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永安救援?」銀鏡腦子並不慢,或者說,這個她不是沒想過,只不過,她想聽聽綺羅會怎麼說,作為一個永安人,她會救鞍然嗎?
「是啊,你弟弟的老婆是公主,你們就算是我們永安的女婿了。你向永安皇帝求援,要大夫、要藥品,應該不難吧?」綺羅托著下巴出著主意。
「一來一往,黃花菜都涼了吧?」銀鏡漢語說得越來越溜了。果然吵架是練習語言的必殺神器。
「說你笨,你還不相信,人呢,沒文化,就得認,就算你是公主,好些事,就得好好學。」綺羅順便就鄙視起來了,這人腦子真不好使。
「你說不說。」銀鏡拍了她一下,四個多月了,她明顯的比在永安劫持綺羅時,胖了一點。但是可能最近心力交瘁,她的臉色並不好。
「你說,你們羊死光了,你的百姓吃什麼?沒有東西吃,那就只能吃人。那麼你可能要做的,就是把牧民召一塊兒,去打永安,然後從永安要錢,要糧,每年你們不就是這麼做的嗎?這回不同,你都急成這樣了,你的羊就不是死了一兩隻了,估計是數以萬計。你就不是一部缺糧,也不是只缺一季的糧。那麼估計你就只能打到永安的大都去,改朝換代,才能把你的百姓全救了。不過,話說回來了,你又沒糧,錢也沒永安多,百姓更沒永安多,這一仗打到後來,誰死誰活還真不一定。我是你,一定不會這麼幹。你說對吧?」
「對!」銀鏡點頭,野心誰能沒有,但是這種情況下,去打根深蒂固的永安,那是自尋死路。
「不能東進,只能西擴,我記得這西邊。還有幾個小國,你們可以禍水西引,不過,他們跟你們一樣,全是遊牧,人家也沒多的糧食給你們,真的把他們全滅了,除了多占地方,搶點金銀回來,對你們來說。其實一點用也沒有。」綺羅聳聳肩膀。
「所以你讓我求援的目的何在?」銀鏡真是氣餒了。這話不是說了等於沒說嗎?
「你說。你族內亂,你不打西邊,說不定西邊還會來打你?說實話,就算你求助了。永安搭不搭理你,我都覺得懸得很。」綺羅笑了一下,「你想,你都內亂了,永安又不聖母,人家不趁火打劫,就算是厚道了。但是人家封死國門,讓你們死命打去,坐收漁翁之利。一舉解決了邊患,幹嘛要幫你?」
銀鏡很平靜,這個她們都想過,所以此時就算聽綺羅說了,她也不會說什麼。她才是政治家。這些她比綺羅想得清楚得多。所以她想知道綺羅會怎麼說。
「你不是想要程安嗎?我們的公主又是你弟弟的老婆,你嫁到永安大臣家裡,也算是秦晉之好。你讓你娘跟永安帝簽個永不互犯的條約,我覺得就有戲了。」綺羅毫不猶豫的就把程安給賣了。
「我嫁?」銀鏡捏著手,這意思她倒是聽明白了,合著條件是她當人質,到永安去。那麼,永安可能就會幫忙了。
「我就是建議,聽不聽在你。反正真跟我沒什麼關係。」綺羅忙舉手嘻笑起來,她真就是那麼一說。其實這回真是好心。想救鞍然,其實真的只有向永安求助一條路,但是永安憑什麼信他們?通婚,上回不是已經通過了嗎?有什麼用?但若是鞍然的公主嫁到永安去,情況就不同了,這是互為姻親,對當朝聖上來說,人家也是能在死後寫入史冊的功績之一。這比打敗仗好聽多了,而且雙方人馬損失都不大。
當然,綺羅說損失不大,是針對打仗而言的。其實真的讓銀鏡去求和,一來一往,其實鞍然也得承受巨大的損失。羊瘟會繼續,恐慌再所難免,還有各部之間的鬥爭,真的成功,其實他們的國力就非之前能比了。不過,這總比滅族來得好。
若不是銀鏡沒對自己怎麼樣,她還真懶得出這主意,她離開顧家時,取下玉鐲,其實真的是做了與銀鏡同歸於盡的決心的。她用一已之力,讓鞍然皇族滅門,還是做得到的。到時,永安皇師北上,鞍然內憂外患之下,滅族是必然的,所以是銀鏡的一念之仁,救了她和她的孩子,甚至於她的家人們。
綺羅也知道,銀鏡讓自己出門逛街,其實更多的是讓自己多接觸一下鞍然本地的人。想讓她明白,兩國之間,最無辜的就是這些百姓。這個若對平凡人家的綺羅來說,也許會有作用,但是對在軍中十八看看綺羅來說,就沒作用了。
因為挑起戰爭的人,從來就不是永安,現在自食惡果了,憑什麼讓她放手。她能提這個主意,已經是她能想到結果最好的一個的,如果說,這個銀鏡都不能答應,那麼,一切,就只能自取滅亡了。
