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子筒是小才華最珍愛的寵物,如今深受重傷並眼淚巴巴垂憐的望著它的小主人,豈能不叫鬼嬰怒火中燒?瞬間他體內潛伏著的野性被勾起,同時狂怒之下,祝由神功驀地呈現在腦海之中,嘴裡下意識的默默念起了巫咒……他並不知道,突然湧入腦海的這句巫咒乃是祝由神功的第十式——「無毒不丈夫」。
「茅一噬,你竟然對一個嬰兒下此毒手!看來『不化骨』也並不是什麼善類……」寒生更是義憤填膺,隨即扯下外套,脫屍衣在手,「你這種東西留在世間才會禍害百姓呢。」
沈才華此刻已是二話不說,雙瞳如火炙,小嘴全部咧了開來,露出裡面白森森的兩排利齒,身子騰空飛起,一頭撞向茅一噬……
「萬萬不可!」寒生大聲喝止,他知道那『不化骨』的身子是沾不得的,於是蠅眼一閃,自己搶先撲在了前面。
「嗶嗶啵啵……」瞬間成片的白色毫光閃爍了起來,在迷離的月色下顯得異常的詭異。茅一噬突覺周身一涼,皮膚毛孔緊縮,太極之氣內斂,皮膚表層瞬間被角化,變得混沌不堪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小才華憤怒的兩排牙齒已經咬到,他畢竟還是個嬰兒,思維中認為即然是此人的小雞雞害了吸子筒,就必須首先除掉它,於是徑直咬向了那兒。
茅一噬大驚,方才的驟然爆出的白色靜電竟然一下子封閉了周身的毛孔,破壞了表皮,這可實在是匪夷所思的事啊。眼見著這個鬼氣森森的嬰孩一口朝著自己的下體咬來,方才還直挺挺的小雞雞忙不迭的嚇得往回縮,不料神經系統完全無動於衷,但聞「喀嚓」一聲,頓時感到剎那間胯下傳來一陣劇痛,仔細一看,連同包皮在內的小雞雞已經被咬去了大多半個……
祝由神功第十式「無毒不丈夫」專門賦予施術者攻擊對手最難以啟齒之所,先令該部位神經系統麻痺,以便一擊成功,說白了,就是男人為其命根,女人則是……
沈才華「呸」的吐掉那塊壞肉,轉過頭來又朝著茅一噬的頸部撲去。
茅一噬急切之下就勢躺倒,身子扭曲如蛇形,負痛向圈外迅速的游動了起來。
寒生緊忙拉住小才華,那『不化骨』的雞雞內若是殘留著尿液,恐怕會腐蝕才華的口腔的。
月光下,寒生急切的審視著小才華的嘴巴和牙齒,發現他的小嘴唇已經開始腫脹起來了……
飛僵吳老爺子此刻揪著張太極的肩胛骨走了過來,原來那張太極發現茅一噬竟然受傷敗下陣來,感到大事不妙,便悄悄四肢著地施展馬功向山下逃去,剛剛跑了十餘丈,便被老爺子抓了回來。
「大膽刁民,山野蟊賊,竟膽敢在本提督的眼皮底下逃走?說,這個『不化骨』與你有什麼陰謀?當年他的師父甘風池糾集呂四娘刺殺了雍正帝,今日午前你又帶著一群暴民圍攻當今皇上,妄圖犯上作亂,若不是本提督剛好及時趕到救駕,豈不是讓你們得逞了麼?還有,今晚你誘騙老夫至此,欲與『不化骨』茅一噬聯手行刺朝廷命官,已是死罪,還不將你們的陰謀計畫速速的從實招來?」吳老爺子恨恨說道。
這一番慷慨陳詞,聽得張太極是莫名其妙,他眨著眼睛磕磕巴巴的說道:「什麼圍攻皇上?哪個是皇上?那不過是在演戲啊……」
「大膽狂徒,還敢狡辯?那個穿明黃色龍袍的就是當今皇上,雖說是瘦了點,但本提督還是一眼便認出來了。」老爺子手下用力,疼得張太極「哎呀哎呀」的叫喊起來。
此刻,「不化骨」茅一噬已經遊行至數丈之外,今天算是遇上了世外高人,自己非但不僅全身皮膚被角化了,而且連命根亦被那鬼娃娃給咬了去,真的是一敗塗地,算了,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吧。
「站住!」輕輕的一聲斷喝,月光下,那位江西來的郎中手拎著那條能夠發光的絲背心驀然站在了自己的前面擋住了去路。
「小郎中,難道你決計不放過老夫麼?」茅一噬緩緩的從地上站立起來問道。
寒生點點頭,淡淡的說道:「『不化骨』世所罕見,乃是太陰煉形數百年所致,亦正亦邪,但我見你做事凶殘狠辣,極是邪惡詭祟,如此放過你,恐怕才會真正的為禍人間呢。」
「哼,雖然老夫受了點傷,但仍舊是不死不壞不化之身,你是殺不了我的。」茅一噬冷笑了一聲。
