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姑姑的兒子?怎麼姓符?」身後的男人不痛不癢地問道。
「姑姑有兩個孩子,一個跟父姓,一個跟母姓。」符曉有問必答,心亂如麻。
「哦?」唐學政突地從背後抱住她,「那咱們以後的孩子,要不要也讓一個跟母姓?」
灼熱的氣息弄得她耳根子癢癢的,她下意識地抗拒,卻被他緊緊擁在懷裏,「媳婦兒,我想你了……」低沉的聲音劃過她的耳膜,唐學政喉頭滑動,終於忍不住舔上她圓潤的耳廓。
「不要!」符曉用盡全身力氣將掙脫,她捂著已然發燙的耳朵後退幾步,「不行!」
「為什麼?」這副防備的樣子他可不喜歡,「你不相信我?」最好別給他說是。
「你叫我怎麼相信,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的事!」他媽媽會答應,除非火星撞地球了。
唐學政眯了眼,「為什麼不可能?」她的態度也堅決得奇怪。而且自看到他的一瞬間眼裏閃過喜悅後,她的表情就很古怪,像是在拼命抗拒什麼。
符曉偏了頭,抿嘴不語。
「你有事瞞著我?」唐學政皺眉,「我媽是不是私下找過你?」想來不是沒有可能。
符曉搖了一下頭。
「她什麼時候找上的你?」
「你不要問了,反正我已經肯定,我們倆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符曉狠下心來道。
「為什麼?」唐學政的語調很危險。
符曉深呼吸幾口,不管心裏什麼滋味,下定了決心後,她開始用自己知道的最狠心的語言道:「哪裡有那麼多為什麼,難道你以前跟女的分手也說了很多理由?」
唐學政是真的嗆到了,這小妞還真會堵人。
「總之,我不喜歡你了,請你不要再到我家來。」符曉不看他,一口氣說了出來。
她真是讓他有很多陌生但極不痛快的體驗啊。「好,那你就認真點,別一邊說一邊快哭了似的。」他強抑下怒火,盯著她平平地道。他千方百計為她鋪平道路,甚至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今總算是解決了問題,他興沖沖地趕來,並不是要聽她這句話的。
符曉渾身一震,狼狽地撇了臉,「我才沒哭!」
見她像個受了傷的小動物,渾身冒出防備的刺刺,他不知怎地又一瞬間心軟了,他歎了一口氣,走上前扭過她的臉,無奈地道:「究竟是我惹你生氣了,還是我媽讓你難過了?總得要說出來才有解決的辦法,嗯?我背上還跟火燒似的,我不在北京躺著巴巴地趕到這兒來,你就一點也不開心?沒良心的女人,這幾個小時的飛機還是我正坐過來的。」靠在椅背上都疼,老爺子是拼了老命了。
聽他帶著縱容的無奈輕聲細語,符曉鼻子一酸,不要對她這麼包容,她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了的。
「乖,說出來,別一個人憋著,大小事都幫你擔著,如果是老爺我不小心惹到你了,就朝背上打,由你撿傷得最重的地方打。」唐學政用拇指撫過她眉間的憂愁,寵溺地道。
指尖的溫暖劃過心底,又被現實的冷水澆蓋,她拉下他的手,「唐學政,你不要喜歡我了好不好?」
唐學政反手將她握住,「不。」他拒絕得很乾脆。
「你不要喜歡我了。」
「不。」
「你臉皮這麼厚。」
「你掐掐看?」她不會知道,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
「你……」符曉咬了咬唇,「我又不喜歡你了,你還賴著做什麼?」
已經被美色所誘的男人只注意到她的嬌唇白了又紅,像果凍似地彈了彈,他眼神一黯,「壞毛病,我的。」壓抑得太久,他無意再討論這種毫無營養的問題,抬起她的臉就狠狠親了下去。他其實不喜歡吃果凍那種軟綿綿的東西,可是怎麼變成他媳婦兒的嘴兒就讓他欲罷不能?
符曉簡直不敢相信。他們明明是在談分手好不好!
「不行……」
「就給我親一下。」他著實想得慌,剛剛蜻蜓點水,壓根沒過著癮。
「你根本就不聽我說話!」
「等你說到重點我會聽,乖,給親一下。」頭又蹭上去,左親親,右親親地討吻。
「什麼是重點!」他這個樣子她要怎麼說下去!
