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又是高人

不一會兒,趙昱就被請進了自省堂。

昔日紈褲,一身青衣白領的學子服,站在堂中,倒是儀態翩翩,

「幾位大人要考較你的學問,用心回答。」一邊王繼善道。

「曉得了。」趙昱躬身行禮,倒也有模有樣。

只是袖中鵪鶉發出咕咕的叫聲,讓堂上一眾人面皮有些發綠。

這個時候,還將鵪鶉隨身攜帶,盡顯紈褲本色呀,這哪裡是浪子回頭,怕僅僅是因為禍闖的太多收斂了點而已。

於是堂上眾人不由的都搖頭,然後掃了一眼王繼善,這別是要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便是連一邊的沈教諭也有些擔心,說起來對於趙昱過月考之事,他也是一腦門的官司呀,趙昱原來是個什麼樣子書院裡哪個先生不曉得啊?可跟了王訓導一個月,這學問簡直是直上青天啊,這心裡沒有一點疑惑是不可能的。

不過,書院未有任何做假,沈大人也是清楚的。

只個中情由,沈教諭也還是打算事後問問王繼善,要弄清楚的。

但沒想到突然遇上這事,王訓導卻在這個時候把趙二公子推了出來,這要是順利而過則罷,要是出了問題豈不連帶著書院的名聲也毀了。

因此,這會兒沈教諭倒是有些怪王繼善猛浪了。

王繼善叮囑過趙昱後,便退回位置,然後眼觀鼻子鼻觀心。

趙昱什麼樣的王繼善十分的清楚。

其實阮子安這回的為難不算什麼,書院自有書院的法度,講究的是身正不怕影子歪,講究的是不畏人言,更何況順風賭局一事,根本就不干書院何事,而書院真要追求起來,告順風賭場侮辱斯文,那也是夠順風賭場喝一壺的。所以,書院又豈會為一個賭場的賭局之事來證明什麼。

不屑理會才是正解。

這些理大家都知道,王繼善在書院這麼久又豈能不清楚,可他卻是主動讓幾位大人當場考較趙昱。這根本就是他挖的一個坑。

一來,趙昱的學問他心裡清楚,那絕對是過得硬的了,所以,也該這小子亮亮相了。

二來,阮學道咄咄逼人,目標直指同文書院,更指向於老先生。來而不往非禮也,他也也要讓阮學道吃點苦頭。

趙昱浪子回頭,更用心苦讀。一舉奪得月考的榜首,這對於公主來說那是大喜事,而且憑著趙昱這一翻明顯的悔過,朝堂對於公主教導之責的呼聲也能平息了。

說不得,以此為契機。公主府的危機就過去了。

這對於公主來說是何等重要的事情,卻偏偏被阮學道說成舞弊,憑著公主的氣性,就算是現在不發作,那以後,秋後算賬的時日在那裡呢。

老實人也有蔫壞的時候。

總之,王繼善在眾人不知不覺中就給阮家挖了一個坑。

「好。那你說說要如何進德修業?」這時,聶紀堂先問,因著趙二公子昔日的名聲,這個問題是比較簡單的。

因為論語中聖人已經總結了,只要趙昱用心讀過論語,那麼這個問題就跟填空一樣。

「子曰: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趙昱躬身回答。

以道為志向,以德為根據,以仁為依靠。而游憩於禮,樂,射,御,書,數六藝之中。

答的中規中矩。

聶紀堂點點頭。

「利害。」這時,府台大人的題只有兩個字,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只要用心讀書的,這個問題也不難,之前聶大人問的是《論語》,如此,府台大人問的就是《孟子》了。

他問的是「利」之害。

「孟子見梁惠王。王曰:叟不遠千裡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孟子對曰:王何必言利……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萬乘之國,弒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國,弒其君者,必百乘之家……苟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王亦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

