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動忽略了這天晚上做的傻事,並且自欺欺人地認為這股風波會很快過去,但是第二天這種自我催眠就被無數路人意味深長的目光所摧毀。
早上上課時,我在教學樓遇到了宋若谷和秦雪薇。週一早上第一堂課,我們的教室和宋若谷他們的教室在同一個樓層,秦雪薇正把宋若谷堵在他們教室門口,氣氛劍拔弩張。
我目不斜視地路過,內心真誠地希望他們的鬥爭再專注一些,不要發現我。
「紀然!」秦雪薇叫住了我,美豔的臉龐此時已經氣得扭曲了,顯得有些陰鷙。
我一抖,「啊。」
「你!」她指著我,「下作,無恥,不要臉!」
「你這話有語病,無恥和不要臉是同一個意思。」我明白過來她大概也因為「宋若谷.avi」而誤會了,但是在說出真相之前我還是想氣氣她,誰讓我看她不順眼呢。
教室內外有不少人在偷偷看我們。
「你!」秦雪薇這回氣得夠嗆,平時伶牙俐齒隨隨便便幾句話就能斃得我滿地找牙的她,現在光顧著發抖,說不出話來。她乾脆一揚手,巴掌眼看就要落下來。
「你確定動手?」我一笑,「你的好朋友恢復得怎麼樣了,臉能看了嗎?」
她的動作停下來,用吃人一般的目光看我,「紀然,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我知道你要想毀我,輕而易舉。但是你不要忘了,我手裡也有你的料,雖然不算多新鮮,但只要消息前面加上個『某某高官』之女,那也許會成為全國人民喜聞樂見的八卦。」輿論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到時候有哪些人會中槍,誰都說不準,但凡和這事有牽扯的,肯定都不會希望它發生。
她神色有些猶豫,但面上還要強撐著,那滋味應該不太好受。
我又加了把火,「而且,我把話放在這,只要你敢做絕,我就敢同歸於盡。」
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我沒再說話,邁步離開,餘光瞟到宋若谷,我腳步一轉,走到他身邊,看向秦雪薇,「哦,對了,其實視頻那個事,本來就是個玩笑,裡面什麼都沒有。我和宋若谷也確實什麼都沒有。這是我最後一次解釋這件事,如果你再因為這事找茬,」我心下一橫,決定下副狠藥,於是突然一抓宋若谷的衣領,用力向下拉,他被我拉得微彎下腰,靜靜地看著我,目光中含著溫暖的笑意。
我挑眉,飛快地親了一下他的嘴角,然後看向秦雪薇,「我不介意真和他來點什麼,好不讓你失望。」
說完這些,我不再看秦雪薇吃了耗子藥一樣蒼白的臉色以及宋若谷那似乎是被雷劈傻了的表情,轉身大步走開。
氣場這個東西真是太耗費精力了,我剛才裝得像模像樣,現在其實是心力交瘁啊,腿肚子都在發抖。
不過目前來看基本排除秦雪薇這顆地雷,這個結果讓我很滿意。畢竟三天兩頭地被人找麻煩,齊天大聖都受不了。
但是……我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利用宋若谷,他……不會生氣吧?而且我昨天對他做了那樣的事情,他也許已經生氣了……
我不自覺地摸了摸嘴唇,心裡惆悵又彆扭。
新學期的課程有點繁忙,我還拿了個二等獎學金,這刺激了我學習的積極性,每天也不逃課,也不抄作業,上課坐前排,下課去圖書館自習室,精神面貌煥然一新,簡直可以做成標本展覽了。
除了學習,還有一件事情比較搶鏡。還記得史路曾經拉著我參加了一個什麼創業大賽不,對,就是那個「□轆娃」。我們的「□轆娃」項目通過了海選,也即有了獲得名次的機會。答辯要分三次,第一次和第二次我們都勉勉強強過了,第三次是決定最終名次的一場,而且邀請了不少名人參與,評委會在答辯之前給所有參賽選手開了個會,點名批評了我們做的ppt,說是太簡單,看不到靈魂,要求我們重新來做,務必做得內容詳實,外觀精美。
此時離最終答辯只剩兩天了,我和史路都抓了瞎,無奈之下只好又拉上了宋若谷。之前的兩次答辯史路以「助理不需要參與答辯」為由讓宋若谷坐了冷板凳,我因為一看到宋若谷就各種彆扭,所以也很不厚道地默認了這個決定。
現在,宋若谷冷笑著看著我們的ppt,像是在看一塊發臭的抹布。
我摸了摸鼻子,「有那麼差勁嗎?」
「還行,至少沒錯別字。」宋若谷搜腸刮肚找了點詞兒安慰我。他又看向史路,毫不客氣地指出,「你的表達能力有問題。」
「我?表達能力?」史路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不服氣,「我是校隊辯手,老子靠嘴吃飯的!」
「我們都靠嘴吃飯,有誰是用鼻孔吃的。」宋若谷不屑,他握著鼠標,示意我們看電腦屏幕,「你的口才不錯,邏輯思維也還行,但是無法把自己的想法有效地形諸於文字,這和嘴關係不大。所以這個ppt看起來空洞而刻板,沒有把整個項目的亮點展示出來;還有,」他調出另一份報告,那是史路撰寫的「□轆娃」創業項目的文字說明,「你寫文字材料時太隨心所欲,想到哪裡寫哪裡,想寫什麼寫什麼,評委會那幫老傢伙從這份報告中只能看到點,而看不到線,更看不到面。事實上我個人認為,除了你親爸爸,恐怕沒人能完整理解你的真實思路。」
史路被他說得臉都綠了,忍了忍,問道,「你怎麼就確定這是我寫的?」
宋若谷掃了我一眼,「有你在,紀然會幹活?」
「……」其實我一直負責播放ppt,這也是很重要的……
「綜上,」宋若谷總結道,「能憑藉這麼兩份東西挺進決賽,你們兩個的長相功不可沒。」
「……」
「……」
我能說謝謝麼,至少咱的外表還是被肯定了。
宋若谷最終做了一個殘忍的決定:報告和ppt都要重寫!
他低頭看著腕上的手錶,「答辯在後天下午兩點鐘,距現在四十四小時零四十四分鐘。我們今天晚上把東西趕出來,明天睡個好覺,後天上午確定終稿並打印裝訂,順便準備一些產品,現場隨著項目報告一起分發給每位評委。」
史路悄悄湊到我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他的江詩丹頓一定是假的。」
我恍然大悟地看了他一眼,偷偷問道:「江詩丹頓是什麼?」
史路不理我了。
「對了,你們沒和他們透露咱們已經成立公司並且有了營業收入吧?」宋若谷問道。
史路答道,「沒有,這是留到最後的驚喜。」
宋若谷點點頭,「以上,還有意見嗎?」
「有。」我小心舉起手。
「說。」
「今天要熬夜嗎?明天不是還有一天……」
四道鄙夷加嫌棄的目光射向我,我立刻乖乖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