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兩人沿著哩河回到軍營附近,她彷彿是心事重重,拉住了商衍,沉聲道:「行水,本……本將軍喜歡女人,你……你還是作罷罷。」
商衍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正巧,不才也喜歡女人。將軍放心,我……只對女人有興趣,這路上照顧將軍,不過是順手。」說著他又一副說漏嘴的樣子,補充道:「噢,照顧將軍是在下應當做的。」
她聽了似是有些安心,又帶著些鄙夷覷了他一眼,便甩手大步走開,逃也似的回了軍營。
商衍回營後才發現,她也就是對軍中將士撒了個謊。對一般兵卒說是將軍感染風寒,需要靜養;對身邊一些副將則是交代了實情,倒也算不得是完全的實情,她只說是要沿著哩河一圈察驗民情地形,為了制定新的作戰。
他和歡慶回營後不久,藺廣老將軍便也到了。
這下就由不得她說什麼便是什麼了。她在軍中一部分的威信來源於「白袍將軍」的名副其實,也有一部分是因了藺廣老將軍的為人。
藺廣是燕國兩朝老將,在軍中深有威信。有些決定,讓軍心不服,但一旦見到藺廣藺老將軍,便再也沒有微詞。這樣的一個人,能夠服眾這許多年,靠的也不過是多年征戰,禮賢下士——藺老將軍是一個極為正直極為磊落的人。
也正是他這樣的人,才是皇帝最倚重又最痛恨的人。
商衍看著他一頭花白的頭髮,看著這軍中將士看他的眼光,心情十分複雜。於公說,只要稍加一挑撥藺廣與燕帝,大齊長驅直入拿下燕都就如同探囊取物,某種程度說,藺廣便是他大齊的貴人。然而於私心裡,他不願這樣做。
這樣的做法談不上小人之道,不過是為國謀劃,各有所主。
他只是不想……讓那個女人用一種憤恨的目光望著自己。
大齊攻下大燕,不過是時間問題。就算因藺老將軍,大燕久攻不下,大不了等他些年月。待藺老將軍仙去了,燕國國力貧弱,昏君奸臣一抓一大把,到那時候,要取大燕也是十分容易的。只是這樣,怕是自家皇兄商賀等不急,他也怕……藺老將軍後繼之人,假若是她……該怎麼辦呢?
思前想後,商衍竟是也給絆住了。
接連幾天有些心神不安,與歡慶對弈,也是輸得多。
「你近日心事重重的模樣,是怎麼了?」
他看了她一眼,撒謊道:「不瞞將軍,在下有頭痛之症,邊關嚴寒,住了些許時日,估計是犯病了。」
卻聽得她冷笑一聲,嘲笑道:「哦?早前住了兩個月不犯病,偏是最近因著嚴寒犯病了?你倒是個奇人,這病也是能由你做主的,本將軍倒是佩服你。」
他蹙眉道:「可不是跟將軍學的麼。將軍說風寒就風寒了,就不許在下隨便得個頭痛症。」
她瞪他,冷哼道:「我是州官,你是百姓。就許得我風寒,不許得你頭痛,你若是不服,你去坐那位置麼?」她說著朝她的書桌帶了眼,那上頭鋪著一張地圖。
「豈敢。」商衍笑著看向她的床榻,「在下只敢睡在那裡罷了。」
歡慶一時語塞。
商衍又道:「將軍該不是欲擒故縱吧?這燕國大營,營帳這樣多,偏生讓在下住在將軍帳中,將軍真的喜歡女人麼?」
她臉色有些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怒道:「我就是討厭你們這些文人,光是一張爛嘴皮子,便以為自己能翻天下了麼?」
他閒閒道:「那將軍以為何如?」
她起身,突地轉身將掛在一旁的佩劍刷得抽出,以劍指他,一雙眼睛炯然有光,傲然道:「翻天下的是雙手上的力量,本將軍現在就能宰了你,而你一介書生,你能如何?」
