一起吃頓飯吧,拉近拉近彼此的感情。」關斯靈明顯看出唐寧的神色是一些害羞加一些喜悅,說明她不排斥池勻的追求,只是出於女孩的矜持沒有立刻接受罷了,既然如此,她這個嫂子就得幫他們一把了。
關斯靈提出三人去市中心的一家粵菜餐館搓一頓,現在時間還早,趕過去不到六點,她打算吃完飯就自動閃人,將時間和空間留給池勻和唐寧培養感情。走出校門,她接到池珩的電話,池珩難得有一天提早結束工作,問她在哪裡,準備去接她。
「不用了,我和池勻在一塊呢,你直接到市中心的那家金粵樓吧。」關斯靈笑著說。
而事實證明,池珩的出現不利於池勻和唐寧的發展,因為唐寧的眼睛在看到池珩後就挪不開了,雖然她極力掩飾,但關斯靈還是看出了端倪,這個小女孩看池珩的眼神充滿了濃濃的愛慕。池勻是粗神經,還一個勁地為唐寧布菜,顯得開心又滿足,唐寧對他的熱情保持著距離,低頭文靜地吃飯,偶爾抬眸瞟瞟池珩,無意中和池珩的眼眸撞到,她的臉頰立刻飛上兩片紅霞。
回去的時候,關斯靈托腮看著池珩,不滿道:「你真不該過來的,人家姑娘的芳心都掛在你身上了。」
池珩不明就裡:「我怎麼了?她不是池勻的女朋友嗎?和我有什麼關係?」
「她不是池勻的女朋友,池勻在追她,不過看樣子沒指望了。」關斯靈懶懶道,「你也是,幹嘛穿正式的黑西裝,你知不知道你穿西裝很秒人啊,以後除了正式場合別將自己打扮成這樣。」
池珩一臉無辜,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關斯靈猜得沒錯,池勻和唐寧的關係止於那餐晚飯,因為後來兩人沿江散步,唐寧總是旁敲側擊地向池勻打聽池珩的事情,池勻再笨也反應過來了,有些灰心道:「你怎麼總問我大哥啊,我大哥都二十八了,已經結婚了。」唐寧立刻小臉漲紅,反駁道:「你說什麼呢?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隔了一天,池勻在電話裡表明心跡,唐寧拒絕了他,說了句:「池勻,你人很好,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所以抱歉。」
池勻大受打擊,對優秀的大哥有了嫉妒,關斯靈安慰他:「唐寧不要你是她的損失,池勻,年輕才是最大的資本,再說了,十年以後的你一定比你大哥優秀,到時候追你的女孩肯定可以組成一個連,讓唐寧後悔去吧。」
這件事讓關斯靈徹底明白了池珩對女人的殺傷力,她裝作不經意地說:「挺驕傲的吧你,隨便現一現,就俘虜了一顆少女的芳心。」
池珩放下手中的雜誌,似笑非笑:「又編排我了。」
「我是誇你呢,那麼多人覬覦我老公,也是我的榮幸。」
池珩輕鬆地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只是在臨睡前,他抱住關斯靈在她耳邊低語:「你知道我是屬於你一個人的。」
一句話讓關斯靈的心瞬間湧入了蜜汁,甜膩得不行,嘴角微微揚起了弧度。
池氏年末的酒會來臨了,池珩攜著關斯靈參加,關斯靈穿了一身紅色露肩裸背的晚禮服,配上鏤空的黑色高跟鞋,將身材拉得高挑纖細。加上她最近皮膚狀態不錯,肌膚瑩潤白皙有彈性,只需一層薄薄的粉就可以讓她明艷動人。和池珩站在一起完全是四個字,佳偶天成。
酒會主辦方發起了一個活動,準備了兩箱小球,藍色和紅色,分別編了號碼,讓各位抽取,男士抽取的是藍色小球,女士抽取的是紅色小球,抽到相同號碼的男女將要共舞一曲。
不少女士都竊竊私語:要是能夠和池總抽到同一個號碼就好了。
關斯靈自詡是大度的太太,一年一次的酒會,讓先生和自己之外的女士共舞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只是遊戲而已,於是微笑地看池珩抽取小球,池珩抽到的十八號,主持人立刻興奮地喊:「池總抽到的是十八號,到底是哪位幸運的女士可以和他共舞呢?」
「我是十八號。」隨著清脆好聽的聲音,宋今曼妙纖細的身姿出現在眾人的視線內,她蔥白的手裡握著一個粉色的十八號小球,微笑地看著池珩。
關斯靈的微笑僵住,心裡呵呵了兩聲,真是有緣啊。
「池總,這是我的榮幸。」宋今輕盈地走到池珩面前,帶著令全場男人著迷的笑容,一手提著長裙,一手向池珩伸出,她的手非常漂亮,白皙如瓷,根根如玉,食指抬起,帶著邀請。
「也是我的榮幸。」池珩淡淡地說了一句,便拉起宋今的手下了舞池。
