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間,畫面就消失了,就如同當初她被點化時所見的一般。
這或許就是未來會發生的某一個畫面,太素之道,追本溯源,以人為一小天地,窺天地這一大天地,從來得窺天機。
果然哪,九娘和正官兒的路十分艱辛,但不管如何,她們王家既然到得京城來。
這時代,家族之親是倫理的第一位。
別的不說,就王繼善這次送阿黛來京城,又尋王家族親,不也是有托王家族親照顧阿黛的想法嗎?
所以於九娘姐弟之事自不能坐視。
如此,阿黛自上了一份心。
「阿黛這話倒是真的,別說,五太爺今早起來就說腿酸的很呢。」一邊那趙二夫人道。
趙家的五太爺是屬於老恭王那一輩的,算是趙家的老祖宗了。
「如此,那我們晚上不睡覺了,倒要看看這夜裡會不會下雨。」阮彤說著這話,看似全是說話的,但明顯著卻是有些沖。
阿黛看了阮彤一眼,不曉得自己哪裡得罪了她,竟是讓她這般的等著要看笑話似的,想來想去,怕也是她如今這恭王世子妃這位置惹的禍。
這也算得是另類的匹夫無罪,怪璧其罪了。
隨後阿黛又看了一眼阮秀,阮秀面目沉靜,不動聲色的。
此時,阮秀見阿黛看向她,便沖著阿黛笑了笑。
阿黛也回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反正大家心知肚明。
當初阮秀屢屢下暗手針對自家二姐,只不過,王家在錢塘。阮家在京城,兩者天各一方的,既是沒了瓜葛,阿黛也就只要阮秀別找麻煩也就算了,但如今,她既來了京城,而下一科。安修之便能參加科舉了,那到時蟾宮折桂。也是必然。
如此,自家二姐也會隨著安修之來京。
到時若是這阮秀再要搗什麼鬼,那她就不會象以前那麼好說話了。
總之今後就走著瞧吧。
眾人又閒聊了幾句,阿黛看恭王妃臉色有些憔悴。想著昨晚,趙拓跟她的直言,想來,這一夜,恭王妃怕是沒睡好吧,曾經自己千方百計謀算掉的庶子,如今又被自己新手迎了回來,任誰知道這事,都不會好受的。
原來在來的路上。阿黛還擔心恭王妃會因為趙拓的事為難自己。
不過,這相見了,王妃倒並沒有任何怠慢自己之處。說話之間還透著一股子親切,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隨後一想也明白,趙拓正直無畏,但他能在戰場上將胡人耍的團團轉,又豈是那無謀的,他既然敢說出來。那必然有著萬全的准備。
不管現在趙昱的內裡是誰,在外人眼裡。這就是趙昱,恭王妃先容不得原來的趙拓,憑著種種手段,將趙拓逼入必死之境,隨後又爆出趙頤的身份問題,結果趙頤又死了,最後恭王妃借著趙昱的身份才把趙氏族人的不服壓下去,如此種種,可見恭王妃在趙氏家族裡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的。
如今,她要想在趙氏裡立穩足,就必須依靠趙昱和阿黛。
當然趙昱和阿黛要在恭王府立足,必須趙昱是過繼在恭王妃名下的,那也必須依靠恭王妃,二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知不知道都這樣,該怎麼還怎麼。
揭不揭穿二者所差的也就在於,如果不揭穿的話,恭王妃或許會對趙昱示以真心,而她的真心卻是趙拓不屑的。
趙拓光明磊落,他也不想在恭王妃示以真心之下,又暗中謀算她。
想到這裡,阿黛便起身告辭了,今日本就是一個見面,目的既然達到,而恭王妃也累了,那她自也善解人意些。
