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藺家二將

  齊營。

  皇帝親臨。

  「這許多天,都在幹什麼!久攻不下,朕要你們何用!」

  偌大的營帳內,一群將領畢恭畢敬地低頭站著,大氣不敢出。

  商賀冷冷看了眼此刻神情最舒適的某人,「主帥擅自離營,自罰軍棍五十。」他轉頭又瞪吳平,只見那草包嚇得腿都發軟,一腦門的汗滴滴答答地流,「帶兵主攻夾谷天險,好聰明的腦袋!」

  吳平一張圓臉水淋淋的,跪下道:「末將……末將……」

  除了商衍身邊幾個常用的將領還算面色鎮定,其餘的都唯恐商賀一個不開心,就給他們斷條胳膊斷條腿的,天子之怒,誰敢硬接?

  「一群飯桶!」商賀看著那些抖如篩糠的草包就來氣,回頭看到依然氣定神閒的商衍,一陣陣地煩躁,不耐揮手道:「都滾出去!」

  不多會,帳子裡只剩下商衍和商賀。

  商賀定了定神,輕嘆了口氣,「你到底要做什麼?這幾個月按兵不動,動則如撓癢,燕國便是有這般難取?」

  「燕有猛將。」

  「猛將?」商賀冷哼一聲,看了眼臉上一點誠意都無的商衍,「你打不過那藺家父子二人?」

  商衍突地臉色極冷,想起那晚營帳裡歡慶的眼淚和慟哭的表情,就想剮了那劉成。

  商賀不知其中緣故,見他這般,驚疑道:「那藺家父子真有那麼厲害?」

  商衍語氣淡淡道:「倘若能不費兵卒取燕,衍為何非要與燕死戰,傷我齊人?」

  「什麼?」商賀更是驚疑了,「不費兵卒取燕?那藺家父子……」

  「藺家二將,乃大齊貴人。」

  商賀皺起眉,沉思道:「你是說,取了那藺家二將,燕國便能不攻自破?」他輕哼了一聲,雙手背在身後,「朕也曉得,如今燕國積弱,若不是有那藺家父子撐著邊關不破,朕早就滅了他們。」

  「取了藺家二將……」商衍重複著,邊說邊露出個含有深意的笑容,道:「是要娶,娶一將,再取一將,即可。」

  「……」商賀有點看不懂自家兄弟,嘴角抽了抽,「那麼,上將軍有何高見?如何取那藺家二將?」

  商衍想到藺廣就臉色不大好,冷哼道:「那老將是塊臭石頭,先不取。」說著他輕輕一笑,「備點聘禮,娶小的,那小將……也是個硬骨頭,倒是不大歡喜金銀珠玉那些玩意兒,這幾日給她打了把劍,就當作聘禮罷。」

  「……」

  「……」

  「……」

  商賀的臉有點扭曲。

  「你自罰那五十軍棍沒打到腦袋罷?」轉念一想,他瞪大了眼睛,大驚道:「你……你喜歡上那藺廣的兒子了?!」

  商衍笑而不語。

  「胡鬧!」商賀忍不住喝道,「你……朕知你性情古怪不定,可你……荒謬!」他氣得有些喘,「朕不同意!」

  「臣弟正缺個王妃。」

  「朕不同意!」商賀氣得大吼,「你……身為大齊王爺,又是上將軍,娶個男子回家做王妃!荒謬!」他越想越覺得氣憤,「簡直無恥!」

  「非她不可。」商衍十分堅定,「臣弟從未有事求過皇兄,此事……」

  「住口!」商賀怒目圓瞪,「你……你怎的這般不顧大局!且不說他為燕將,便是我齊人,那也不行!」他見商衍露出一臉從未有過的堅定神色,又氣又無奈,大力一甩袍袖,又道:「你……你若真是有這般的心思,待取了燕國,朕可以將他賜給你做服侍,到時你要如何,朕不管。」

  商賀自以為做了極大的讓步。

  「臣弟今生只願娶她為妻。」

  「你……」商賀還想要指著他的鼻子大罵,可見著他的表情,突然一愣,彷彿是此時才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道:「難道那藺廣的……」