商衍微愣,一臉驚慌道:「某知錯,請將軍息怒。」
只見她冷哼一聲,瞪視他一會,便隨手扔了劍,大步走出營帳。留下商衍一人在帳內,笑得意味不明。
商衍手握著茶杯,想起這些舊事,嘴邊帶著淡淡的笑意。
是了,這女人曾經說過,「翻天下的是雙手上的力量。」不把這句話還給她,他商衍可是心氣難平。
他又回頭看了眼坐在床榻邊的她,竟是睡著了。
他放下書,慢悠悠走到床邊。她睡著的模樣比醒著的時候溫柔多了。看到一半的話本翻開了攤在一邊,那淡黃的絲帶因著她的動作,散開來了,如瀑布般的長髮零散地披在肩頭。她穿的杏黃襦裙,外罩了件紗衣,這紗衣也因為她歪斜的睡相,有些鬆動,露出半個肩膀。
商衍深吸了口氣。
她在軍中生活多年,臉和手雖說粗糙難看,但因著常年穿的都是鎧甲,身上卻算是白淨的。這兩年,他把她好生養著,好吃好喝泡溫泉的,也是養回來了。這會酥肩半露斜躺在床頭的模樣,真真是春光無限好。
這些日子跟她鬧騰了幾次,算起來,也是有些日子沒碰她了。
商衍想著,就脫了外衣上了床。
大約是習慣了,歡慶半夢半醒間感覺有人睡到身邊,湊過去聞了聞,是熟悉的氣息,也就懶得睜開眼睛,伸手去抱他,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商衍看著她溫順地鑽到自己懷裡,眼睛裡都是笑意。
藺歡慶其人啊,睜著眼睛的時候張牙舞爪,越是神智不清,卻越是洩露真心。就像他帶她回來的第一年,她失了神智,卻能堅定地只賴著他,別的什麼人也不認,只認商衍。
他嘆了口氣,不禁苦笑,什麼時候這女人的腦袋瓜才會開竅呢?難道非得隔三差五揍她一頓麼?
他可不捨得。
他躺下身,將她攬著,伸出一隻手輕撫她的背,隔著紗衣,手心癢癢的。另一隻手順手拿起她之前看的話本,不知是從哪裡買來的,講的是什麼狀元郎錦衣回鄉,拋棄髮妻,終於身敗名裂的故事。怪不得她看著看著便睡了,這些寫故事的文人也沒點新意。
他翻了幾頁,正要放下書,卻不料被身邊這位半睡半醒的人給搶了書。
「我的。」她聲音有些啞,伸手抓住書頁,又道:「我的書。」
商衍奇怪地皺眉看她,她眼睛還是閉著的,手卻抓著話本不放,嘴裡還念叨著:「不許動我的東西,搶我的東西就宰了你。」
他聽了笑起來,道:「我偏要搶呢?」
她摟著他的手移到了他脖頸邊,身子湊上前來,微眯著眼睛威脅他:「你搶,就剁了你的手。」
然而這種軟綿綿的威脅對商衍沒有產生任何用處,在他眼裡看來——吐氣如蘭,媚眼如絲,而她軟軟的身子,柔若無骨。他含著笑意的眼睛,瞬間就深邃了。
商衍啞著聲音,湊近她:「書是你的,你是我的。」
他輕車熟路地將她外罩的紗衣脫下,又去解她襦裙的衣帶,手上動作不停,人已經靠近她,吻著她的嘴和脖頸。歡慶被他鬧醒了,氣息不穩地推拒著他,沒有成功。這個男人在體力上是完全勝於她的。
「商衍……」
他不說話,脫下了她的襦裙。
「不許……」
他又扯了她的褻衣。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喘著粗氣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可是記得你說過,翻天下的是手上的力量,今天為夫就教你這個。」
歡慶蹙了眉,「我怎麼不記得我說過……」
「我記得就好。」
他說著吻住她的嘴,狂風般席捲了一通,沒多會,歡慶就覺得有些脫力了。她總有種隱隱的感覺,彷彿自己不該是這樣柔弱的。可她該是什麼樣的,她又記不得。