「那好,這些日子你也忙,別看離大婚還有幾個月,但大婚前的禮儀也要花不少時間的,你剛到京城,也要多熟悉熟悉,我就不多留,反正我們以後有的是相聚的時間。」恭王妃點頭道。
另外幾位夫人也看出今天王妃的精神不齊,尤其王妃平日烏黑的頭發突然變花白了,倒底是喪子之疼啊,眾人便也附合的告辭。
「就由四弟妹和雲錦送送阿黛吧。」恭王妃說著,便起身由元三姑扶著回屋了。
阿黛又福了福,然後同由章氏和雲錦陪著從花廳出來,一路上是庭院深深。
「阿黛。」路上,阿黛碰到了宋可兒。宋可兒如今肚子已經挺大的了。
「你如今這身子,怎麼出來了?」章氏皺著眉頭,宋可兒跟趙珽未婚先孕之事雖然瞞著,但有心人還是能知道一些的。也因此,頗讓四房在熟人面前有些抬不起頭來,再加上章氏這些年被趙珽和全氏壓著,如此的,兩相裡,章氏對宋可兒自不會好到哪裡去。
所以章氏這會兒的口氣就有些不太好的。
阿黛受著宋大民的一封信的情份,再加上如今宋大民跟自家大伯也言歸於好,這麼說起來,阿黛於宋可兒實有師姐妹的情份。
此刻,自要為宋可兒撐撐腰。
這時,阿黛便上前扶著宋可兒:「師姐,我把脈看看,讓我看看未來小侄女的情形。」
雖說這時代重男輕女,這孩子還未出生,就斷言他是女娃子,一般來說是要得罪人的。但也要看情況,如宋可兒現在這種情況,章氏跟趙珽的矛盾鬧到現在,章氏才算翻身,這時候,正是章氏要打壓趙珽的時候,若是這時,宋可兒生了男子,那長子長孫的,多少太刺激章氏了一點,倒不是說章氏一定有壞心。
只是如今,章氏剛剛拿回權利,正該在府裡立威的時候。
若是這時長子長孫一出生。偏偏又不是章氏所出,那於章氏行事不利,而到那時。宋可兒就更難,畢竟現在趙珽還在讀書,他自己都依靠家裡,更何況宋可兒了。
反之,若是宋可兒這一胎是女兒,那就無所謂了,章氏剛一拿權。也不會落人口實,那樣宋可兒的日子反而好過。以後再等得趙珽有了自己的事業了,那生男生女也就無所謂了。
「真是侄女?」宋可兒如今再不是當初的懵懂少女,自也曉得這一胎是女孩子更好。而阿黛的醫術是不錯的,連自家老爹都自歎不如。所以,阿黛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女的,她便有些期待的問。
便是一邊章氏臉上也有些期待。
「嗯,我看脈相是,不過,師姐最近好象休息不好,這可不行。」阿黛故意沉著臉道。
「沒法子,這孩子挺鬧。」宋可兒輕撫著肚子道。
「可不是,這孩子鬧人的很。我瞧著都心疼可兒。」一邊章氏接嘴。臉色倒是比一開始好了很多。
「累婆婆擔心了。」宋可兒微福了一禮道,一邊章氏連忙扶起可兒:「我擔心你那還不是應當的啊,行了。你們以後有的是時間,你先回去休息吧。」
「嗯。」宋可兒點頭,又沖著阿黛點了點頭,然後由兩個丫頭扶著離開了。
「四夫人也忙去吧,讓雲錦陪我,我在這裡等我兄長出來。」阿黛道。
趙四夫人便點點頭叮囑了雲錦一句。便回四房了。
她剛走,另一邊。趙昱陪著王成出來了。
「趙昱,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世子,總之你以後要好好待我妹子,否則,別說燒我家酒肆,便是要了我的命去,我便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王成邊走邊沖著趙昱道。聲音壓的很低,但阿黛卻是聽得到的。
趙昱這會兒倒是王成怎麼說怎麼是,還拱手,這人不是不能裝啊。
「大哥,說這些干什麼?」阿黛瞪著眼道。
「咱們丑話說在前頭啊。」王成回道,對於趙昱他一直是不太待見的,如今就要成為自己妹夫,那不敲打一起怎麼成?
