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無意穿堂風/遠燈長行》
姜以紓
第 1 章
天上掉下個西爾貝

  7月11日,星期六,天氣晴。

  又嵐起床,看一眼表,倫敦時間7:00,不差分毫。

  過去九天,左晴每早七點準時報到,咬著兩句車軲轆話來來回回壓,搞得東鄰西舍以為她又嵐遠渡重洋是為了逃債。

  「又……」左晴話音未落,又嵐開了門,雙手抱臂,倚在門框。

  左晴進門,手掐著腰扭扭翹臀,顯擺了顯擺一身水藍色透視裝,以及透視裝下玲瓏有致的身材,說:「信不信我能在一秒鐘內,讓你身體的某個部位變大。」

  又嵐往吧檯椅上一靠,從頭到腳瞅她一遍,「不信。」

  左晴:「刷你的卡,兩萬六。」

  又嵐:「……」

  左晴:「是不是覺得腦袋大了?」

  又嵐:「你是不是賤?!」

  左晴對又嵐目前既來之則安之的生活態度很不滿意,故成天興風作浪,給她找刺激。可熱情無異於燈油,總得燃盡,等它消失殆盡了,人也就煩了。

  就比如現在,她完全看不下去又嵐對一切都漠然置之的嘴臉了,「行了,收起你的驢臉,今天不催你回國。」

  「感激不盡,好走不送。」又嵐努下巴看門口。

  左晴恍若未聞,把她強拉硬拽到門口二手車前,「回國暫且不談,出去浪一會兒不過分吧?」

  又嵐看著眼前這輛老爺車,車燈掉了,保險槓缺了,重點是,副駕駛的後視鏡也沒了,『錦上添花』的為這輛老爺車湊了點報廢的條件,「剛買的?」

  「怎麼樣?」

  「我爸剛拿駕照那年,買了輛二手車練手,一年以後,他在我們家小區門口的修車行找了份兼職。看這輛車,要你掌握門修車手藝,應該用不了一年。」

  左晴終於注意到後視鏡區域已然空蕩,喝一聲:「哪個賤人把我後視鏡卸了!」

  又嵐提供方案,「你要不著急就左拐蘇格蘭場報個案,著急就右拐汽修廠。」

  左晴脫口而出:「汽修廠!」

  又嵐指路帶她到附近汽修廠,剛把老爺車開進去,一輛西爾貝神出鬼沒的冒了出來,耍屁股橫在前頭。

  車裡下來一個英倫男人,長得一般,但氣質出眾,他走到副駕駛位置,衝著車門鞠一躬,車門飛揚,一個臉上寫著『有錢又帥』的黑髮男人下了車。

  左晴看直了眼,看掉了下巴,看的哈喇子差點『飛流直下三千尺』。

  又嵐見她要犯病,剛要拽她,沒成想晚一步,眼看著她人從手中逃脫。

  左晴下了車,敞開懷,把一對酥胸端出來,朝車窗玻璃上瞅一眼,確保自己看起來風情萬種之後走上去,捏著嗓細聲細語的跟人打招呼:「Hi~」

  英倫男人回過頭,不明所以。

  左晴指一指身後那輛老爺車,又說:「我們先來的。」

  英倫男人操著一口牛津腔告訴她,他們只是來找個人,馬上就走。

  他話剛說完,廠內走出個捲毛男人,旁若無人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隨後握住西爾貝的手,往往覆覆道著謝。

  狀況之外的左晴覺得自己站這兒挺傻逼,退回去,靠在車門上,意興闌珊的扒拉著頭髮,「真沒勁。」

  又嵐看戲一樣看一會兒,也覺得乏,刷起手機。

  西爾貝開走之後,左晴把老爺車開上去,一小工看眼車型,說:「這種規格的後視鏡市場上已經沒有了,需要多花點錢。」

  左晴打開錢包,在一溜卡中從善如流選中又嵐的,「錢不是問題。」

  「好的。」

  「找到同規格的要多久?」

  小工伸出一根嬌俏的手指,「我這兒剛好有一個。」說著話拿來個後視鏡。

  左晴看著小工手持的那隻,把她給看愣了,依照款式和磨損程度來看,分明就是她被卸的那隻!這就讓她很不爽了!