趙昱背負雙手,微閉雙目在堂前游走,《孟子。梁惠王章句上》的開篇便如叮咚泉水般的潺潺而出,聲音清朗,如清風,如明月,可明目可洗耳。

「好,書讀的還算是扎實,幾位怎麼看?」聶紀堂道。

眾人皆點頭,又問了一些其它的問題,趙昱張嘴就來,沒有絲毫停頓之處,由此可見書目俱已讀的滾瓜爛熟。

「看來你最近著實用功讀書了,這樣你以《觀書》為題,做一首詩,說說你的讀書心得吧。」這時,一邊的阮學道又道。

阮學道這一題看似沒有什麼,不就是做一首詩嗎?但他先命題,又點出讀書心得,那麼必要同趙昱此時的心境吻合,還要當堂就做,何況《觀書》不比吟風弄月,這算是一個冷門題,便是一般的才子要想當堂做好這首詩都不容易。

如此,堂上幾個便有些皺眉,覺得阮學道有些過了。

畢竟浪子回頭,能做到記住書中的已經是不錯了。

趙昱這時在自省堂中依然是閒庭信步。

「書卷多情似故人,晨昏憂樂每相親。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無一點塵。活水源流隨處滿,東風花柳逐時新。金鞍玉勒尋芳客,未信我廬別有春。」

沒一會兒,詩便悠然讀出,讀完趙昱還不忘拍拍自己的腹部。

「好詩!!」他這詩一念完,堂中上書的學子便拍起案來,雖然平日裡大家也都瞧不起趙昱這紈褲子,但這回這詩做得讓人服氣。

堂上一眾大人也頻頻點頭。

隨後又有人樂了。

趙昱最後拍拍腹部等於是把他自己比成詩中的草廬。卻把阮學道比成了尋芳客。那含義是說阮大人這尋芳客沒有眼光,居然不信他有真才實學。

這除了作詩之外,便又消遣了阮學道一把。氣的阮學道一臉發紫,連帶著坐在下首的阮子安阮先生也覺臉上無光。

但細一想下正合情理,人家趙昱是什麼人啊,怎麼也是公主府出身,豈容得人隨意誣陷,借機消遣你一把本在情理之中,倒難得的是,趙昱居然能把這種消遣在詩中表現出來,這更加的不容易了。

到得這時,眾人對於趙昱這個月考榜首的成績那再沒有任何的懷疑。

而由此,眾人則更佩服起王繼善,難怪被舉為茂才,別的不說,就憑這教書育人的本事,若不舉茂才那才是教諭失察。

如此,「更夫舉茂才,直入同文門」的謠言便也不攻自破了。

「不可能,一個人的才學不可能在一個月之間漲的這麼快!!這詩定是剽竊得來。」阮學道這時有些不不來台,便有些氣急敗壞的道。

「哈,阮大人怎麼知道的,正是前日在林間戲鵪鶉時,聽山中樵夫朗誦。」這邊趙昱一本正經的道。

「果不其然。」阮學道聽得趙昱這麼說,一臉興奮。

而堂上學子愣了一下後,卻是哄堂大笑,便是一邊阮子安也抽著臉皮,悄悄的扯了扯阮學道的衣袖。在他耳邊低語了句。

這山中樵夫是有曲故的。

當初王家三姑娘一首《詠梅》也是聽山中樵夫朗誦的,如今再來一首,而高人卻依然是「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哼!!!」到得此時,阮學道有些沒面皮待了,沉著臉起身拂袖而去。

書院外面,阿黛也瞪大了眼,這廝英雄學無賴了,居然借用她的借口。不過,她喜歡,感受到阮學道吃癟,阿黛象是六月天喝了酸梅湯一樣爽快。

「怎麼樣,怎麼樣?趙二公子過了沒?」劉氏看著阿黛的神奇,知道是好事,但還是有些急的問。

「過了,還著實出了口氣。」阿黛道。

劉氏等人這才鬆了口氣。

而於此同時,趙二公子堂前答辯,消遣阮學道的事也從書院裡面傳了出來,自引得一陣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