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顧姑姑和顧二嬸臉上多少有點不豫之色了,而柳宜蘭則抿緊了嘴,臉上顯出幾許憤恨來。原本他們一早來,就是為了來看綺羅出醜的,要知道,在她們心裡,綺羅可是出身在小門小戶裡,能嫁進顧家,是她天大的福份,故意一早來嚇她,讓她亂,正好看笑話,說說大嫂上不得檯面,於是媳婦也上不得檯面。結果呢!現在她從容不迫,無一不顯出段家的才教養來,怎麼不讓她們急眼呢。
顧太太對綺羅倒是一般,她不能做宗婦的原因並不是綿軟,而是性子太過活潑,只是這話不能說。顧太太做姑娘時,就是個活潑的性子,一般活潑的人,其實心眼都不多,性子是極好,這些年跟顧老爺的感情也極好,就是這樣的性子,真負擔不了一個家族,人家說啥,她都信,然後吃了虧,讓老太太給收拾殘局。幾次之後,老太太也就死心了,這性子,自然不能把家族機密的事情交給她了,她惟一的身份也就是顧老爺的太太,她好好照顧丈夫孩子就成了。
所以宗孫顧仁的親事是輪不上她做主的,她本想好了,今天若是顧二叔他們還擠兌她,她就說答應訂親的是老太太,讓他們找老太太評理去。
她本來就是老爺,兒子又喜歡,她也就隨意了。現在看顧二嬸和顧姑姑不高興了,於是她馬上就高興了。對顧太太來說,她的理論很樸素,‘顧二嬸、顧姑姑不喜歡的,我都喜歡;顧二嬸、顧姑姑支持的,我都反對。’於是此時,顧太太立馬把綺羅當自己人了,當然,綺羅本就是自己人。
「乖,給你紅包。」顧太太開心的放了一個大大的荷包到茶盤上,並且還輕拍了媳婦的小臉一下,「老爺,您看,長得多像段家弟妹,真是天生的好顏色。」
「那是其次,性子好、天賦極高。師弟很是驕傲的。」顧老爺與段大夫是同門師兄弟,段大夫從小是孤兒,出師之後,遊醫天下了一段時間。被顧老爺招回,親自給他安了家,讓他安定下來。所以說,他對段大夫,真的跟親兄弟一般的,結果了兒女親家,他也是很高興的,這是親上加親。對綺羅當然更是和顏悅色了。
「叫我說,還是得長得好,不然,怎麼能嫁到我們這好的人家!」顧姑姑陰陽怪氣的說道,現在她把剛剛的儀態歸於顏色好了。
顧仁有點氣,畢竟這是綺羅入門的第一天,你們至於一早就來擠兌她嗎?看看綺羅,想安慰一下,結果綺羅淡淡的,就好像沒有聽見。甚至連表情都沒變過,就是一抹淡淡的神色,臉上掛著微微的笑意,就跟刻上去的一樣,但是捕捉不到眼神,誰知道此時她在想什麼。
其實她早走神了,這絕技她練了也不是一兩年,現在她想的是,其實止痛藥的方子不難做,回頭倒是可以先試試。
正在這時,剛剛的兩個丫頭回來了,綺羅也就回神了,示意顧仁給二叔他們行禮。現在顧仁知道剛剛丫頭們去哪了。
第一天出來行禮,是要送公婆禮物的。一般都是自己做的一些小東西,表明自己的婦德完好。但二叔他們不請自到,所以剛沒進門,綺羅就看了丫頭一眼,他們這一段時間的默契培訓還算培養得不錯。她們倆人已經把給二房,姑姑家的禮物拿來了。
顧仁黑著臉給顧二叔、二嬸行了禮,奉上禮物;顧義也上前給兄嫂行禮,總算沒什麼事。
轉向姑姑姑父那邊,顧姑姑顯然不打算給她好臉了,受了禮,也只是乾笑了一下,「侄媳婦果然好手段,多會哄人啊。」
「好了。百年好合,開枝散葉。」柳大夫有些微胖,性子很溫和,輕斥了妻子一下,笑咪咪的拿了個荷包放在茶盤裡,趕緊說道。
柳大夫叫柳齊山,在長春堂做坐堂醫師,醫術尚可,不過長春堂有什麼疑難雜症,還是會去請段鼎過來,若是一般脾氣不好的,只怕也過不下去。不過呢,他混了這些年,倒真應了老話,心寬才能體胖。
「是啊、是啊,表嫂若是有了孩子,就能不做藥丸了。」柳宜蘭似笑非笑的說道。
綺羅注意到這位沒起身跟自己行禮,她是表妹,不是長輩,作為一個小姑子,不是應該起身對自己行禮嗎?原來這就是顧家的家教?不,應該是柳家的好家教!
柳宜蘭看綺羅沒搭話,有些生氣了,正想說點什麼。但是顧老爺哼了一聲,「傳飯!」她只能閉嘴了。
綺羅也懶得去爭柳宜蘭沒跟自己行禮的事了,安靜的退到一邊,看下人端飯進來。雖然這些人不請自來,不過顯然顧太太管小家還不錯,管家在忙亂之中,也做出了這些人的早餐出來了。
正在下人準備給顧老爺夫婦擺餐桌時,綺羅輕輕的提裙過去,抹腿跪坐在榻前,安靜的替公婆擺好桌子,再按程家的習慣替他們擺上飯菜。
此時都是分餐制,各家一桌,兩個小菜,一個肉羹,加一碗炒餅,京城裡主流的飯食,算是比較豐盛了,畢竟在程家也差不多這樣,當然,餐具會精緻一點。擺盤上,會講究一點。綺羅在擺桌子時,會拿帕子把邊上濺上的油星輕輕的擦掉。沒法子,講究慣了,一時改不過來。
所有人盯著她看,包括顧仁,雖然,顧仁在段家吃過飯的,不過當時綺羅只是端著小飯桌進來,請段鼎和他吃飯,便退出去了,要知道當時飯桌是擺好的,不過現在想想,那桌上擺的菜倒是很講究的,果然,她從根上就是個講究的人。
弄好了,她最後把筷子安放到兩人面前筷架上,「公公,婆婆請用膳。」
「好……你也快去……用吧!」顧太太真沒見過這陣式,有點納納的看了顧老爺一眼,有點嗑巴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