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劉氏將她住的正屋騰了出來,又仔細打掃了一翻,被褥什麼的雖然都是舊的,但都是洗的干淨,又經太陽曬過,皂角香同陽光的氣味聞起來十分的清新乾淨。
最後又安排阿黛住在正房的茶水間裡,以備不時照應。
胡婆婆看了後自沒有不滿意的。
如此安排好,王成便纏著胡婆婆問起發財大計來。
「你把這支金釵當了,然後販一批葛布去京城,記住必須在下月十八運到……」胡婆婆把先前王成撿到的金釵又交給王成,吩咐著,總之這一段於聊齋先生所寫的情節一般無二。
「好,我一定做到。」王成一臉興奮,便又同劉氏,孟氏等人商量起明日去當金釵,然後批葛布,上京云云等事情。
而說起這些,劉氏等人也是一臉的興奮,便是王爹也一臉趣味,家裡的苦日子大家都過怕了,因此,對於胡婆婆的發財大計,那沒有一個不期待,不看重的。
只有阿黛仍是有些走神的樣子。
「沒心沒肺的丫頭。」王靛沖著阿黛瞪眼。
阿黛咧了咧嘴,不理會王靛的埋汰。
若照書上來,大哥這趟雖然小波折不斷,但最終的結果仍然是發大財,王家也過上地主的生活。
只是點化之中的畫面還是讓阿黛有些糾結,福兮禍之所伏啊。
如此,到得晚上,各自安睡。
阿黛回到茶水間,看了看正屋裡,胡婆婆正在床上打坐,雙眼微瞇,神游物外,只不過桌上的茶水冷了,阿黛便煮了一壺熱水端了進去。
「我瞧著我指點你大哥作營生的時候,你似乎並不高興。」阿黛正把水壺擺在桌上,胡婆婆突然的道。
阿黛抬眼看著胡婆婆,好一會兒道:「大哥能正經的做營生,我自然高興,只是想著婆婆是神仙人物,這一指點,大哥必然是要發財的,但大哥那脾氣,我怕發財了反而不是好事。」
「你是擔心這個?」胡婆婆有些啼笑皆非:「這世間任何事都是機緣,你大哥今日撿著我的金釵,這是機緣起,我指點他做營生,這機緣果,至於發財了是不是好事,那就不好說了……」
說到這裡,胡婆婆便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了遙遠的什麼,隨後拍了拍床邊的春凳讓阿黛坐下。
「我小時候很頑皮,喜歡玩,但我又膽小,怕一不小心就落入猛獸之腹或者落入獵人之網,因此,我每回出去玩都要去找族裡的族長算一卦,沒有危險才出去。有一次,我非常想出去玩,於是同樣去算卦,卦象上說會落入獵人網,最終我便放棄了,可事後我才知道,那天如果我出去的話,是會遇上獵人,但同時也會被一位道人相救,而就因為這一次放棄,使我失掉了一次機緣,而最終多用了五百年才化成人身。」
胡婆婆說完,便看著阿黛。
阿黛先是瞪眼,隨後兩眼便瞇了起來,她明白了,之前太素秘法裡的混沌圖點化了她,但她同樣也受了混沌圖的影響,還迷失在裡面沒有出來,有些因噎廢食。
就跟她爹讀書讀成了心結一樣,她也迷失在了點化裡面。
「婆婆,我明白了。」阿黛有些興奮的點頭,倒了一盅茶水,恭敬的送上,若是她沒猜錯的話,婆婆定是看出她身上的點化之功了,如今正是用這種方法指點她。
「去睡吧。」胡婆婆接過茶盅,揮揮手。
「嗯。」阿黛重重點頭,然後回到外面茶水間,坐在茶水間一角的床上,床邊便是一個小窗外,窗外月朗星稀,院子裡,一株山蘭發出淡淡的幽香,阿黛點了一盞油燈,如豆的燈花虛虛幻幻。
阿黛盤腿坐著,繼續看那本太素秘法了,她記憶力好,這本書的內容早已記在心中,只是每回讀來,都會有些不一樣的感受。
相脈一道,沒有三年,不能入門,沒有三十年,難有大乘。
然而這是對普通人,於修行者來說,氣機之下,纖毫分明,相脈便是水到渠成之勢。
觀氣,相脈,相輔相成,成就太素秘法的神奇。
而此時,月光,清風,蘭香,蟲鳴,正沉迷於書中的阿黛,直覺得置身一片生機盎然之中,身上每一個細胞都透著一股子欣喜,那心情既寧靜又雀躍,看似矛盾卻又萬分和諧。
這股子氣機自瞞不過正屋裡的胡婆婆,這會兒亦是瞇著眼點點頭,這丫頭造化不錯。
阿黛雖然先前氣機已開,但那是點化之功,並沒有同阿黛自身氣息融合,便是之前,他給王爹把脈時能感應到南方火星相,其中有一大部份的原因是父女之間的感應,而阿黛若不能在短期內將點化之功同她自身的氣息融合,那最終因點化而開的氣機又會慢慢封閉了起來。
所以,這世間有機緣的人很多,但真正能夠成就機緣的卻是極少數。
胡婆婆正是因為看出這個,才特意指點一下阿黛。
夜漸深沉。
阿黛這時已沉沉睡去,邊上油燈自動熄滅。
再醒時,正是丑末寅初。
睡的時間不長,但阿黛的精神尤其的好,披衣起床,正准備去廚房燒熱水,突然心神一動,推開了正房的門,房裡被褥整齊,一邊的桌子上,茶壺下壓著一張紙,但狐仙婆婆已蹤跡全無。
顯然,狐仙婆婆已走了,緣起緣滅,阿黛有一種感覺,王家同狐仙婆婆的緣份已盡了。
茶壺下壓的紙,是一個調理身子的方子,不過裡面的黃蓮夠重的啊,顯然是狐仙婆婆答應自家娘親給二姐調理身子的方子。
狐性既重諾又狡詰,便是離去,也留下這等讓人哭笑不得的方子。
廚房裡傳來盆碗的聲音,阿黛知道定是劉氏起來燒熱水了,便拿著紙走出了房門。
「這妖精鬼怪的,也不盡都是壞的,跟人一樣,人有好有壞,妖也有好有壞的,如今那雷峰塔下不是還壓著一條白蛇嗎?那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妖。再說了胡婆婆還是咱們長輩呢,長輩沒有害晚輩的道理,你們怕什麼!」劉氏的聲音從灶頭傳了出來。
阿黛這時正走到門口,聽到雷峰塔下壓著著一條白蛇,腳下又是一個打跌。
許仙同學不是還在隔壁嗎?這才剛去自家大伯家藥堂當學徒,怎麼白娘子就已經被壓在雷峰塔下了,若真是這樣,許仙應還在金山寺吃齋念佛呢吧。
阿黛有些糾結了。
「我們知道,就是想著心裡就發毛。」傳來孟氏同阿靛的聲音,孟氏的聲音有些沙啞,王靛的聲音有些嬌氣。
阿黛回過神,挑了挑眉,大嫂和二姐今天可起的真早啊。
她又哪裡曉得,昨晚到了睡覺得時候,想著家裡住著一只狐狸精,孟氏和王靛就各種不好了,以至於一晚都沒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