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

晚上顧仁回來,看到綺羅沒跟平時一樣,靠著休息,而是端坐在矮幾前,研究著什麼。

「怎麼啦?」顧仁下午送走太君和程樂之後,並沒有馬上進來,為什麼程家就不肯從他們的世界裡消失呢?一直到工作結束,不得不進來時,他才進來。

看到綺羅專心的在看著什麼,他忙過去。

「怎麼啦?」

「你說,我們要不要弄點*草回來?」綺羅把手上的藥遞給了他。

「這是什麼?」他看看,皺了一下眉,那紅色的藥丸,綺羅很久沒拿出來看了。

「程安中了*草的毒,這種毒不好解,目前我也沒更好的辦法。當然,更重要的是,我要救他嗎?」綺羅抬起頭看著丈夫。

「想救就救吧!」顧仁把藥還給了她。

「上回說要救的,不過是為了報復程家而想救他。而這回,我是真的想救他了,他不該那麼活著。不是因為他是程安,而是因為他是位被俘的將領。一個至少為國家做過事的將領,為這個,我也不能讓他那麼屈辱的活在番邦。」綺羅決定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這是她的丈夫,她不想隱瞞。

「怎麼打算的。」顧仁撇開自己心裡的那絲不快,他知道,這個理由就足夠了,綺羅是戰士,她對軍隊對戰場的感情是超越其它的。若換個人,他應該不會這麼難受吧。

「我要大量的*草來研究,至少得配出相似的,不然,程家冒然把人帶出來,等著程安的還是死路一條。」綺羅撐著腦袋,盯著藥丸發呆。

「我讓人去準備,這個不用擔心。」顧仁對她笑了一下。

「對了。上回你說一隻羊的事,開始了嗎?」綺羅看著丈夫。

「不是覺得不可行嗎?」

「不是覺得不可行,而是那時的我。可能沒那麼憤怒,現在我有點憤怒了。她可以殺了程安。但卻不該把人的尊嚴踩在腳下。」綺羅盯著藥丸,雖然她也用毒殺過人,可是她卻不會這麼踐踏別人的尊嚴。

「最遠的犬基部開始有病畜了。」顧仁輕笑了一下。

「只是病畜嗎?」綺羅笑了,進行了這麼久,才開始有病畜了,顯然,顧仁真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了。

「是。只是病畜。」顧仁知道綺羅明白了,輕輕的拍了她的頭一下。

「看來我得加快進度了,總得把人質救回,再準備其它吧!」綺羅又笑了。起身去找書,看看有什麼辦法來把這個藥丸給破解掉。

顧仁沒阻止她,他喜歡看到綺羅這麼有鬥志的樣子。但是,此時她卻在為救程安努力時,顧仁知道自己果然不是聖人了。他難過了。

綺羅院子裡又養上小兔子了。連著程樂的婚禮,她也沒去,只是派人送了一份禮物去了。但是,程樂卻獨自過來了,輕車簡從的從側門進入了。

顧仁帶著她進院子裡。綺羅正在院裡,盯著那些小兔子。雖說頭髮還是一絲不亂,但顯然,這一段時間,她把全部的心力放在了這兒。

「有進展嗎?」程樂低聲對顧仁說道。

「沒有,她只能仿製,但解藥沒一點進展。」顧仁也有點凝重,他也沒想到,這事會這麼困難。

「已經很了不起了,這麼短時間,就仿製出來了。」程樂看來這一段時間在家裡受的訓練很強大了,此時她的小臉還是有些嬰兒肥,卻稚氣盡脫,盡顯風範。

「原則上,可以開始著手開始救人了。只是,救回來怎麼辦?」顧仁抿起了嘴。

「怎麼來了?」綺羅回頭拿東西,才看到他們,順口問道。

「我成親你都不來,我只能來看你了。」程樂笑道。

「成親之前,可以這麼出來嗎?」綺羅想想自己成親之前在幹嘛?好像也沒有非要去見的朋友,好吧,她也沒朋友。

「這麼不歡迎我?」程樂又笑了。

「進屋坐,師兄,也進來喝杯茶吧!」綺羅也叫著丈夫。

「前頭還有事,你們聊。」顧仁擺手,對程樂點頭致意,自己退了出去。

「你為二哥製藥,顧老闆也沒什麼?」兩人坐下,青兒進來送茶,看到了程樂也能目不斜視,不過現在她也是婦人的打扮了,讓程樂一時間還沒認出來,以為就是綺羅邊上的人,順口問著綺羅。