「什麼時候讓我親,什麼時候讓我伺候一番,諸如此類。」他簡明扼要地概括。
「都說了我們……」
「再讓我聽到不想聽的話,我可真要教育你了。」唐學政陰森森地在她耳邊打斷她的話。
符曉明白他是故意岔開話題,心裏又急又悶,用盡吃奶的力氣將他推開,「好,那什麼也不說成了吧!」說完,她落荒而逃,「哐」地甩門進了房間。
比她脾氣更大女人還有沒有!唐學政不可思議,他火氣那個冒啊,上前想捶門,電話在口袋裏振動起來。
嘖了一聲,他還是打算接個電話冷靜冷靜。
「喂?」心情太糟,語氣比平常更冷一分。
「唐少,我是小蒙。」對方恭敬地道,「我就是想問問,今晚還送花給符小姐不?」
自稱小蒙的人就是那個假冒的快遞小夥子,前兩天,就在他以為可以打包袱回京的時候,又接到了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給符小姐送花。
這送花不是一次性送個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而是細水常流,唐少一想起符小姐來,就讓他送兩朵玫瑰給她。一開始他還覺得唐少怎麼這件事上這麼小氣,但這一天十來趟跑下來,看到本是堅決拒絕的符小姐的臉色越變越複雜,他不由稱讚唐少的英明神武,他對女人可真是太瞭解了!
唐學政聞言,掃一圈不大的客廳,才發現各處多了許多用瓶子養著的玫瑰,這讓他心情好過點,「不送了。」
「咦?」一聽小蒙吃驚不小,唐少這麼大費周章不就是想討符小姐歡心嗎?怎麼突然又不送了?難道又失去興趣了?不能啊,男人不就是喜歡那種有挑戰性的女人嗎?像唐少這樣強勢的男人,沒追到應該不會罷手才對。況且符小姐也的確是個好對象,脾氣好又心軟,她能跟了唐少也是件好事……難道是唐少覺著這招不管用?「唐少,我看符小姐她好像沒那麼態度堅定了,您得乘勝追擊啊。」
「是嗎?」唐學政挑挑眉,他可看不出來她哪點不堅定了,難道他本人還比不上幾朵玫瑰?「我人已經在這兒,你不用來了。」
原來如此!小蒙恍然大悟,「唐少您對符小姐真不是說的,您簡直是一代情聖,是咱學習的榜樣啊!」
「……哼。」沒心情聽他拍馬屁,他啪地掛了電話。
其實唐學政向來對女人,全然沒有莫于非和王小川那種興趣愛好,純屬是簡單的本能需求,誰要是能在床上滿足他,床下不吵不鬧,任誰都可以。如果沒有遇見符曉,他或許現在是跟誰廝混在床也說不準。他只是沒想到,世界上還真有愛情這種玩意兒,歡愛滿足不了他對符曉的需求,他想要更多,多到他都不知道怎麼樣才算夠。他一直清楚自己要什麼,年紀尚輕,經歷卻比一些人活了一輩子經歷的事還多,列國任務,歷經生死,他活得比隨波逐流的人們明白。
他要的人,是符曉,沒有任何質疑。
盯著玫瑰站了一會,他又看看緊閉的門板,歎了一口氣,他現在有時間慢慢跟她耗。
符曉整夜未眠,她抱膝在黑夜裏坐了一晚,當天空出現藍白,才驚覺新的一天又到來。她依舊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唐學政,但她非常清楚時間能解決一切,如果她對他不理不睬,過不了多久他就該無味離開了吧?
