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一怔,臉上滿是尷尬,好半天才收拾好慌亂的情緒,笑了笑:「不知道哪裡冒犯到池太太了?」
「當年是你不要他的,既然做出了選擇你沒有後悔的資格,何況他已經是有婦之夫的,你再想辦法纏著他,不是噁心是什麼?」關斯靈說。
「你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宋今撇過頭去,眼眶很快泛紅了,「我和池總現在只是普通朋友,你放心。」
「普通朋友會在深夜發來那種短信?普通朋友你會帶著他曾經送你的戒指明示暗示給我看?」關斯靈反駁,「宋今,你不用裝了,你看池珩的眼神,別人或許不明白,但我非常明白,你在勾引他。」
宋今端著盤子的手微微發顫,面色刷得白了,她鎮定了自己以後說了句:「對不起,也許我有些舉動讓池太太誤會了,但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你不信我也應該信你先生吧。」
「我當然信他。」關斯靈轉身,朝著露天陽台走去,再也不想面對宋今片刻。
夜風陣陣,關斯靈站在陽台口,抬頭看夜色,這時候的夜色是非常漂亮的,呈現一種深藍與黑的漸變顏色,像是可以包容一切,包括煩躁,失落,委屈,也可以掩飾一切。她不是傻子,宋今對池珩的企圖很明顯,女人眼神裡的神情她一看就能看出。而池珩呢?池珩能看出嗎?也許他看得出,也拒絕和逃避過,但他那樣的性子,沒那麼心狠會徹底拒絕宋今,她有時候能諒解他,因為她逐漸瞭解他是一個負責人也守信的男人,很多事情不會不懂方寸,但有時候又不能諒解他,只是因為他讓她受了委屈。這就是女人,受了委屈的女人哪有那麼理智呢?
有什麼辦法呢,這個叫宋今的女人佔據了池珩最美的回憶和最黃金的歲月,男人嘛,總是會在對妻子好的同時,夜深人靜之際偷偷緬懷一下那段激情歲月,池珩也不是聖人,怎麼會例外呢?算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婚姻就是這麼一回事,理解萬歲。
酒會散場,池珩拉著關斯靈的手走向車,關斯靈撥了撥掛下來的頭髮,側了側頭,瞟見了宋今上了一位男士的車,心裡冷笑,果然是只花花蝴蝶。
池珩察覺到關斯靈心情不太好,因為隔天是週末,他帶著她去逛商場,關斯靈卻沒什麼購物的慾望,逛來逛去,只買了兩隻髮夾。池珩結賬的時候,她接到了尉東菱的電話,尉東菱說做了西式點心,讓他們過來吃。
池珩在尉東菱面前永遠是一百分女婿,他笑容迷人,說話得體,又有耐心傾聽,看著尉東菱的眼神也是帶著小輩的謙虛。尉東菱做了一堆西式點心,池珩這個不太愛吃西點的男人吃了不少。
在廚房的時候,關斯靈偷偷問尉東菱:「沈叔叔來過了嗎?」
提到沈毅,尉東菱明顯怔了一下。那天那條肥碩的黃魚最終沒有吃成,因為在沈毅說出「考慮考慮我」之後,她非常認真又嚴肅地拒絕了他,她說:「沈總,你千萬不要開這樣的玩笑,我已經是快五十歲的女人了,開不起這樣的玩笑。你是我的領導,也是個大好人,我尊重你也感謝你,但如果你是抱著這樣的目的,我收回對你的評價。」她是故意將話說得難聽的,因為她知道自己是絕對配不上沈毅的,為了拒絕他她不得不一次性將話說得決絕。
沈毅不氣不惱,也沒有什麼失望,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他沒有再來尉東菱的小屋子,但在美容院還是對她照顧有加,一些蔬菜瓜果也照送,只是轉給沈玥,讓沈玥交給尉東菱。
「沒有。」尉東菱回神,搖了搖頭,「他只是媽媽的領導。」
關斯靈笑了:「裝什麼啊,他的心思都寫在眼睛裡了。」
「斯靈,不許胡說八道,被池珩聽見像什麼樣子。」尉東菱低語。
「聽見就聽見啊,你還不到五十歲有個人追求很正常啊,五十歲的女人再生個孩子都有呢。」關斯靈提聲。
尉東菱趕緊摀住她的嘴巴,低斥她說話沒大沒小,要是被池珩知道,真是丟死臉了。
「你們在說什麼?」池珩走到了廚房門口,問了一句。
「沒什麼。」尉東菱立刻笑了,手搓了搓圍裙,「池珩,東西好吃嗎?吃不夠我還可以做,做做挺方便的。」
「已經很飽了,點心很好吃,就是有點撐胃。」池珩笑了。
「我給你泡一杯蜂蜜水。」尉東菱趕緊打開櫥櫃。