「難道天下闢邪聖物『人毫』也不行麼?」寒生清澈的目光望著他。
「你……手中的就是傳說中自天蠶內生出的『人毫?』」茅一噬臉色驟變,口中驚呼道。
「正是,『不化骨』茅一噬,你的死期到了。」寒生平靜的說道,劉今墨和山人叔叔始終埋怨自己做事太仁慈,以至於善惡不分,如今是要開始改變了。
茅一噬聞言不由得仰天長嘆道:「原以為那只不過是一個傳說而已,原來世上果真有此物存在啊,怪不得一出手便將老夫的周身皮膚角化掉了……」
寒生冷冷的看著他,沒有吱聲,其實究竟如何用人毫來殺死『不化骨』,他自己的心裡也沒數,《屍衣經》中並沒有明確的記載,反正抓住屍衣往茅一噬身上掄就是了,他這樣想。
「哇哇……」沈才華站在吳老爺子的腳下,顫抖著伸出小手撫摸著腫脹的嘴唇,仰著臉咧開了嘴巴嚎啕大哭了起來。
吳老爺子手上掐著張太極的肩胛骨用力下壓,迫使其蹲在了地上,然後彎下腰來,低下了腦袋,藉著月光仔細的打量著小才華。他瞅了半天終於搞明白了嬰兒啼哭的原因,驚訝嬰兒的嘴唇腫得如此肥大,於是關切的輕聲安慰道:「以後千萬可不要亂吃東西了。」
哭聲驟然停止了,月光下,沈才華烏黑的眸子轉了轉,口中驀地冒出了一些奇怪的音階來……那是祝由神功的第五式「李代桃僵」。
張太極肩胛骨受制,蹲在地上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瞅著這個胖胖的小男孩走到近前,扭動著小屁股擺了個奇怪的姿勢,然後「嘩」的一聲,撒了一泡尿在自己的面孔上……
張太極慍怒之極,但卻又無可奈何,只得任由溫熱的尿液順著自己的面頰緩緩淌下……須臾,覺得口唇之處又熱又脹,如同火燎一般,遂伸出了舌頭舔了舔,除了輕微的尿臊味兒之外,發現自己的口唇已經膨脹了起來。
聰明的鬼嬰沈才華利用祝由神功成功的自救了。
這邊,寒生早已掄起了屍衣,劈頭蓋臉的朝著「不化骨」一遍遍的招呼著,靜電「嗶嗶啵啵」作響,白色的毫光不住的閃爍,茅一噬赤裸的身體上冒起了陣陣白煙,空氣中瀰散著一股有機體燒糊了的焦臭味兒。
不多時,茅一噬渾身焦黑,躺在月光下不再動彈了。
寒生鬆了一口氣,終於殺死了這個邪惡的「不化骨」,算是為人世間除去了個大禍害。
「才華,你怎樣了?」寒生方才聽見了他的哭聲,無奈一時分不開身,解決了茅一噬,這才匆匆返身回來探看。
「寒生爸爸,我沒事。」沈才華平靜的說道。
藉著清清的月光,寒生仔細的檢查了才華的嘴巴,驚奇的發現腫脹已經完全消退了,渾身上下也都沒有其他異常。
「嗚嗚……」蹲在地上的張太極手捂著下顎,發出陣陣的抽泣之聲。
寒生此刻才看清楚,張太極的雙唇已經腫脹得如同水牛的兩片嘴唇般大小。
寒生明白了,鬼嬰沈才華一定是使用了祝由神功裡面的「李代桃僵」之術,將自己身上的毒轉移到了張太極的身上,這孩子如此小就已經能夠觸類旁通,懂得自我保護了,唉,只是有點太那個了……
「寒生爸爸,救救吸子筒……」沈才華眼淚汪汪的央求著。
「好,好,我們要先將吸子筒抱回屋子裡再設法救治。」寒生安慰他道。
「今夜皇上也不知道在哪兒臨幸,本提督是不是要將此蟊賊先斬後奏呢?」吳老爺子拎起了張太極,望著夜空愁眉苦臉的自語道。
寒生苦笑著搖了搖頭,此人不同於「不化骨」茅一噬,別讓老爺子真的玩出人命來,於是上前勸說道:「此蟊賊已身中劇毒,活不了兩個時辰了,放他去吧。」
吳老爺子仔細看了看張太極的嘴巴,點頭稱是道:「確實是中毒頗深,如此,本提督就賣你寒生個面子,允他自生自滅了。」說罷,鬆開了手,這個寒生郎中方才曾經救了自己,大丈夫恩怨分明,面子是不可不給的。
寒生悄悄的對張太極低聲說道:「速速去醫院治療吧。」
張太極感激的連連點頭,捂著嘴巴一溜煙兒的跑下山去了。
寒生重新穿上了屍衣和外套,彎腰從地上抱起重傷的吸子筒,一手牽著沈才華,與飛僵吳老爺子一道朝著半山上的盧宅走去。
許久,淡淡的月光下,茅一噬的身子輕微扭動了兩下,「咯咯咯……」焦黑的表皮崩落了,裡面露出來半透明的新生肌膚,他慢慢的站起身來,陰險的桀桀一笑:「『不化骨』是永遠殺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