而關斯靈抽到的是三十七號小球,對應的男士是一個比她半個頭,謝頂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仰臉瞇起眼睛笑:「真是太幸運了,能和最美麗的池太太一起跳舞。」關斯靈擠出笑容,點了點頭,跟著他下了舞池。
這無疑是宋今最幸福的一刻,她有一種錯覺,她的池珩回到她的身邊了,像是以前那般,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再也不會離開。因為跳的是華爾茲,池珩一手牽著宋今的手,一手攬著她的背,兩人進退得當,很有默契。宋今貪婪地看著池珩英俊逼人的臉,嗅著屬於池珩身上淡淡的酒味,覺得這是一場夢也好,她寧願醉死在這場夢裡,這一刻她等太久了,如此親密的接觸讓她心跳飛速之外全身都湧上溫暖,這樣安心舒適的溫暖只有池珩可以給予。年輕的她太傻了,去追求一時的名利,卻忽略了最大的幸福,那就是池珩身上的溫度。
她忍不住貼近了池珩,雙眸盈盈地看著他,忍住流淚的衝動,輕輕的,婉婉的,似無限柔情地說:「池珩,我像是做夢一樣,你告訴我這一切不是夢。」
剛說完這句話,全場的燈突然滅了,眾人一陣尖呼,大家陷入了黑暗中。
宋今的長裙像是被誰踩了一腳,她「啊」了一聲,借勢倒向了池珩,當她觸及到他結實灼熱的胸膛,再也忍不住,眼淚流了出來,這熟悉親密的觸感,原來她一直追求的幸福和安定感就是池珩的懷抱。
燈突然又亮了,關斯靈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穿著香檳色晚禮服的宋今如弱柳般地貼在了池珩的懷裡,她細白的手臂環住池珩的腰,整個重心都在池珩懷裡,臉上帶著嫵媚旖旎的光暈,而池珩一手環住她的腰,呈保護狀,一手有些猝不及防地向外展。
「你沒事吧?」池珩蹙眉,趕緊將她扶正,也不動聲色地推開了她一些距離。
宋今微微瞇著眼睛,看著屬於池珩硬朗的臉部輪廓,他完美的線條,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亮如星的眼眸,這是她以前的大男孩嗎?他變得如此成熟迷人,充滿睿智的眼眸裡還有對她的愛戀嗎?
「池珩,你還記得這個嗎?」宋今突然舉起手,展示了她無名指上的一枚很小的,款式陳舊,不足五十分的鑽戒,「這是你當年送我的。」
「我不記得了。」池珩微笑,「過去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無論你記不記得,我絕對不會忘記的。」宋今垂眸,柔柔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我現在才明白再多的錢也比不上一顆真男人的心。」
「現在明白也不晚,好好生活,你會找到一個真正對你好的男人。」池珩說著目光已經移開了,尋找不遠處的關斯靈。
宋今的心從剛才的天堂跌到了此刻的地獄,什麼時候,他已經願意將她拱手讓人了?
一首華爾茲結束,池珩立刻鬆開宋今,轉身離開,宋今楞住,隨即跟了上去。
關斯靈剛才跳舞的時候歪了一下腳,此刻正蹙眉站在自助餐檯後,池珩快步走過去,親暱道:「怎麼了?腳扭了?」
關斯靈搖頭:「還好,不怎麼痛。」
池珩蹲下去檢查了一下她的腳踝,發現沒什麼問題才放心,抬頭露出淺淺的笑容:「累的話就在這裡休息一下,我等會來找你。」
關斯靈點頭,她告訴自己池珩和宋今沒什麼,他們不過是一起跳了一支舞,社交場合難免的,剛才那一幕只是宋今不小心跌在池珩的懷裡,池珩扶了扶她,這都是正常的,別小心眼。
有人喊了池總,池珩立刻轉身,從侍員端著的托盤上取了一杯酒精含量很低的果酒前去應酬。
關斯靈站在自助餐檯前,取了一些水果和薄餅,安靜地吃,然後她看見一抹香檳色移到她身邊,是宋今。
宋今也端著盤子取食物,左手無名指上那顆小小的鑽戒引起了關斯靈的主意,那是一枚很小的鑽戒,做工算不上精緻,打磨不算精湛,而且款式陳舊,完全不符合宋今現在的身份。說實在,宋今戴著這枚戒指看起來有些不搭。
宋今注意到了關斯靈的目光,微笑地主動解釋:「這枚戒指款式很陳舊,價格也很便宜,完全比不上池太太手上的那枚,但是我很喜歡,它跟著我有九年了,九年前,我的一位追求者送我的,他當時不富裕,但是用盡心的,所以我珍惜到現在。」
關斯靈的目光一變,輕輕將盤子擱在桌子上,對宋今冷冷地笑了笑:
「我怎麼覺得你說話怎麼……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