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豹沒想到真的下雨的。
所謂一陣秋雨一陣涼,那麼接下來降溫肯定就成了事實了。
而更該死的,睡到半夜,因為聽著下雨,他急急忙忙的起身,沒添衣服,這雨一下就天涼了,他好象受了點寒,於是就覺得身體有些不太舒服。
此刻他感到四肢有些發冷,嗯,天亮了,看來他得去藥堂看看身體。
…………
一天後。
昨夜又是一夜的雨,清晨落葉滿地。
阿黛一早起床,洗漱完後,就在院子裡走動走動,一夜的好眠,夜裡的雨洗淨了空氣中的灰塵,使得清晨的空氣顯得格外的明透。
只是因降溫的關系,空氣中帶著絲絲寒意。
阿黛便多披了一件披風。
此時,院門開著,阿黛就站在院中的桂花樹下,從門裡看著門外三三兩兩的人。
因著天氣轉涼,一個個都穿起了夾襖。
一些鄰裡的大嬸子從屋外看到正坐在院子裡的阿黛,也點點頭沖著阿黛笑笑,那眼中頗有些神奇的,一切果然被阿黛說中了。
最近,帽子胡同這邊可不得了啊,先是一個能請神的王九娘,如今又一個有些神道的姑娘。
一個個嘴裡自多了許多的八卦。
當然這種八卦無傷大雅。
此時
正官兒提著個小木桶從家裡出來,在門外探了半個頭看阿黛。小模樣挺可愛的。
阿黛看著他,便笑著走到門邊。
「正官兒,看什麼呢?」阿黛沖著他微笑的問。這小家伙雖然有些營養不良,但一雙眼清亮清亮的。
人的五官於體內的五臟相應,同時相對五行。
眼於肝相對,五行屬木。
太素脈法裡,男女脈的總綱:男子以肝木部為主,以決功名高下。女子以肺金兌位為主,以決福德。
而正官兒眼神清亮。肝脈清和,實是後福綿長之相。
想到這裡。阿黛倒是想起了之前在恭王府裡時,腦海裡突然出現的有關正官兒死在雪地裡的事情。
太素脈雖可決福凶,但福凶之數是不斷變化的,所以才有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依的說法。從這句就可看出福禍是可相互間轉化的。
也就是說,此刻,決定正官兒身亡的條件還未出現,因即未成,那自然沒了果。
當然,阿黛這時說的因果,並不是因果投應什麼的,而只是事件單純的原因和結果。
「我能在你家打點水嗎?」正官兒看著阿黛,小聲的問道。
「可以啊。進來吧,以後要打水只管進來。」阿黛沖著正官兒道,正官兒點點頭。兩手提著水桶過來。
阿黛便拿過他的水桶,幫他提著進了院,到得井邊,就拿著一根竹桿子,勾著水桶在井裡打水。
一邊正官兒就蹲著,看阿黛打水。只是那眼神看著阿黛十分的好奇,好幾次欲言又止的。
「怎麼了?想說什麼?」阿黛問道。
「那壞人還會來鬧事嗎?」正官兒仍有些擔心的問。雖然下雨了,天氣變冷都說中了,可他小小人兒,擔心的事滿多,最關鍵的,自然是擔心辛豹再來鬧事了。
「放心,不會再來鬧事了,你瞧,昨天天氣就轉涼了,他沒來鬧事,說不定這會兒他已經在藥堂裡了。」阿黛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道。
「那就好,這些壞人,總喜歡欺負我們。」正官兒松了口氣之余,卻也是一臉氣憤的道。
這些壞人?顯然不止一個,阿黛於是又問道:「除了昨天的壞人,還有誰欺負你們?」
「還有那惡棍。」正官兒嘟著嘴,憤憤的,小臉兒陰沉著。
從這表情上看,這個惡棍可比辛豹那壞人更可惡。
「惡棍是誰?」阿黛又問。
「表哥。」正官兒道。
表哥?阿黛愣了一下,這可是親戚啊。
「正官兒,回了。」這時,王九娘站在門外道。
「嗯。」正官兒連忙應了聲,站起來正要提起水桶,阿黛先提了起來,然後走到門邊,將水桶遞給王九娘:「九娘不進屋坐一會兒。」
「不了,一會兒還要去繡莊。」王九娘輕聲的道,隨後又補了句:「前天多謝了。」
九娘心裡明白,昨天辛豹沒來鬧事,說明事情就過去了。
「一家人嘛,別客氣。」阿黛道。
王九娘沒接話,只是一手提著水桶,一手牽著正官兒回屋了。
阿黛也轉身回屋了,王九娘戒心重,慢慢來就行。
本來阿黛對於族親相認什麼的倒是本著順其自然,願意認就認,不願意認就算的心態,只是那日腦中出現的畫面跟點化時相似。
更何況正官兒也著實可愛,實不想他落到那樣的下場。
阿黛剛回屋坐下,王成就進門了,見到阿黛便道:「三妹,有人找我求一劑藥方。」
「怎麼辛豹找上大哥了?他沒去藥堂裡找大夫看嗎?」一聽王成這話,阿黛就曉得大哥說的是辛豹的事情,那日大哥跟辛豹打賭的事情大哥回來就跟她說了。