  她壓下滿腔怒火,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不燥,「我說,你們這麼做生意,晚上睡得著覺嗎?」

  小工置若罔聞,毫無羞恥之意。

  這副態度簡直就是在挑釁左晴的暴脾氣,她闔下眼,沒等缺氧狀態調整過來就搶走後視鏡,比著他,仰著一張出離憤怒的臉。

  又嵐這回動作快,竄過去把她攔了下來,「怎麼了?」

  左晴扒拉開她,提小雞子一樣把小工提溜起來,不由分說的往蘇格蘭場走。

  老闆出來攔住,搞清楚狀況之後,點頭哈腰的賠禮道歉。

  左晴看老闆誠懇,沒長一張唯利是圖的臉,也就說服自己不計較了,結果都準備走了,小工又不惜命的扯著脖子嚷嚷一句『Little bitch!』

  左晴心頭好不容易被捻滅的怒火頓時死灰復燃,她大步流星的邁過去,揚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打的小工滿世界披星掛綵。

  又嵐捂著臉沒敢直視,完美的避免了眼疼。

  青天白日,電光火石。

  倆人的無性別切磋到了最後一個階段,左晴以一招黑龍掏心KO了小工,心滿意足了,警察也來了,連人帶車打包回了蘇格蘭場。

  場內,左晴跟警察陳述事情經過,又嵐坐在一側百無聊賴的鬥地主。

  兩王八一對槍的牌,她以為穩贏了,愣神朝門口瞅了眼,然後系統就替她出了對槍,下家管上,地主就這麼置之死地而後生了。

  另一農民打出一行字,系統屏蔽八個,最後一句是:你他媽要留著王八喝湯?

  覺之沒勁,她收了手機,低頭看向青灰色的地板磚。突然,眼前出現一雙高定,她一抬頭,發現是西爾貝,他正站在老闆身側,有條不紊的交待著什麼。三五警察笑容可掬的對著他,那副諂媚的嘴臉好像在介紹,此人捏著他們的身家性命。

  又嵐瞬間明白,剛才為什麼會愣神瞅向門口,一定是西爾貝走路帶風,進門時帶來一股邪風,吹得她大腦缺氧、意識全無了。

  嗯,可以,這讓她喝王八湯的罪魁禍首!

  左晴結束了跟警察陳述事情經過的程序,盯著西貝爾走向又嵐:「一小時之內在我面前出現兩次,他準是愛上我了。」

  又嵐:「你有多久沒照鏡子了?」

  左晴呲牙笑了笑,跟她貧,「半個小時沒照了。」

  說話間隙,一個頂著一頭噴射狀方便麵的女人風風火火闖進來,進門就滿嘴不乾不淨的吵吵,執勤警察警告她注意場合,她非但不聽,聲音還又拔高兩個度,「哪個不怕死的打我老公了!」

  小工的相好的?左晴把又嵐坐著的滑輪椅推出去,「她打的。」

  又嵐還沒來得及沖左晴豎起根中指,方便麵就衝將過來,眼看巴掌就要落下,又嵐第一時間選擇閉眼。就在這時,老闆倏然出現,替她挨下一掌。

  一巴掌打在臉上,登時現出血印,老闆隨即臉色煞白,身體以某種不規則的韻律顫抖起來,陡然轉變的精神狀態讓又嵐不負責任的以為,他要碰瓷。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方便麵看見他這副模樣也變了臉,顫顫巍巍指著他說:「你你你……你別犯病啊……」

  老闆伸手看一眼自己掌心,轉過頭去看西爾貝,雙眼充滿絕望,嘴角溢出口水濕滿前襟,話音模糊不清不楚:「我尿褲子了……」

  西爾貝扶住他,托起他兩隻胳膊,在他耳邊一通講話,全是專業術語。

  又嵐這才注意到老闆褲腿濕了,趕緊站起來扶住他另一隻胳膊,攥住他的手。

  「艾什莉說……我是一個不中用的老東西……」老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西爾貝招來英倫男人,扶他到招待間。

  出於禮貌,又嵐沒多問,扭頭看方便麵。

  方便麵察覺到她的目光之後,把眼神從老闆的身影上拿回來,轉換成凜冽扔給她:「你打我老公了?」

  「我打的,你想怎麼著?」左晴搶先一步,估計是良心實在過意不去了。

  方便麵端出一副青面獠牙,擼胳膊抹袖子要上手,架勢做的足,一張卡片也氣勢洶洶的蹦躂出口袋。

  又嵐撿起來,剛看一眼,方便麵就搶了回去。

  「UIN?」又嵐問。

  聞言,左晴也瞅一眼,熟悉的顏色和熟悉的紋路入眼之後,笑出了聲。

  方便麵見狀,本能的把卡片攏在掌心,背過手去,「你什麼意思?」

  又嵐答非所問,「想去?還是已經準備去了?」

  「跟你有關係嗎?」

  左晴清清嗓,咧嘴笑,白牙若隱若現,「給你介紹一下,你這張卡片正面的中間位置,UIN創始人又嵐,就是你眼前這位女士。」