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敘安是極喜垂釣之人,他的宅邸便建在碧水湖畔。這日他在湖邊持竿垂釣,碧青的湖水倒映重巒疊嶂,幽暗如鏡,水波不興。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魚漂,只聽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回頭見秘書氣喘吁吁地順著石階奔下來,於是先開口道:「慢慢說,別嚇跑了我的魚。」秘書極力平復語氣,說:「安司令打電話來,說是丟了一架飛機。」飛機丟了就是墜毀,這是大事,但通過這樣的渠道報告,他一下子便想到其中的厲害。他心下一沉,將手中的魚竿一扔,問:「你是說安司令親自打電話來的?他有沒有說是哪個基地?」秘書道:「於海。」
他雖然已經料到七八分,但仍抱了一絲的希望,聽秘書說是於海基地,立刻連最後一分希望也失卻了。他快步拾階而上,等聽完電話,久久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秘書有些擔心,叫:「何主任。」他抬起頭,聲音瘖啞:「備車,我去雙橋。」
午後的雙橋官邸,只見濃蔭如水,庭院深深。他走到東側小客廳,看了看落地鐘。侍從官已經迎出來,笑吟吟地問:「您老人家怎麼親自過來了?」
他問:「先生是在睡午覺罷?」
侍從官答:「是的,您是知道的,這個時間他總要睡一會兒的。您是不是有要緊事?我去叫醒先生?」何敘安位高權重,這樣不奉召而來,想必定是出了緊急的大事,所以侍從官預備去叫醒慕容灃。何敘安考慮片刻,說:「不,讓先生睡吧,我坐這裡等一會兒。」
侍從官應了「是」,又替他倒上茶來。四下裡一片寂靜,落地鐘秒針走動的喳喳聲清晰可聞。因是老房子,廳堂又深又大,雖是午後,光線卻晦暗不明,他身旁的高幾上放著一瓶西洋插花,想是慕容夫人親手所插,香氣馥郁,淡淡縈繞在人側。何敘安坐在那裡,看著地上映著窗櫺鐵欄的鏤花影子漸漸向地毯深處緩緩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