  商衍正欲說話,便聽得帳外有士卒來報。

  「報——」

  「進來。」商賀道,「何事?」

  那士卒似是急急忙忙跑來的,喘著粗氣,跪下便道:「啟……啟稟皇上、上將軍,打……打起來了!」

  「戰鼓未響,戰情未報,怎麼打起來了?」商賀皺起眉。

  「不……不是我軍。」那士卒努力深呼吸了兩次,道:「燕軍……燕軍自己打起來了!」

  商賀一驚,「什麼?」

  不等他想出點對策,那商衍便急道:「燕將如何?」

  「屬下不知。斥候來報,燕將『白袍』抓了燕太子劉成,還殺了他的貼身太監,似是……似是……」

  「何故?」商賀也急了。

  「燕太子似是要那燕國大將軍嫁……嫁給他。」那士卒說著自己也是十分疑惑,道:「那大將軍似是不依,帶著一干將領與太子親兵打起來了。據報,早前燕帝早已抓了藺廣,派了許多人前去抓那『藺白袍』,正逢上他竟抓了太子,於是便打起來了。」

  商賀一喜,忙問道:「如今戰情如何?」

  「燕將身邊一眾將領護著他到了夾谷,夾谷關外我軍有騎兵一千,步兵兩千,如何動作,請皇上、上將軍定奪!」

  「不許動!誰傷她一根毫毛,我就剮了他!」

  不等商賀說話,商衍便急惶惶提劍衝出帳外,中氣十足的聲音迴蕩在營帳內,驚得那報信士卒一愣。

  上將軍怎麼了?

  留下一臉深思的商賀,他目光深遠,對那報信士卒揮了揮手,「按上將軍說的做,你先退下。」

  「是,皇上。」

  他與商衍兄弟這麼許多年,這是他第一次,在他面前失了分寸。也是他第一次,崩破了一貫漫不經心、胸有成竹的笑意,滿臉都是急切與關心。

  商賀不禁十分好奇,那個藺小將到底何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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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夾谷一道門。

  歡慶以往從沒想過,有一天,她苦心孤詣思考出的對敵之策會用在燕人身上。

  而現在,一向讓她自傲的夾谷三道防線被她用來擋住了燕兵的攻擊。她身處邊關,距燕京與靈丘都是有多日路程,消息不通,本想那劉成草包腦袋,不過是想要她,心思總歸不會太深……沒想到,他不僅是草包腦袋,更是言而無信。

  原本她想著委曲求全,如今……去他的委曲求全!

  若不是指著燕帝劉熹到底還算是疼愛這草包劉成,是以還留著他的小命,否則,彈彈指的功夫就宰了他!

  「大將軍!」

  歡慶聞聲,轉頭看向來人,只見李宏興胡裡拉碴、滿臉是血地朝她大步而來,她皺起眉:「你……這一臉血是何故?」

  「宰了個王八羔子,血濺臉上了。」李宏興毫不在意,稟道:「如今我們在一道門與二道門間,那些親兵讓末將給堵在東側了,一時半會一定進不來。大將軍,末將擔心……」

  正說著,王毅充自他身後走來,「唯恐齊軍趁亂打劫,若是兩面夾擊,我們……怕是凶多吉少。」說罷,突地想起來那齊軍主帥,他神色一動,又道:「若是……大將軍願意前往齊營說和……」

  「說和?你腦子讓劍柄給打昏啦?」李宏興想也不想說道:「齊軍想殺了我們還怕來不及,我們還給自己送上門去,真是活夠啦?」

  王毅充白了他一眼,「我同大將軍議事,你插什麼嘴?」

  李宏興粗著脖子道:「我為啥不能說!你在這淨瞎出餿主意!這先前還不是你說的麼,那齊軍主帥可是那什麼什麼商衍,本領可大著呢,心眼精著呢。我們都到了這時候了,還跑人面前去求和,傻子也知道什麼下場!」

  「那可不一樣!那齊軍主帥商衍對我們……」

  「行了。」歡慶瞪了他們一眼,「看好劉成,燕兵知根知底,這一道門守不了多久,這時候了還跟這吵架。」

  李宏興瞪了王毅充一眼,卻也沒有再說話。

  歡慶道:「如今這局勢,恐怕不能再這樣僵持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