銀鏡沉默的離開了,談了一夜,說的是羊,其實談的卻是鞍然之未來命運。她其實也明白,綺羅就算是給羊治病,但卻杯水車薪,她一人累死其實也沒用,她該怎麼做?不過綺羅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讓程安娶她,就算生活在永安,她的地位也該是超然的,程安也就名正言順的歸她了,程家人還不敢說啥,這倒是真的好主意了。
「你真是太壞了,你這麼幹,程家知道了怎麼辦?」謝言飄了下來,指著綺羅一臉壞笑。
「我是為了程安好,人孩子都懷上了,給人一名份怎麼啦?這叫負責!再說,娶了銀鏡,他就能自立一府,不用在程家,銀鏡對誰不好,卻也不會對他不好。他最差的一面,都被銀鏡看過了,還有啥是銀鏡不能忍的。兩國交好,以免生靈塗炭,我多善良啊。」綺羅瞪著謝言,這段時間,她們這麼常來常往的,真的客氣不起來了。
「得了吧,我反正也不聽,你家的給你的信,讓你回信呢。對了,這他讓我給你。」謝言懶得跟她爭了,這一段時間,他也算看出來了,綺羅就是蔫壞的主,看著不爭不搶,細聲細氣的,其實從頭到尾,她就沒退過一步。看看把銀鏡忽悠的,自己雖然不太懂內裡的門道,但是擺明瞭,銀鏡是沒爭過綺羅的。
扔下一封信,自己就坐在邊上,吃綺羅的點心了。綺羅的待遇比假公主好多了,假公主那兒,冷清得可怕,東西也不新鮮。想想,若是安瀾承繼那樣的命運,他一下子都覺得吃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安瀾和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綺羅沒看信,攤開信紙,急急的把自己的想法和銀鏡的態度寫下來,讓謝言快點給顧仁送回去,此時態勢有變,她得快點讓秦家做好準備,守好關隘,讓鞍然此時無可趁之機,逼迫鞍然快點投降才是正理。
把信交給了謝言,謝言卻盯著邊上動也沒動的信的鐲子。
「你夫君要知道你這麼不在意他的信,他得多傷心啊。」
「我在不是意他的信,不用你看到。告訴他,我挺好,都胖了。」綺羅臉一紅,她馬上虎著臉低吼了謝言一下,順手把鐲子又遞回了謝言,「銀鏡是看我取下手鐲的,跟他說,等我回去,讓他親手給我戴。」
「你就作吧!也就你夫君才能當你是寶。」謝言真看不下去了,揣上了鐲子,飄走了。綺羅笑了一下,看看信,不禁又笑了,不是她不著急看,而是她很明白,顧仁寫信給她,一定是有事,而不是什麼思念自己的酸話,雖說,她也知道,這種情況下,他還是寫信,這本身就是思念了,只是她卻還是想從他的信中,看到他想自己的話。
拆開信,一如既往,全是正事,秦家的練兵,積極準備之中。而羊瘟到了最壞的時候,從西邊傳來,此時西邊正準備沖到鞍然來搶糧,此時鞍然的情況一觸及發。讓她處處小心,真的鞍然戰事一起,及時與接應之人配合,脫身為上。
綺羅看著都痛苦極了,這位能說點她愛聽的嗎?什麼吃得慣不慣?還有衣服夠不夠的。就算自己一直說,自己很好,他也不能真的當自己很好吧?真是氣得不成,卻也捨不得揉了信,只能一點點的看下去。
終於在最後一張時,她坐直了身子。
「程老夫人與程平同往邊隘,以探子為由,想會聯繫於爾。」
雖說就此一句,但這一句,卻表達了很多事。太君來了,是為自己而來嗎?還是只是為了不讓秦家專美於前,由太君出來,讓自己配合,然後再利用一把?她不否認自己似乎有點怕了,對於程家,對於太君,都怕了。不管是不是好心,她其實都有些不敢相信。
顧仁也什麼都沒說,沒有囑咐,沒有勸解,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顧仁顯然對太君來關隘這事,不以為然的很,只是他不喜歡說什麼,只是告訴她,程家來了,至於說怎麼應對,她自己想。
綺羅合下信,輕輕用燭火點了,化在盆中。這些東西不能保存,讓人發現就麻煩了。腦子裡全是太君來了!細想想,她的心卻還是舒服了一點,太君至少還是來了,不管是作戲,還是為了別的什麼,至少,她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