「能有什麼?」綺羅怔了一下,自己接過茶,一飲而盡,她在外頭站了好久了,都忘記要喝茶了,現在才覺得口渴。

「顧老闆人真不錯。」程樂輕歎了一聲。

「本就不錯,怎麼一個人就過來了,馬上就要成親了,這麼出來好嗎?」綺羅還是覺得有點詫異。

「我的夢,你如何織就?」程樂終於直視了綺羅的眼睛。

「你的夢,我怎能織就?」綺羅反問,她不相信太君會告訴程樂這個,所以她答得很平靜。

「那個太真實,真實到我覺得那就是真的,那不像是夢。」程樂也非那個單純的少女了,太君本就是個心思極細密之人,在綺羅提醒之後,她做得自然比綺羅要好得多。顯然,此時程樂就被教育得非常成功了。

「想讓我怎麼說?」綺羅笑了,為自己再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啜飲著,剛剛已經喝過了,此時已經不再急切。

「實話,為什麼娘覺得你比我更像她?為什麼你一早就能猜到二哥沒死?還有爹說過,你對關外的地形地貌太熟悉,根本就不像是一個醫家之女……」

「唉,你還是沒學到家,大家都懷疑,可是大家都不問,你知道為什麼?」綺羅笑著看程樂。

「因為他們知道,答案也許是他們承受不起的,但我行,我要知道。」程樂顯得很是自信。

「你也承受不起,真是傻孩子。」綺羅輕敲了她一下。把茶杯推到她面前,「快點喝了,回家去。新娘子就得有新娘子的樣子。」

「大哥說。你成親時也沒有新娘子的樣子,看上去跟個沒有魂魄的布娃娃。那時,你在想什麼?」

「想自己的決定對不對,嫁一個我幾乎不認識的男人,內心充滿了惶恐與不安。」這個綺羅倒是可以答。

「可你現在過得這麼好。」

「因為師兄很愛我,他給了時間讓我明白,只有他能給我幸福。有時女人的愛靠不住,也許你覺得自己愛的是這個。其實真的你跟那個人生活一段時間,他只要不是壞人,只要對你有真情,那麼你其實很快就能把心轉向他。女人呢。只要順從心意就好了。」綺羅笑了一下。

「所以你還是在勸我,忘記不該有的夢想,把握到手的榮耀。」

「不是榮耀,是幸福。那個不是太子,而是你丈夫。」綺羅又敲了她一下。

「他會愛我嗎?」

「傻子。鎮國公府除了那點小小的兵權,還有什麼?而那兵權,太子真不用娶你而得到。真的鞏固皇權,娶誰都比娶你來得合算。」綺羅翻了一個白眼。

「為什麼?」

「驚鴻一瞥,緣定三生。跟戲裡唱的一樣!」綺羅笑了。拿她打起趣來,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從顧仁打聽來的,她猜了一個*不離十。

想是在程樂及笄時,太子無意見到了程樂,於是成就了這次的姻緣。那麼再想想,又好像是自己造就了這回的插曲。若不是她救了程公爺,太子怎麼會奉命去探望,又怎麼能見到程樂。所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綺羅也說不清,但她覺得已經不能比焦和更壞了,她決定不多想,還是支持好了。

「姐姐!你真的能忘記二哥嗎?」程樂有些糾結,她其實想問的不是這個,而是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忘記焦和。

「不能,有時比愛更深刻的是恨。我恨你二哥,雖然我一次次的救他,但這世上,我最恨的就是他。所以我不能忘記他。」綺羅搖頭,她不知道程樂會不會忘記焦和,但是她也不想勸她忘記。

「為什麼?」程樂傻眼,沒想到綺羅給她的答案是這個。一抬頭,外頭衛槐在院裡給青兒送什麼,倆人雖然隔得有點遠的小聲說話,不過,卻能看得出他們相互之間的情絲。看到衛槐,她才想起,已經是婦人打扮的青兒曾經就在二哥的房裡,自己竟然能把她給忘了。但看看他們,又看看綺羅。

「你恨二哥,卻一次次的救他。現在連他身邊的人也救,還給他們幸福,你是沒原則呢,還是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

「正是有原則,我才一次次的救他,不然,我可能就刺死他算了。」綺羅大笑起來了,想想,卻又歎息了一聲,「也許我說得不清楚,我對他也許也不是恨,更多的是悔。只想此生作罷,各自生活吧。結果你們一家人,拼命的往我身邊貼,我躲都躲不開。」

綺羅又長長的歎息的笑了一聲,但眼睛裡卻沒有笑意。

「為什麼?」程樂細想,覺得綺羅的話中,很有些意味不明的意思了。

「也許在我的夢裡,他和焦和一樣,負了我。於是此生不想再見了。」綺羅笑了一下,含糊說道,她不能回答程樂太明白,卻也不能不答,因為有些事,只能這樣。

「那是夢,二哥對你多好。」程樂急急的爭辯著,一點也沒想起,自己實際上,這些日子,備受那個夢境的折磨。

「是啊,那是夢,你也別糾結于夢或現實,對你好的人,絕對不止焦和一個,你靜下心,會發現很多。所以我此生就不負我父母,不負師兄。」綺羅呵呵的順著話馬上說道。讓程樂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