關斯靈趁機對池珩擠眉弄眼,池珩輕輕咳了咳,側頭不去看她,但嘴角卻是彎上一個弧度。
臨走之前,池珩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個大紅包遞給尉東菱:「媽,快過年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尉東菱趕緊推過去:「媽媽不缺錢,你們的心意媽媽心領了,這錢你拿回去。」
推來推去很長時間,關斯靈開口了:「媽,你手下吧,推來推去多難看,再說了池珩是你半個兒子,兒子孝敬媽媽有什麼錯,你再不收下又要傷他的自尊心了,他這人自尊心最強了。」
最後,尉東菱只好勉強地收下。
出了門,下了樓,關斯靈正在和池珩說笑話,卻看見一輛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車。果然,半分鍾後,關邵官從車子裡下來,手上還抱著一束粉色的玫瑰。很久沒有見到關邵官了,關斯靈對他的恨已經減半了,或者說是一種妥協,他畢竟是她的父親,生了她養她成人的男人,如果沒有他,她不會生活得如此無憂無慮。
「爸。」池珩先開口了,笑著喊了一聲。
關邵官緊繃的臉突然放鬆了,浮現一個溫柔的微笑:「你們來看媽媽?」
「嗯。」關斯靈應了一聲。
「你們過得還好吧。」關邵官又問。
「還不錯。」關斯靈輕聲道。
「那就好了。」關邵官點頭,「彼此多一些關心,多一些理解和包容,會過得很好的。」
自己婚姻失敗的關邵官卻在教授女兒和女婿婚姻真諦,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適,匆匆和他們打了照顧,就跑上樓去找尉東菱了。
回去的車上,關斯靈嘆了嘆氣:「爸爸後悔了,想要重新挽回媽媽,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都五十歲的男人了還犯這樣低等的錯,男人永遠有劣質的一面。」
「你總是一竿子打翻一艘船。」池珩笑著瞟了她一眼。
關斯靈拿出手機翻了翻,突然叫了出來:「池珩,下週三是你生日,你怎麼不提醒我?」
「需要提醒嗎?這不是池太太必須記得的事情嗎?」池珩揚了揚眉,「我就等著你忘記了,我可以好好收拾你。」
「幸好我沒忘記。」關斯靈哼了一句,「說吧,想要什麼禮物?」
「你看著辦,我等著驚喜。」池珩說。
「要給你驚喜可難了,你什麼都不缺啊,衣服,手錶,鋼筆,鞋包……你都有一堆了,池珩,你別給我出難題,直接說自己想要什麼。」
不管關斯靈怎麼問,池珩就是不肯告訴她,害得她托腮想了很久,還去百度搜索了「老公生日送老公什麼好?」下面的回答五花八分,還有幾個是帶顏色的,總之一句話,不管送老公什麼禮物,都不能忘記晚上的激情大餐,老公惦記的就是那個呢。
關斯靈去商場買了池珩喜歡的一個品牌的打火機和一對鋼筆,想了想覺得不夠,又買了一件襯衣和一條領帶。她翻看了菜譜,決定練習練習,在池珩生日那天做出五菜一湯,讓他見識見識什麼叫做進步如飛。
池珩生日那天,關斯靈恰好有兩節課,她上完以後飛奔回家,進入廚房苦戰。直到下午四點,才處理好所有的食材,她打了電話給池珩,池珩正在開會,她想了想又打給她的秘書Linda,Linda親切地說:「今天池總有三個大會和一個小會,要接待兩個外籍賓客,很忙呢。」
關斯靈嘆了嘆氣,想著如果池珩今天回來得很晚怎麼辦呢?如果他已經在公司吃過快餐了回來豈不是沒有胃口享用她親手做的大餐了?她糾結了很久,終於做出了決定,她要將熱菜熱湯帶到池珩公司去。
近五點半,池珩正在簽署文件,秘書Linda敲門進來,說了句:「池總,那位宋小姐已經從早等到現在了。」
池珩抬眸,看了一眼Linda,Linda揣摩不出池珩的意思。
宋今早晨八點就趕到了池珩的公司,在一樓大廳撞見了池珩的秘書Linda,因為宋今和房震的緋聞關係,她現在在世人眼裡也是有身價的名女人,再加上她與池氏酒店有合作關係,Linda不可能對她視而不見,有禮貌地和她打了招呼。
「我想見池總,但沒有預約。」宋今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什麼工作上的事情?」Linda反問。
宋今但笑不語。