阿黛遠遠的同趙昱行了一禮,便上了馬車。趙昱遠遠的在車後揖禮。
隨後馬車出了恭王府。
府外,另一輛馬車朝著另一個方向走,正是阮氏姐妹。
「錢塘的女人多是不要臉皮的,姑姑也真是的,這恭王府的世子妃哪有自己做不了主的,我們姑姑現在的性子軟了很多,再怎麼也該爭取爭取啊。」阮彤坐在馬車上,看著王家這邊馬車轉角後不見車影了才道。她嘴裡的不要臉皮指的自然是宋可兒的事情。
「那誰來做好?你?」一邊阮秀冷冷的道。
「你這丫頭,陰陽怪氣的說什麼,我再怎麼著也比王家那丫頭強吧。」阮彤象被踩了腳的貓似的在位置上坐正,然後瞪著阮秀。
「別做夢了,只要姑姑一天在恭王妃的位上,恭王世子妃就不可能是阮家女。」阮秀冷淡的道。要不然,先前頤世子在的時候,阮彤就該進恭王府了,要知道,一般男子二十及冠,便要成親的,而頤世子二十三了還未大婚。
「哼,誰稀罕做恭王世子妃了,倒是某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阮彤沒好氣的道。
阮秀冷哼了一聲,懶的再跟她爭。
她自有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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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馬車路過正街時,阿黛掀了車簾子朝外望,京城氣象,果然非凡,街市一片琳琅滿目,街上各色各樣的人都有。
突然,馬車在路過一間糕點鋪子時,阿黛看到一個身影,便連忙叫道:「停車,停車。」
前面趕車的車夫連忙把車停了。
李晴嵐正買了金絲雲糕出來,就看到一輛馬車停在她身邊,不由的側移開了腳步。
「晴嵐姐,是我。」阿黛自馬車上下來,一臉笑意的看著李晴嵐。
曾經,阿黛還想著哪天在京城的街頭於晴嵐姐相遇,如今果然讓阿黛說中了,真的就在這京城的街頭,她於李晴嵐再遇。
「阿黛。」李晴嵐看到阿黛也很高興,走上前:「早聽說你要來京了,就是一直不知道什麼時候到。」
「昨天剛到,住在帽子胡同那邊。」阿黛拉著李晴嵐的手道。
兩人走到一邊店鋪的屋簷下。
「晴嵐姐近來可好?」阿黛問。
「你定是聽你大哥說了我跟高家的事情了吧?」高李兩家聯姻,本來已是快水到渠成了,卻因為寧王一倒,這場還未成的聯姻就煙消雲散了。
「嗯。」阿黛點點頭。
「沒事,就算沒有寧王府的事情,我跟高家的事情也是八字沒一撇,高家不過是剃頭挑子一頭熱罷了,本來我娘是要找高家算賬了,只不過這等時候,我娘倒底是紀家女(寧王府姓紀),不好張揚罷了。」
「嗯,這我就放心了。」聽著李晴嵐的話,阿黛點了點頭,所以說,以訛傳訛,事情傳到最後常常是面目全非。
「倒是你現在不得了了啊,一轉眼成了恭王世子妃了。」李晴嵐眨巴著眼睛,帶著些取笑的意味。
「晴嵐你就別取笑我了,我不就是那被城門失火而殃及的池魚嗎?」阿黛攤了攤手道。
「好了,不管是池魚,還是別的什麼,總歸命運這麼安排了,那咱們就努力過的好。」李晴嵐沖著阿黛揮了揮拳頭。
「嗯。」阿黛點點頭,這就是李晴嵐,大氣如晴嵐一般。
「對了,阿黛,快中秋了,京城這邊,每年中秋都有個桂園游園會的,而京城貴女多在桂園後院的琵琶亭上拜月,你今年在京城的風頭可謂一時無兩啊,到時定要請你的,你要多做准備。」李晴嵐又沖著阿黛道。
「好,我記下了。」阿黛點頭。心裡明白,槍打出頭鳥,自己的風頭有些過了。
可這風頭不是她自己想出的,是天下砸下來的。
桂園游園會嗎?阿黛曉得,這將是她在京城中第一次亮相。
阿黛跟著自家大哥回到了帽子胡同的家裡。
王爹已經先回來了。
公主那邊情形也還好。
王家人這才長長的松了口氣啊。
而王成才一進家門,又帶著胡家大朗一起出門了,這回主要是去收綠豆的事情。
轉眼天已傍晚,晚霞映得半邊天通紅通紅的。
都說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裡,這天哪裡看得到一絲要下雨的跡象?
正官兒坐在門口的階梯上,看著紅通通的天,皺巴著小臉,有些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