想來想去覺得這方法可行,她翻身下床,武裝起自己後走出門外。
天還未大亮,但曾同住過一段時間,她已瞭解他的作息,每天早上他都會很早起床外出晨跑,風雨無阻。以為他已經出去了,沒想到看到的是緊閉的門扉。只要沒在房間裏,他的門永遠是開著的。
他居然還在家。符曉分不清心裏是什麼滋味,強迫自己刷牙洗臉,從現在開始就當沒這個人。
於是她洗漱完畢,又為自己做了份早餐,吃完了之後洗了碗筷,又將屋子打掃了一遍,打開電視聽些晨間新聞。聲音放得不大,但依唐學政的警覺性,在她洗漱的時候就可能醒了。
符曉走進房間打開電腦,試圖像無數的平常的一天一樣,先上上網,然後開始一天的工作。
時間過得很快,八點過了。客房沒有動靜。
打開文檔,呆呆盯了螢幕半晌,再看看時間,九點了。
他從來就不會超過九點起床,是不是就沒有留下來,其實他已經走了。放在鍵盤上的手收緊成拳,心中湧起莫名的哀傷,她打算一探究竟。
緩緩走到客房外,她遲疑地握著門把,竟不確定自己希望看到什麼樣的結果。終於扭開了門,映入眼簾的就是觸目驚心的傷痕,唐學政趴在床上沉睡。
她輕蹙秀眉,不知道該不該叫醒他。猶豫片刻,她伸手推了推。
好熱!指尖的熱度似是燙到了她,她猛地收回手。
「唐學政。」這個屋子響起久未聞的聲響,就像饑餓的野獸,瞬間讓聲音吞噬不見。
依舊沉睡中的唐學政緊皺著眉頭,對呼喚充耳未聞。
「唐學政。」符曉放大音量,又叫了一聲。
他還是沒有反應。
雖然以前也有過類似的狀況,但這次她卻不安起來,不再猶豫,伸手探向他的額。
老天,好燙!手掌下的溫度不用體溫計就知道超過了人的體溫,符曉頓時忘了其他,忙到自己房間翻醫藥箱。長年一人獨居的她備的藥物很齊全,有幾次她晚上發了高燒,愣是自己找藥吃了才堅持到第二天早上打電話給姑姑,麻煩她送她去醫院。
退燒藥,消炎藥,符曉熟練地找出幾種藥片,倒了一杯剛燒好的開水,用力吹了幾口,嘗嘗了溫度後,端進了客房。
「唐學政,你醒醒,你要吃點藥。」符曉用力搖搖他,手下的熱度讓她惴惴不安。
男人眉頭鎖得更緊,吃力地睜開眼睛,朦朧中看到符曉焦急的臉,「怎麼了?」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喉嚨就像是卡了刀片一樣,動了動身體,終於由沉重的大腦發現不對勁,「我發燒了?」他沙啞地問。
「你額頭和身上都很燙,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
「沒事,吃兩顆藥就好了……有藥嗎?」燒得迷迷糊糊,他仍不願她看到他這般虛弱,健臂一支便想起身。
符曉伸手去扶,在床頭豎了枕頭,讓他輕輕靠上去,並且小心翼翼調整了下,避開他背後傷重的地方。
就著她的手餵他吃了藥,她讓他再躺下休息,唐學政就這樣平躺下去,碰到傷口低咒一聲。
符曉心一緊,讓他趴臥,唐學政趴了一晚上,總覺有點喘不過氣來,便道:「悶,沒事,不痛。」
「那睡我床上去吧,我床上軟點。」她輕聲道。
「沒事,就這麼點小病,你出去吧,我再睡一覺就好了。」雖然喝了水,聲音還是像哽了東西一樣。
「去我床上。」客房的床是老式的木板床,只在下面墊了薄薄一層褥子,現在他傷在背上,肯定硌得疼。
唐學政還能笑得出來,「今兒個可不能伺候。」
「你這個人……」符曉說不下去,只扶著他起身,將他的手繞過她的肩膀。
「我可以走。」唐學政推推她,「離我遠點兒。」看她就是很容易被傳染的體質。
「你先擔心自己吧。」符曉沒被推走,攙扶著他進了主臥室,「先趴著,我再幫你上點藥。」
唐學政依言,頭埋進符曉柔軟的枕頭裏,聞進她好聞的氣息,舒服地籲了口氣,覺得發熱的臉也清涼了點。
符曉又在醫藥箱裏翻了一陣,找出活血化瘀的藥膏,站回床邊,彎下腰,沾了藥膏的食指輕輕撫上他強壯的後背。
柔軟清涼的觸感浸進他的身體,唐學政低低呻吟一聲,一直火燒似的後背猶如久逢甘露,總算好過一點。
「你的傷,是怎麼來的?」像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符曉問。
「我說我退伍了,老爺子不高興。」生病的人在如此舒適的環境下,面對放在心上的人,還是少了一分防備。
「退伍?你出部隊了?為什麼?」符曉詫異,他不是正平步青雲?
「我得陪著你好好過日子。」
手下的動作停止了。
「怎麼了?繼續再擦會。」正舒服著。
一滴溫熱的液體滴到他背上,他不禁悶聲道:「你用溫水幹什麼,用涼的舒服。」
眼前朦朧一片,她低低應了一聲,用左手抹掉那在背上化開的淚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