Linda將此事匯報給了池珩,池珩淡淡說了句:「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讓她去找李經理。」表明了不見。
宋今就從八點等到了下午五點半,Linda是個聰慧,會察言觀色的女人,她猜到了宋今來找池珩應該不是公事,大概是有些私事,還是挺要緊的私事,否則不會等上一天,於是她幾次叩門進來試探池珩。
「羅賓斯先生到了嗎?」池珩問。
「他秘書說他們剛下飛機,正做專車趕來,大概還需要一個小時。」Linda說。
「讓宋小姐上來吧。」池珩簽好最後一個字,合上文件,背靠向椅子,閉上了眼睛。
幾分鍾後,宋今在Linda的引領下,坐了專用電梯直達池珩的樓層,她一路上只說了一個謝謝,Linda打量了一下宋今,發現她今天穿得實在是樸素,淡青色的毛衣和白色的呢毛裙,紮了一條鬆散的麻花辮。
宋今走進了池珩的辦公室,Linda正要關門,池珩揮了揮手:「不用關門,你下去吧。」
宋今拎了一個袋子,笑容盈盈地走上前:「池珩,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池珩抬眸看宋今,冷峻的臉上浮現一個禮節性的笑容,反問,「找我有什麼事情?」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帶了生日禮物給你。」宋今從袋子裡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上面的logo是一個襯衣的知名品牌。她接著說:「我知道你喜歡深色的,就買了兩件,一件是咖啡色,一件是深灰色,樣式都是簡約的。」
「宋今。」池珩起身,繞過椅子,走到她面前,有些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的祝福我收下了,但禮物我不能收。」
「怎麼?我已經讓你避之不及了嗎?」宋今笑了,「只不過是一份心意,你不收下是怕你太太誤會?」
池珩深邃黝黑的眸子看著宋今,表情是疏離和拒絕,這些宋今都看在眼裡。
「對,我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誤會。」池珩說,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無名指的素圈。
「好吧,你不收也沒事,但我有話對你說。」宋今抬眸看著池珩,「這話我必須說,藏在我心裡很久很久了,池珩,給我個機會讓我告訴你。」
池珩保持靜默。
「池珩,我愛你。」宋今的唇微微發顫,聲音很輕,她突然發現原來我愛你三個字說出口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尤其是遲來的三個字,她說出口的那一刻,心突然破了個口子,所有的情緒一次性排泄出來,「池珩,我愛你,我愛你……」她自己都沒發現眼淚已經流了出來,這種包含強烈悔意,濃重思念的情緒幾乎擊潰了她。
「我知道已經遲了,但我還是要說,池珩,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年放開了你的手。」宋今哽咽,「我後悔了快九年了,這九年我一點也不幸福,雖然我有名利,但那些像泡沫一眼,短暫易碎,那些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真正想要的是一個真正愛著我的男人,他願意為我披荊斬棘,願意為我放棄一切,那個男人是你。」
「別說了。」池珩聲音變得極冷,開口打斷她,「我不想聽這些,我讓你上來是因為正巧也有話對你說。」
「讓我說完,請讓我說完。」宋今哀求中帶著堅定,「這是我唯一的機會了,不說我會後悔一輩子的,我一定要說完。」
「池珩,這些年我總是夢見你,夢裡的你還是那麼單純的一個大男孩,你跟在我身後,只要我轉身就能看見你的笑容,你為我去打工,買的戒指。」宋今突然舉起自己的左手,笑了,「就是這一枚,這是我這輩子最珍貴的東西,雖然它不貴,但在我心裡它是無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