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捧花

那天晚上關衡直接離開了夜店,梁橋再次見到他,是在第二天婚禮上。

雖然現在的婚禮都很流行伴娘團伴郎團的,但菲菲堅持只用一個伴娘,說是這樣才能凸顯出梁喬對她的特別意義。

伴郎是肖樊最好的兄弟,梁喬是第一次見。聽說是個醫生,前一天晚上要值班,所以沒有去參加單身夜派對。

菲菲早就暗搓搓地跟肖樊打聽過了——醫生目前還是單身,28歲,無不良嗜好;曾經有過兩段情史,都是以被甩結局;家世清白,父母都是老好人,對他的私生活很少過問。

總體來說條件還是非常不錯的。

菲菲問梁喬有沒有興趣,想給他們牽個線,成了最好,親上加親;不成也沒關係,兩邊都是很拎得清的人,繼續做朋友還是沒問題的。

不過被梁喬嘻嘻哈哈岔開了話題。她暫時對男人沒興趣。

其實摸著良心說,醫生真得挺不錯的,長相斯文,人也很溫和很紳士,唯一的缺點是個子有點矮。當然這個「矮」,是對於梁喬來說的——她自己本身個子就高,淨身高172,隨便穿雙高跟鞋就快一米八了,那醫生穿著皮鞋也就178左右的樣子。

梁喬為了不太搶風頭,不僅選了一條很素淡的裙子,還專門穿了一雙底子很薄的平底鞋,所以和醫生站在一起勉強還算登對。

儀式開始前,梁喬一直在休息室陪著菲菲,聊聊天,或是給她念微博上搞笑的段子。休息室裡笑聲就沒斷過,菲菲今天笑點似乎格外低,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哎我不行了,大喬別念了,我妝都要笑崩了。」

梁喬遞了紙巾給她,又稍稍給她補了下妝。沒喊化妝師,自己拿著粉撲就上了。

她忙活的時候,菲菲閉著眼睛,兩隻手就擱在她腰上,歎著氣道:「以後沒有你我可怎麼活啊。」

「別這樣。」梁喬把粉底盒收起來,把她的手抓在手心裡,「你再多說一句捨不得我的話,一會兒我就真的要搶婚了。」

菲菲樂了:「你搶啊,你敢搶我就敢跟你走!」

「行,你說的哦,到時候可別後悔。」梁喬豪氣萬千地說,「以後孩子就跟我姓吧,我做爸爸一定比肖樊那個悶葫蘆合格。」

儀式快開始的時候,有人提前來叫。

從休息室到宴會廳有一段長長窄窄的路,雖然沒有賓客在,但因為新娘要走,肖樊專門讓人也鋪了紅地毯,一直延伸到宴會廳門口,和會場中央的紅毯相連。

梁喬就挽著菲菲的手,像爸爸送女兒出嫁一樣,認真而肅穆地帶她走過去。菲菲的爸爸等在宴會廳門口,剩下那段真正的紅毯,他將會陪菲菲走過。

梁喬站在門邊僻靜的角落,看著菲菲在歡快的音樂中,一步一步走向彼端玉樹臨風的新郎。

真的好捨不得啊……

菲菲的手被爸爸鄭重地交到肖樊手中,這麼嚴肅的時刻,菲菲卻突然噗嗤一聲笑起來,搞得爸爸和肖樊都是一臉莫名其妙。

肖樊很小聲地說:「收收收!憋住!」

結果菲菲笑得前仰後合再也收不住了,指著他哈哈大笑:「你的髮型好逗啊哈哈哈哈!」

肖樊:「……」

今天化妝師給他搞了一個大背頭,油光發亮的。他本身臉型挺小的,不太適合這個髮型,尤其是髮型師為了顯精神還給他墊高了一些,看起來就有點怪了。

見慣了新娘在婚禮上大哭特哭的,很少見笑成這樣的,下面賓客都跟著樂了。

梁喬遠遠地也在笑。

關衡就坐在賓客席的第二排,她看到了。雖然只有一個後腦勺,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雖然不太想承認,但這個男人……真的給她留下了很深刻的、難以忘記的印象。

宣誓結束,就到了遊戲環節。先是玩了幾個小兩口之間的逗趣遊戲,接著分別邀請了兩方父母上台講話。再來就是伴郎和伴娘了。

醫生紳士地表示女士優先,但是梁喬忘記了之前排好的流程,一直在很遠的門口站著,沒過去。工作人員小跑過去遞了個話筒,大家的視線也隨之轉了過來。

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了怯場的感覺。梁喬握著話筒,手心微微發汗。

她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菲菲在遙遠的那端殷殷切切地望著她,梁喬做了個深呼吸,一臉認真地說:「抱歉,剛才跑神了,一直思考怎麼搶婚來著。」

賓客中時一陣騷動。有人把這話當了真,震驚又八卦地跟各自旁邊的人咬起了耳朵,嗡嗡的說話聲響徹會場。一道道奇異的視線在梁喬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掃了一眼,居然笑了。