思忖間,那個人已經長驅直入,似是不滿她神遊萬里,壞心地故意重重撞她,道:「看來還是我不夠努力,歡兒還有心思游出去。」
她被狠狠頂了一下,忍不住喊了一聲。歡慶深吸了口氣,瞪了他一眼,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可她也不願意呻|吟,顯得她多受用似的。於是咬了嘴唇,萬般忍著他深深淺淺的作弄。
「舒服麼?」他問道。
歡慶只有瞪他的氣力,咬著唇不說話。
他低低一笑,俯身去吻她的嘴,撬開貝齒的瞬間,那旖旎的聲音便從唇齒間漏了出來,惹得他分外開心。
「你……」
「舒服麼?」他又問道。
歡慶卯足了勁不搭理他,還是被他強勁的攻勢給攻城略池,簡直一敗塗地。
他擺出一臉的委屈與無奈道:「看來還是不夠……」
「不要了……」她艱難道,「不,不要了……」
商衍笑著看她,「你不說舒服與否,我便只能一直與你……」他說著靠近了她的耳垂,接下去道:「不如……到天明如何?」
歡慶被嚇到了。
想要反抗也得有本錢才是,在這件事上,她始終是贏不過這個不要臉也異常強壯的男人的。又堅持了好些時候,她實在是覺得……戰不過他。
只有低聲央求他:「不要了……」
芙蓉帳暖,春宵千金。
兩個人的額頭都滲出點點細汗,他卻彷彿是與她槓上了,她就算是哀求他,不說那一句「舒服」他就好似聽不見她說話似的。深入淺出,一直作弄她,聽著她異於平時偏冷音色的溫柔呻|吟,竟越戰越勇。
歡慶完全記不得他到底作弄了她多久,只依稀記得在她終於扛不住沉沉睡去之前,他沙啞而溫柔的嗓音在她耳邊輕輕說著什麼。那大約是一句很暖的話語,她聽了後覺得心窩處熱融融的,情不能自禁地去摟他,貼著他的身子。再然後是他低聲的輕吼,她彷彿見到了七彩的雲朵在眼前綻開……
民間有傳言,生氣不要緊,氣瞎了氣瘋了都沒甚關係,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這說的大概就是商衍。
商衍醒來後只覺得渾身有勁,通體舒泰。氣兒順了,心裡也爽了。
他笑吟吟地看了眼前來伺候的如荷,吩咐道:「王妃還沒醒。她何時醒來你便何時來服侍她,不許吵著她。」
如荷一愣,福禮道:「是,王爺。」
商七表情複雜地看著只經過一晚上便像是換了個人的某王爺。他內心實在是很好奇,王妃那樣的性子,能把王爺哄高興了?不氣死就偷笑了吧。可看著王爺這從眼睛裡,從四肢百骸裡滿溢出的笑意與好心情,不像是裝的呀!
行吧,主子的事多問多遭罵,沉默是金。
走了兩步,商衍看了眼低頭默默的商七,道:「商七,你不好奇本王為何這般高興麼?」
商七神情一凜,有點想哭。
說好的沉默是金呢?說好的少問少出錯呢?
他在自己的一張喪臉上扯出一個貌似好奇的笑容,道:「王爺為何這般高興?」
商衍將手背在身後,道:「本王不想說。」
一會陰,一會晴,其實王爺是母的吧?
商七撲通一聲跪下了,哭道:「王爺,小人上有老母,家有表叔,還未娶妻……王爺您就行行好吧,小人這心可都是為您操碎了啊,王爺您就別再嚇小人了。」他越哭越委屈,「您要是看商七不順眼,就打我一頓吧,嗚嗚嗚嗚……」
商衍聽了一愣,看著商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哈哈大笑起來。他大步往外走去,爽朗的聲音飄在風裡:「去賬房領五百兩銀子,本王賞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