沒想到大哥租了鋪子正好跟辛豹的鋪子兩對面。
大哥租這鋪子可不僅僅是為了放綠豆,真要用來放綠豆用不著門面,後院的倉庫就行,大哥租這鋪子還是本著做生不如做熟的想法,等綠豆生意做完,就是要開酒肆的,而那一邊鹽鋪,糧行多,正是酒肆紅火的地方。
如此,肯定是辛豹身體出問題了,便求到在哥的頭上,大哥自不好不賣面子了。
只是在阿黛想來。辛豹病了自該去藥堂找大夫,沒道理這麼找上大哥的呀。
「他倒是小心的很,前天夜裡一降溫。他就覺得有些不適,昨天一早就去看郎中了,可昨天吃了藥,又睡了一個晚上,今天的病勢更沉了,人都起不了床了,所以才找上我的。」王成解釋道。
「他吃過了藥了?那藥方呢?」辛豹的身體有什麼問題阿黛那天看的清楚。心裡明白,只是若是用了藥的話。那就必須弄清藥方,才好對症下藥了。
「藥方和醫案我都帶來了。」王成道,王成自曉得自家妹子如今可不好象錢塘那樣隨便去給人看病,因此來的時候就問辛豹要了藥方和醫案。
阿黛接過藥方和醫案一看。不由的大歎。
那辛豹的病主要是夏天冰吃的太多,內熱太重,再加上天氣聚降,使得內熱散不出去,從而出現急性熱病,而因為營衛失調,內熱出不來,再加上外面氣溫轉涼,反而造成辛豹四肢發冷。這其實是真熱假寒之症。
而看病的大夫顯然把辛豹的病看成了風寒引起的寒熱,畢竟氣溫突降嘛,寒熱更附合實際情況一些。所以使用的是溫陽藥,用來去寒。
想想,本來就是真熱,卻用溫陽之藥,那不是火上加油嗎?
這時候實是應該用清熱之藥。
如今藥不對症豈有不加重病情的道理了。
本來象辛豹還未發病的情況,只要吃幾頓熱騰騰的綠豆粥就行。
如今。自要吃上幾帖藥了。
於是阿黛開了藥方,交給王成:「先讓他吃了兩劑。若是不行,我再去給他看。」阿黛道。
「好。」王成點點頭,拿了藥方出門了。
…………
轉眼就是傍晚。
雖然是下雨天,但剛剛一場雨後。
天空倒是挺亮堂的。
阿黛在屋裡琢磨著桂園游園會的事情。
就在這時,又聽得隔壁傳來一陣爭吵聲
「你干什麼,你這惡棍,不許你欺負我大姐。」隨後就聽著正官兒氣急敗壞的聲音。
「胡大嫂,隔壁怎麼了?」阿黛問道,心裡倒是想著,正官兒嘴裡這個惡棍難道就是那所謂的表哥?
「好象是又有人來鬧事了。」胡大嫂開了門朝外看道。
阿黛也走了過來。
隔壁王九娘的門外,一個青年男子帶著兩個閒漢,那青年男子倒是儀表堂堂,只是那眼神總有些游離不定,似乎總是在算計著什麼似的,
此時,那青年男子正推開王九娘,沒想王九娘手裡正端了一盆水,此時,手一歪,一盆水全潑在了那男子的身上。濕了那男子的一身衣裳。
「王九娘,你故意的吧?」那青年男子氣沖沖的道,說著,抖著衣裳上的水,這天冷,淋一身濕那可是要生病的。
「是表哥自己太猛浪了。」王九娘沉著聲道,然後冷冷的看著那男子。
阿黛一聽王九娘叫表哥,果然就是正官兒嘴裡的那惡棍表哥。
「哈,把我澆了一身,還怪我自己,王九娘啊,你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是越來越高了啊。」那表哥氣憤的道,隨後卻又一擺手:「行了,我不跟你計較,錢呢,給我錢。」
「表哥,沒有錢了。」王九娘抹平微亂的頭發,一臉平靜的道。
「沒有錢,你騙鬼啊,前幾天才請神的,那賺的錢呢?」那表哥瞪著眼道。
「表哥你曉得的,每次請神只收三十銅錢,也不過我姐弟主僕三人的吃嚼。」王九娘看著青年男子道。
「請個神,一次就只收三十銅錢,你傻不傻呀,下回,我來收錢。」那表哥憤憤的道。
「這價錢是神仙規定的,多收了會倒霉的。」王九娘再道。
一聽王九娘說這個,那表哥就牙疼,他跟王九娘那可是訂了親的,當初王九娘住在他家裡時,他好幾次想親近之時,偏這王九娘三貞九烈,婚禮未辦之時,決不跟他有任何苟且之事。他氣不過,想強為之,可每當他有邪念時,天上不是莫名其妙的砸下一盤水,或者一塊磚,更甚者還有蛇,嚇的他三魂去了兩魂,後來才曉得,九娘居然有神仙保估,他也只得收了那些心思。
「我就不信了,你一點錢都沒有,我自己找。」那許天龍說著,一揮手,用勁的撥開王九娘和正官兒,便帶著那兩人直欲闖進屋。
王九娘眼疾手快,卻「啪」的一聲重重的關了門,然後站在門口
而這邊阿黛看著這情形也是怒了,這哪裡親戚啊,這是上門明搶的土匪了,到得這時,阿黛也有些明白這王九娘怎麼防親人防成這樣。
有這樣的表哥,想不防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