菲菲朝梁喬吐了吐舌頭,然後迅速作出又驚又怒的表情,伸出手指顫抖著指向梁喬:「你!你!」接著又滿含哀怨與悲痛地望向肖樊,沒說話,嘴唇卻一直止不住地發抖,眼含熱淚,一副悲傷到極點難以自制的模樣,活脫脫一個被丈夫和閨蜜同時背叛的可憐女人。

原本還在好奇觀望的賓客們瞬間都被誤導了,以為這是一出閨蜜挖牆腳、婚禮現場搶新郎的狗血大戲,瞬間都精神了不少,還有人暗搓搓拿出了手機準備拍下這經典一幕。

菲菲的父母跟梁喬挺熟的,也很清楚這倆姑娘愛瞎鬧的尿性,知道這倆不省心的又在玩兒,一時好氣又無奈。

但肖樊的父母可就不一樣了,他們二老對梁喬的瞭解僅限於「菲菲的好友+指定伴娘」,一看這情況以為自己兒子劈腿跟菲菲閨蜜搞上了,一下子就懵了。

收到父母震驚又譴責的眼神,肖樊無語了。

主持人在婚禮之前跟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都接觸過,對他們之間的關係還算瞭解,尤其是他剛好看到了菲菲吐舌頭的那一幕,心裡猜想這是個玩笑,便也開了個玩笑解圍:「伴娘這是砸場子來了啊!不過——」他分別看了一眼新郎和新娘,「斗膽問一下,英雄您要搶的是哪位?」

「當然是你左手邊那位『全世界最好看的姑娘』。」梁喬理所當然道,同時用「你怎麼會問出這種白癡問題」的眼神看他,「本英雄家裡正缺一個這樣溫柔可人的小媳婦兒。」

菲菲咯嘀咯嘀笑起來,捂著嘴作嬌羞狀:「討厭啦~」

主持人嘴角抽了一下,他拍拍胸口感慨起來:「這個世界真是日新月異啊——主持婚禮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見伴娘想搶新娘的,我想靜靜,別問我靜靜是誰……」

下面一大幫賓客還處在懵逼當中,只有少數人反應過來,笑了起來。主持人又轉向肖樊:「請問新郎,對於伴娘想搶新娘這件事,你怎麼看?」

主持人已經把話筒遞到了他嘴邊,肖樊頓了頓,面部表情地說:「拖出去砍了吧。」

「庶!」主持人誇張地甩了甩袖子,虛跪了一下,然後擺出一副清宮戲裡太監的架勢,捏著嗓子喊,「來人吶,皇上有旨,把這砸場的拖出去砍咯。」

下面賓客笑成了一片。

梁喬中途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時剛好到了扔捧花環節,大傢伙已經轉移到外面花草繽紛的小花園,一群單身女青年們已經各自佔據有利地形擺好架勢準備開槍了。

菲菲穿著美美的婚紗,站在一個高台上面,拿著捧花嘻嘻哈哈地,就是不扔。

一瞅見梁喬,她趕緊招手叫她過來,然後偷偷跟她說:「你站到最外面去,我一會兒使勁兒往後面扔,你跑快點,一定能搶到,她們腿都短,肯定跑不過你!

梁喬樂了,拍拍她的背:「去吧去吧,再不扔大家就要撲上來搶了。」

菲菲只當她答應了,哪料到她自己是可了勁兒往後扔了——雖然沒有想像中那樣扔到遠離人群,好給校短跑運動員出身的梁喬一個發揮空間、秒殺一幫短腿女人——但她歪打正著,剛好把捧花正對著梁喬砸過去。

然而正當她激動又期待地等著梁喬輕輕鬆鬆伸手抓住的時候,只見那傢伙一個側身,精準地避開了快要砸到她身上的「命運之花」,並且迅速閃到了人群之外。

幾個女人啊啊叫著爭搶一番,最後捧花被一個已經戀愛長跑七年的姑娘給拿到了,大傢伙紛紛向她表示祝福。

梁喬笑著看大家鬧,一邊往後退,一個沒留意背後撞上了人,她及時歪了歪身子,以免踩到對方的腳,然後道歉:「不好意思。」

一回頭又愣了一下,居然是關衡。

相比於梁喬的驚訝,關衡的表情就顯得平靜多了,甚至稱得上是冷淡。他的手在梁喬腰上虛扶了一把,見她站穩了就立刻收回,還後退了半步與她拉開距離,然後頗矜持地點了點頭,似乎是表示接受她道歉的意思。

梁喬客氣地笑了下,走到醫生旁邊站著。

菲菲拎著婚紗裙擺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梁喬一縮脖子,拉著醫生往自己身前一擋,頭一低躲到他後面去。

這種老鷹捉小雞的即視感……臨時充當起「母雞」的醫生莞爾,伸開手臂攔住衝過來的菲菲,「不許捉我們家小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