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呆怔的看著琴杳臉上的微笑,還沒來得及答話,另外幾個驛站中的官兵衝了出來,拿著大刀直直的對著琴杳:「大膽刁民!竟敢劫囚!」
被人打斷了對話,琴杳不滿的站起身來,眼神落在那幾人身上:「我劫了,你們待要如何?」
幾民官兵面面相覷,看了看暈在馬廄裡面的同伴,一時竟沒人敢接下一句。
二樓的神官見狀,急急忙忙的跑了下來,他一身大晉王朝的神官禮服,讓在場之人皆驚了驚,一下樓他便呵斥幾名官兵道:「大膽!得見國師尊容竟不俯首行禮!」
國師,王朝的通神者。
聽得神官這聲喝,幾名官兵腿腳一軟,立即匍匐在地,周圍的民眾也呼啦啦的跪了一圈。
琴杳皺了眉頭,她不喜歡這樣的叩拜,讓她覺得自己像一塊碑,只用來讓人祭奠。她重新對坐在地上的男子伸出了手:「隨我離開這裡,可好?」
男子仍是呆呆的望著她,如同看痴了一般。他沉默著,然後轉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腳上。赤裸的雙腳扣著堅硬而沉重的鐵鏈,腳踝處已被磨破了皮。
他是囚犯,沒有選擇的資格。
琴杳順著他的目光,看見了他的腳鏈,男子一雙大腳往後縮了縮,仿似有些難堪與尷尬。琴杳為他這細微的動作心頭微微一癢,她手一轉,從衣袖中抖出一柄短劍,徑直往地上一甩,只聽「叮」的一聲,手腕粗的鐵鏈登時斷做兩截。
迎著男子驚愕的目光,琴杳輕輕一笑:「跟我回去吧。」
盛夏的陽光閃耀得刺眼,男
子垂下頭,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琴杳欣喜而笑,彎腰,拉起了男子沾滿塵與血的右手。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跪在一旁的官兵抖了許久,終是拼死一般擠出句話來:「稟國師……這,這幾名是要犯,要流放邊疆的……」
琴杳離開的腳步頓了一頓,只淡淡回頭望了那人一眼,道:「適才我掐指一算,這幾人不應流放。你把他們的腳鏈都打開。我順應天神指引來救了這幾人,你們對我,或是對天神可有什麼意見?」
官兵們汗如雨下。
琴杳不再理睬他們,帶著沉默寡言的男子徑直轉身走人。神官忙緊跟她的腳步而去。待走得遠了,神官才靠近琴杳身邊小聲道:「國師,假借神明之意實在不妥啊!若是陛下知道了……」
「神明確實是這樣和我說的。」琴杳面不改色的打斷國師的話,「陛下會相信天神的話。」
她這話誠然是在唬人,誰都心知肚明,但她身邊的男子卻靜靜的看了一眼琴杳握著他右手的手,他在這一瞬,有些相信了神明的存在。
琴杳腳步猛的一頓,抬頭望向男子,一雙透澈的眼眸仿似能望盡他心裡:「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
男子沉默了一會兒:「十五。」
「啊,你會說話啊……不過,十五?」
男子垂下了眼眸:「我……小人……」他似乎不知該如何自稱,頓了一會兒,他道,「楚王爺養的第十五個死士,所以叫十五。」
琴杳怔了一瞬,死士在大晉王朝來說是個連奴才都不如的存在,自幼經過非人的訓練,用命去完成任務,像個物件。琴杳這一怔讓男子感到有些不自在,他縮了縮手,想往後退。
琴杳沒放手,她踮起腳尖摸了摸男子的腦袋:「不要緊,回去我給你翻書取名。」
柔軟的手掌在頭上一遍一遍的撫摸,一如盛夏在耳邊吹過的風,帶著灼心的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